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子一笑，有些嘲讽：“不是东西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那是我的问题，还是他们的问题？”
“都有。”
沈楚笑了起来。
“你就这样把这剑拿在手里四处招摇，敢说不是故意的？”
“好的东西是藏不住的，你越是藏，别人就越是好奇，然后反而更容易引人注意。”沈楚笑着说，似乎别有所指。
那个男子冷冷一笑，道：“藏起来总还是好些，在别人揭开来之前就可以叫他再也看不到藏着的东西。”
顿了顿，那个男子忽然道：“你是不是考虑一下把你的胡子打理打理？”
沈楚摇头：“我觉得这样很好。”
那个男子轻笑了声，却没有什么温度。
周围的人都看着这两个旁若无人、自顾谈笑的人，一时鸦雀无声。
那个男子指了指一旁的长凳，对身后的少年道：“坐吧。”
那少年立刻听话地坐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沈楚，不过沈楚似乎并不在意，任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有移过视线看他一眼。
“你把我叫过来，打算做什么？”那个男子问。
沈楚指着凤求凰道：“解决这个。”
那男子皱眉问：“解决？”
沈楚点头，说：“等清静点我再慢慢告诉你。”
清静？那男子在心中一笑，斜睨了那群盯着凤求凰的人一眼，一挑眉毛：看来，又要死人了。
沈楚也看了周围的人一眼，然后忽然扬了扬唇，把凤求凰塞到了对面那个男子怀里，道：“交给你了。”
“为什么？”那男子皱眉看着手中的剑，似乎对这东西没什么好感。
“客官，你要的酒和牛肉。请慢用！”小二放下了东西，然后便跑到门口，面色如常地收拾了那具尸体。
沈楚喝了一口酒，道：“因为我还没吃饭。”
那个男子极不情愿地拿着凤求凰站了起来，视线从那群捏紧了手中兵器的人身上一扫，然后冷冷道：“谁想要？自己来取！”
没有人动。在没有摸清这个模样装束都看似十分普通的人的底细之前，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好象没有内力却让人就是觉得他是高手的人。
沈楚慢慢地喝着酒，不过好象对这牛肉的味道不是很满意。
那个男子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些废物，又想要剑，又不敢动手——是要玩阴的？那恐怕没有机会了。
沈楚刚喝完了第一碗酒，凤求凰就躺回了桌上。
三十四人，二十七个死于毒针，只有七个死于凤求凰剑下。似乎这个人不太想见到血。
小二忙着收拾尸体去了，沈楚心里突然想，这客栈里的包子不用为馅儿发愁了。
“这脸做得不错。”沈楚说。
崔亦笑重新坐下，面无表情地耸耸肩，道：“说吧。”
“乌鸦给你带的信里我说得很清楚了，要找第三卷圣说。我重新进过密道，但是只在封印凤求凰的地方找到了一半，还有一半不知道在哪里。”
崔亦笑的手指从凤求凰的剑身上滑过，问：“你确定它就是那个‘凤凰’？”
沈楚点头：“恩。所以现在我们要去找剩下的那半卷圣说，让‘凤凰’重生！”
“解开封印都不算重生，这'重生'还真是麻烦！”崔亦笑挑眉，“去哪里找？名剑门？”
沈楚点头。
崔亦笑不解道：“那你去就是了，把我叫回益州作什么？”
沈楚笑道：“你不是叫乌鸦来告诉我你现在的情况让我出点子吗？我的点子就是……”
崔亦笑等了半天也不见沈楚说话，于是皱眉道：“卖什么关子？说！”
沈楚淡淡一笑：“成轻霜在益州。”
崔亦笑眼中一冷：“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点子。”
“但是这是当下最行得通的办法，现在江湖已经够乱了，你这个被追杀的家伙也不肯老老实实地躲，还要去拉孙家下水，这个时候我要是在江湖中露面，只会让形势越来越乱、越来越糟。”沈楚哪能不知道崔亦笑的算盘是把自己扯进来，淡淡笑道，“你现在仅靠着无神教是没办法和孙家斗的，你老爹他们也只能暗中保护你，不能明着跟江湖和朝廷作对，害你死得更快。所以，往身边拉拢能够拉拢的人才是当务之急。”
崔亦笑冷哼了声，皱眉道：“我倒觉得到幽州去刺杀孙易成是当务之急。”
沈楚摇头：“你以为这二十年小邪神和季木头没有派人去幽州过？你这二十年来遇到过的刺客也不少吧？刺杀来刺杀去这么多年，孙家、崔家和季家可曾死过一个人？”
“那我爹他们去幽州……”
“狗急跳墙呗。运气好的，玉石俱焚。运气不好的，送死！”
崔亦笑立刻站了起来，却被沈楚一把拉住：“他们已经走了那么多天了，等你到了幽州，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你的虫楼乱成这样，你还坐得住！？”崔亦笑有些怒气。
沈楚淡淡道：“是有些坐不住了，所以才把你这小子给叫了回来。”
崔亦笑甩开沈楚的手，冷冷道：“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沈楚道：“只要你老实把成看的女儿稳住，进而从成看那里多抢来些时间，幽州的事就交给我。”
良久，崔亦笑冷冷问：“只能这样？”
“只能这样。挑衅孙家的事不能停，成家绝对要稳住，其它的自有人张罗，少不了那些江湖人鬼打鬼……”沈楚拿起凤求凰，“这下子天下比二十年前更乱，是乱中取胜还是灭于混沌，就看你怎么办了。”
崔亦笑没有说话。
沈楚扫了他一眼，正色道：“你选的路就是枭雄路，如果不够狠毒绝决，那只有一败涂地，别无他选！”
崔亦笑冷笑了声：“枭雄……”
突然，他有些不喜欢这两个字了。
第七十四章
崔亦笑领着宜妃照目送沈楚离开之后，便一直在钟家村晃。
宜妃照很想提醒崔亦笑，他们已经路过这个地方六遍了，但是一见崔亦笑面无表情、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又强行把话咽了回去。
那个叫作成轻霜的成少将军为什么会让亦笑哥哥这样烦恼呢？不是听说她才貌双全、武艺高强吗——既然如此，亦笑哥哥大可欣然接受啊！
宜妃照想着想着，心里莫名其妙地涌出一阵不怎么舒服的感觉来。那么无可挑剔的成姑娘，亦笑哥哥都不愿意接受，怕是已经有了情根深种的心上人了……
突然，崔亦笑的步子顿了顿，宜妃照扭头看了一眼易了容的崔亦笑，不解地压沉声音问：“怎么了，大哥？”
崔亦笑摇了摇头，忽然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宜妃照好奇地四下看了看，只见从药铺中走出来一位个子高挑的女子，一身银白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简单地系在脑后，额前朝右斜开刘海。明明一眼便知她是素颜朝天，却又总觉得她有唇若胭脂，眉若画黛。再一看那双眼睛，明星荧荧竟不及其一分。
没有任何刻意的妆饰和打扮，但这个女人便让同为女子的宜妃照一阵*。跟了五官堪称完美的萧楠月这么多年，偏偏宜妃照还是觉得这个女人很美，而且是不单单相貌的美那么简单。
宜妃照转过头，见崔亦笑已经走出老远，于是立刻急急忙忙地追了过去。
崔亦笑的步子越来越疾，到最后宜妃照是运着轻功才能跟上，然后二人一道进了鬼林子。
走出不远，在视线恰好再也望不见钟家村时，崔亦笑才猛地停了下来。
“出来。”崔亦笑冷冷地说，声音低沉，完全不似平时。
宜妃照回头，顿时一愣——只见方才那个让自己*了许久的女子从林后缓缓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一包药，眼神有些怀疑和犹豫。
崔亦笑转过头，面无表情道：“为什么跟着我们？”
成轻霜抱歉一笑，道：“实在抱歉，我将公子错认成了一个朋友，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崔亦笑冷冷道：“既然姑娘已经知道认错了人，那就此别过吧。”
说完，崔亦笑便领着宜妃照欲走。成轻霜盯着那背影一阵，咬了咬嘴唇，突然喊道：“崔亦笑！”
崔亦笑立刻转身，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道：“姑娘认识崔亦笑？他在哪儿？”
成轻霜却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苦笑摇头：“他在哪里，你比我清楚。他要是愿意现身，你现在就能见到他。”
崔亦笑皱眉道：“在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若是姑娘知道崔亦笑的下落，还请告诉在下！”
成轻霜盯了崔亦笑一阵，忽然一蹲身，飞快从靴子夹层中拔出了双刀。宜妃照只觉得眼睛来不及跟上，便只听得“锵”地一声，扭头一看，只见成轻霜的双刀已和崔亦笑的蝉翼接在一起。
“崔亦笑！”成轻霜眼中一怒，“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崔亦笑没有说话，蝉翼一推，成轻霜便退了几退，一双杏眼瞪着崔亦笑，双眼中似有泪光。
“你在益州做什么？”崔亦笑收了蝉翼，恢复了原本声音淡淡问道。
成轻霜将双刀放回靴中，声音恢复了平静：“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说完，成轻霜便径直朝着林子外走去。路不是去钟家村的。
崔亦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站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缓缓跟了上去。
宜妃照盯着那个美丽的背影，心中念出了那三个字：成轻霜……
崔亦笑与成轻霜并肩走在路上，气氛竟然无比沉闷压抑。往常一到二人无话，成轻霜总能找到一些话来让气氛活跃起来，而这一次，她的脸上却也写着沉重。
走了一阵，崔亦笑忽然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成轻霜没有反应，似乎正在想什么东西想得出了神。
崔亦笑立刻停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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