崔亦笑道:“肯定有什么机关可以让那机关人停止不动。”
方仰道:“你找左边,我找右边。”
崔亦笑点头,眼睛开始在那房间昨侧仔细查找起来。
地面光滑,墙面却并没有打磨得很平整,像是直接用石头堆砌起来的。那个机关人就靠着正对门的墙,如同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视线在那凹凸不平的墙面上仔细游移,崔亦笑突然眸中一亮:“左边,九尺一寸处!”
方仰却无奈一笑,缓缓道:“右边,九尺一寸处。”
崔亦笑转头一看,那右边所对的地方果然也有一块突出的石头,和他在左边发现的那一块一样:尖顶,褐底白斑。
“怎么办?”方仰的表情凝重起来,“选错了,可就会在那机关人的毒液中送命了。”
崔亦笑看了一眼那石头,低头沉思起来。
方仰四下看了看,等了一会儿却见崔亦笑一动未动,于是笑着说:“崔公子心中该不会是想到了那个下下策吧?”
“恩?”崔亦笑依然低头思考,并没有把方仰的话真听进去。
“就是让方某去试其中一个,运气好试对了,我们便得了玉扳指……若方某运背,那剩下的那一个就是去藏玉扳指之处的机关。”
崔亦笑抬眉,轻笑了声:“我倒觉得这是个上上策。”
方仰笑容不变,心里却有些惊讶起来:看崔亦笑的表情,似乎他方才并没有想到用这个法子。
“怕死吗?”崔亦笑突然问。
“你说呢?”方仰摸摸鼻子,什么叫自掘坟墓,他今天总算体会到了。
崔亦笑往左边挪了挪,说:“那好,我们便一齐去按那石头,你右我左。我们按下之后就借力退到房间正中的半空中,然后彼此再借一阵力往一会儿出现的通道去。”
方仰顿时眼睛一亮:“好办法!一齐按动,让通道和机关人一起动,然后两人合作躲过机关,进入通道……这比方才那法子好得多!”
崔亦笑嘲了声:“对你自然是好得多。”
方仰只是灿烂一笑,却不知是自己完全不了解崔亦笑的脾气:任何东西都要利用到最后一刻,发挥出最大的利用价值——他崔亦笑绝对不会浪费哪怕是一点可以利用的东西。
“一,二,起!”
随着崔亦笑一声令下,一紫一白两道身影一跃而起,一左一右地覆在了房中墙上。
两只手同时按下那机关,右边顿时裂出一个通道,同时那机关人也猛然站起,毒水从机关人身体上开始喷射。
两道身影毫不迟疑,一齐借着墙面的力跃到房间正中半空,在紫白二影碰到同时,崔亦笑一把抓住方仰,两人一同向那个通道飞去。
安稳落地,崔亦笑掸掸衣襟,还好没有被那毒液沾到。而方仰便没那么幸运了,白色的衣摆被喷出的毒液擦过,顿时灼成了黑色,腐卷起来。
“这毒还真是狠。”方仰淡淡道,用飞刀一划,那被毒灼了的一片便掉落在地。
“不狠的毒,算得是毒吗?”崔亦笑挂着讥笑,看着那通道口封上,转身朝着道内走去。
方仰跟上去,自语道:“梁门怎么也不派人来守一下?”
“梁锦不放心有别人靠近那玉扳指,又太放心这个密室的机关。”
方仰听了,一想也是,若不是崔亦笑想到折回来,恐怕他们也和其它那些探密室之人一样,在那活水处打转,永远都到不了放玉扳指的地方。梁锦很聪明,安排了一条最像通道,却绝对不是通道的必死之路。
崔亦笑突然又是一笑,却像是自言自语:“我想,此时梁门也拿不出人来顾及这里吧?”
“你派了人去梁门闹事?”
崔亦笑却不回答,自顾自地往前走。方仰自知再也问不出什么,于是便闭了口,埋头前进。
走了数步,崔亦笑望了一眼通道末端那个石台,眼里露出一阵轻蔑的笑来。
“为什么你总要笑得那么让人讨厌呢?”方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不要自以为和我很熟,就说些可能会让你丧命的话。”崔亦笑在石台前停住,“还不去拿?”
方仰“哦”了一声,上前去拿那个青白色的玉扳指。
那玉扳指刚一离开石桌,一枚极细、极快的银色短针便如闪电一般射出——好在方仰眼疾手快,让那针擦着胸前的衣裳而过。
方仰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外衣裂了道缝,同刚才那被毒灼了的衣摆一样,焦卷起来。再一看崔亦笑,竟是满眼波澜不惊,嘴边还扬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嘲讽之味依旧。
“你……”方仰指着崔亦笑,却说不出话来。
崔亦笑摆明是故意让他去触动机关,以报那“一话之仇”的。
“给我。”崔亦笑伸出手。
方仰把玉扳指放到那只手里,道:“若我死了,你怎么向沈叔叔交代?”
“我从来不需要向谁交代什么,”崔亦笑把玉扳指收好,“再说,你若被那毒针伤了,我把体内你的毒逼到一只手上,砍了就是了。”
“崔亦笑你……”方仰一时语结,心里叹道:果然很毒!
崔亦笑冷笑了声:“我什么?你说,我听着。”
方仰自是不是笨到再得罪崔亦笑,于是想了想突然问道:“看你手上的茧,你也是自幼习剑的吧?怎么不使剑?”
剑?——崔亦笑面上一寒,眼前晃过那道红色身影和两人共舞歌台的情形,接着,画面瞬间碎裂。
“怎么了?”方仰见崔亦笑扭头就走,顿时明白定是自己又说错了话,却不敢再问,只好跟在那紫影后,走出了密室。
“崔公子,我们这是去哪?”一直跟着崔亦笑来到街上,方仰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去抓药,你回客栈把行李和兔子抱来。”崔亦笑说完就进了旁边的药铺,方仰抬头一看,正是那家他找遍全城才找到的最大的药铺。
叹了口气,方仰只好往客栈走去。
崔亦笑进了药铺,也不理会那掌柜,直接就进了内厅。
坐了一阵,那掌柜急急忙忙地进来了,道:“崔公子……”
“晋禾澄已经走了?”
“是,梁亭已经出发去了季庄,是一个人……估计现在早已经到了益州了吧。”
崔亦笑一手挡在唇前,轻握着道:“给宜相照带个话,梁锦上路的时间到了。”
“明白……”
“解决之后,让宜相照动身去洛阳找玉坠子的下落,一有消息就到扶城找我……”崔亦笑缓缓道,“再放出风去,梁亭杀了梁锦,然后往南方逃逸了。”
“是!”
第二十四章
暮色笼罩。
油菜花田边的小山坡上,密密的竹林不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季拈商的目光无神地停在那块墓碑上——“爱妻阮慕云之墓”,没有悲伤,没有痛苦,那眼神像是死的。
有一张纸握在季拈商手里,是季探卿第一天交到季拈商手里的,里面将对阮慕云的怀弃和对第十楼的推测都写得很清楚——可见季探卿是冒了极大的险整理出来的。
至于那个玉坠子,却不在季探卿手上——所有人都算错了,季探卿甚至都不知道他娘有过这样东西。
沈怀弃默默地站在一边,季拈商在这里发了多久呆,他就在旁边陪着发了多久呆。
苏盈醒来被告之一切之后,也在那房间里发着呆,也不知道季拈商在点她穴道之前到底说了些什么。
而梁杏儿,则是坐在她旁边若有所思,也是一言不发。季拈商在不知有毒的情况下,用她的暗器杀了阮慕云——这笔血债,到底该算到谁的头上?
桌上摆着的糕点一点也没有少,尽管窗外的光已经亮亮暗暗了不下三回。
季庄比以往更安静了,甚至带着压抑。
“怀弃,你回去吧。”季拈商在沈怀弃醒来之后第一次开口道。
沈怀弃醒来后便想明白了一切,待找到季拈商时,只见他正面无表情地替阮慕云垒墓刻碑。
“我没关系。”沈怀弃想对季拈商笑,却感觉自己现在肯定笑得很难看。
季拈商却笑了,笑得很好看:“让我和慕云单独说说话。”
“大哥……”
“回去吧,顺便叫苏盈和梁杏儿离开季庄吧。”季拈商看着墓碑上的“阮慕云”三个字,眼里的神色淡得叫人迷惑。让他唯一动过娶妻念头的女人,死在了他的手里,现在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见季拈商不再有要说话的样子,沈怀弃只好离开。
远远退开了很长的距离,沈怀弃凝眉遥望。那小小的坟丘和那道青色的身影,竟很像一幅画,一点也不真实。
阮慕云不是快成为自己大嫂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她和大哥不是都认识了四年吗?
脑中又想起崔亦笑来,似乎二哥心中那人,也有个红叶院探子的身份。
沈怀弃一时有些失神,到底谁还可以相信?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脸来:师父,小李子,崔伯伯,季伯伯,郭子仪郭老将军……
“还是有人可以信的……”沈怀弃再次望了那边的季拈商一眼,似乎听见了他的笑声——是在笑吗?
摇了摇头,沈怀弃收回了视线,或许,他是该去看看梁杏儿和苏盈,特别是苏盈。
带着满脑子凌乱的思绪,沈怀弃回了庄园,推开了那间客房的门。
“你们没吃东西吗?”沈怀弃有些惊讶。
苏盈没有反应,梁杏儿抬起眼,淡淡道:“是梁门的人来了,还是苏家的人来了?”
沈怀弃挠挠头:“只有我来了。”
梁杏儿扬了扬唇:“傻子。”
“对了,大哥说,让你们离开季庄。”沈怀弃没有计较那声傻子。
“离开?”梁杏儿皱眉,“季拈商他……没事吧?”
沈怀弃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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