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蛱·侠·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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蛱·侠·铗-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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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晓颌首表示同意,指着身前的鞋印道:“荆大侠身高六尺,这个略长的脚印是他的,另一个脚印短了半寸,身长应在五尺七寸上下。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了一条有关鬼蛱蝶的线索。”

  “先前那四桩案子,鬼蛱蝶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么?”

  “丝毫没有,所以案子才拖了三年。这次也许是他与荆大侠相斗之后,耗力过甚,以致疏忽大意了。”

  一个可以将六扇门玩弄于股掌整整三年的大魔头,可绝对不会疏忽大意,甄裕这般想着,却没有说出口,望向对岸道:“那些工匠是做什么的?”

  叶晓随他目光看去,回答道:“现在北方正闹灾荒,不少灾民迁往南方来避难,但得到救济的毕竟是少数,还有很多人居无定所,流落街头。听说是南京城里一个富豪发了善心,出资建造数十间大屋舍,以供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暂住避寒,好像半个月前才开始动工。”

  “想不到这种世道里还会有好心肠的有钱人,工匠们晚上就住在那些帐篷里么?”

  “应该是吧。”

  “那就是说,昨晚这河滩上有何异状发生,他们中可能会有人瞧见了。”

  “也许,至少此时从我们这边望过去,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在做什么,但深夜就说不准了。”

  甄裕点点头,双眼已经瞥向了远处那座通往对岸的铁锁桥。

  甄裕没有贸然上前,等到工匠们忙完一阵,稍作歇息的时候才过去询问。他走到那些“筏子”前,才恍然它们也是房屋承重基础的一部分,以后那些柱梁都要建在这筏子上。

  正在闲聊的工匠们看到他,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待看到公差打扮的叶晓,愈加显得迷惑不解。

  “诸位师傅,打搅了,在下是六扇门的,想向你们打听一件事。”甄裕猜想这些工匠鲜知江湖之事,应该没有听说过濯门,径直称自己是六扇门的行事反而会方便些。

  果然工匠们听说是公差查案,一个个急忙起身,战战兢兢的。他们之前显然都注意到了早晨对岸捕快聚集的情景,但详悉发生了什么,或许还不清楚。

  “大伙安心,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就是问问,昨晚大约是午夜的时候,你们当中谁注意到对岸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情状?”

  工匠们面面相觑,都说自己睡熟了没发觉。甄裕正觉失望,突然发现站在后排的工匠中有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苦着脸,双手揉搓衣角,欲言又止。

  “这位师傅怎么称呼?”甄裕走上前去,温言温语。

  “大人,你……你叫小人阿穆就好了。”男子看着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怯懦。

  “阿穆师傅,昨晚你看到了什么,可否与我说说?”

  “大人,那……那不知是不是做的梦,小的不敢妄口巴舌。”

  甄裕按捺住跳动的心弦,微微摇头:“无论是否做梦,把你看到的都告诉我,放心,不会追究你什么的。”

  阿穆这才安心答道:“不瞒大人,昨晚小人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帐篷外有些响动。俺有个毛病,稍有些声响便睡不着,当即爬起来瞧瞧外边发生了什么。俺循声望去,却发现就在俺们帐篷对岸的河滩上,好像有两个人影正在干架?”

  “干架?”

  “好像是干架,却又不像是干架,飞来飞去,脚步好快,你一拳我一掌,架势十足。”

  甄裕与叶晓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叶晓忍不住问道:“你看到他们的脸了吗?”

  阿穆摇头:“相隔得太远,又是借着月光,俺只能隐约看到身形,相貌决计瞧不见,他们两个应该都是男人,一高一矮。”

  甄裕接着问:“后来怎么样了?”

  “两人没有斗得很久,也就一会儿功夫,开始还旗鼓相当的,到后来那高个好像没什么力气了,手脚都变得软绵绵的,反而那矮个渐渐占到了上风,最后突然拔出一把怪模怪样的东西,朝那高个胸口刺了一下,那高个就倒地了,就此再没声息,俺那时困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又回帐子倒头睡了。”

  “你记得那时大概是什么时候吗?”

  “过半夜了,没到鸡鸣,但具体时辰俺也不说不清楚。”阿穆抱歉地道。

  甄裕和叶晓互相对看一眼,不必说话,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这个阿穆若是所言不虚,那便恰好契合了方才的推测:荆浩风正是在那河滩上被鬼蛱蝶所杀的。

  但甄裕的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荆浩风得霁云道长真传,一手凌霜剑法傲视武林,当年多少枭雄豪强折损在他的手下,武功之高毋庸置疑。他原本料想那鬼蛱蝶能够杀死荆浩风,必定是施展了什么鬼蜮伎俩,然而听阿穆所云,鬼蛱蝶全然是凭借武功将荆浩风生生压制,如此看来,这鬼蛱蝶功力深不可测,绝非一个摧花斫柳的淫贼那么简单。

  他试着问那阿穆是否看清了那两人各自的招式,以便探悉出鬼蛱蝶的武学渊源,无奈阿穆对武功全然不知,加之记忆模糊,比划来比划去也不得其法。

  最后工匠们纷纷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甄裕怕吓着他们,嗫嚅了几句,没有说出实情,最后作拱感谢,便与叶晓离开了。

  “这个阿穆说的话可信么?”到了桥口,叶晓向甄裕小声说。

  “说谎对他没什么好处,除非他与鬼蛱蝶有什么关系。”

  “我是怀疑,相隔这么远,仅仅靠月光,能够看到那些么?”

  “哪日夜晚,咱们试试不就得了。”

  叶晓嗯了一声。甄裕心中好笑,真是个做事一丝不苟的小姑娘。

  两人正要过桥,此时,一人迎面走来,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灰衣男子,其貌不扬,神容沧桑而淡漠,从甄裕身侧走过,眼珠子都没稍移。

  工匠们看到那男子便团团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什么。

  甄裕和叶晓四目交投,不约而同地往回走,到了近处,才发现那男子手中摊开了一本图册,上边绘满了房屋构造的尺寸,工匠们正向他询问柱子的详悉尺寸。有人看到甄裕两人折返回来,顿时愣住,旁人纷纷转目,最后那男子也转过头。

  和工匠们的局促大不相同,这男子始终面无神情,既无惊讶,也无戒备。

  “抱歉扰就了,我们是六扇门的,请问您是这儿的管事么?”甄裕笑脸问道。

  男子面沉如水:“我是这儿的都料匠,你们有何事?”

  甄裕从没有涉及过土木之事,但知道所谓都料匠,身份不同于民间工匠,而是负责督察土木绘图,兴建和用料的营造师,虽然并非正规的官职,也算是有些地位。无论官府修筑水利土木,还是寻常百姓建造屋宅,都需要聘请都料匠。

  甄裕以前并未接触过都料匠,心中不由多了份好奇,面上还是微笑着:“都料匠先生,请问这房屋动工多久了?”

  “算上今日的话,二十七天。”

  “这些日子中,对岸河滩上可曾有人走动?”

  “没有,至少在做工的时候,对岸看不到一个人,附近风景寥寥,游人不会有兴致到此,此河段流水湍急,垂钓的也不会选到这儿。”

  甄裕微微惊讶,隔了小半会才继续问:“方才我询问过您的工匠,有人称昨晚看见对岸有人打斗,请问您发现了么?”

  男子没有太诧异:“我只有日间在这做事,晚上另有住处,日落后我就回去了。”

  “梁先生喜欢清静,俺们晚上太闹了。”阿穆嘻嘻说道,别的工匠也笑着附和。

  看来这位都料匠平日里倒是平易待人,没有苛对工人,甄裕这样想着,觉得没必要再多问,便想告辞。

  “方才在路上听说鬼蛱蝶又现身了,昨夜有个女孩遭了殃?”男子突然发问。工匠们听到“鬼蛱蝶”三个字,顿时都露出恐惧的神情。

  甄裕急忙安抚道:“现在情况未明,尚不能下定论。你们尽且放心,鬼蛱蝶作恶多端,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将他擒获的。”

  “这种话六扇门已经连说三年了,现在濯门揽上这棘手案子,不知还会不会是空口白话。”男子依旧没有神情,语音中也听不出是失望还是责备。

  甄裕无言可对,尴尬地笑了笑,与叶晓一齐施礼告辞,走出两步,倏地发觉这男子竟然识破了自己的身份,愕然转首,半天憋出一句话:“还,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

  “免尊姓梁,名郁秋。”男子已经背对着他们在察看图册,声音冷冰冰的,如同波澜不惊的秦淮河水。

  “你认识他吗,那个梁郁秋?”过桥回到对岸河滩上后,叶晓问道。

  “不认识,只是觉得他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不是容貌像,是……那副模样像。”

  “什么模样?”叶晓好奇起来。

  “就是那副模样,说话的模样,直视人的模样,罢了,难以言喻,我们回六扇门去吧。”甄裕便要往东面走,却见叶晓望向北方,似怀踌躇。

  “怎么了?”

  “从这儿往北走到头就是长江和秦淮河的汇流处,再沿着长江向上走一段,那儿有间药铺,名为泊尘居,便是荆大侠的住处,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他的家人,一来表示哀悼,二来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来。”

  “荆浩风的住处?”

  “嗯,荆大侠虽是赫赫有名的游侠,但两年前来到南京城,邂逅了一位女子,从而相恋相守,便在这儿定居了下来,当时还传为一段佳话呢。”叶晓难得怀着钦慕的语气说道。

  “原来如此,但是定情之地,也是葬身之所,这就是传奇侠客的归宿么。”甄裕有些伤感起来,“那位女子,就是荆浩风的夫人已经知道他丈夫的死讯了?”

  “唉,她名叫袁清娴,可怜的女人,这个时候,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她耳中了吧。听说,她刚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那我们就不要匆匆忙忙地去揭她的伤疤了,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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