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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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错位-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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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年代,在深圳听说广西竹海美如仙景,和朋友千里迢迢跑去看,感到也没过于此景。

  去砍竹子,必须头天晚上把斧子磨得很锋利,第二天,天刚亮出发,爬到竹林处,就快到中午了,砍完竹子,捆好,已是大汗淋淋,饥肠咕噜,下午二、三点钟,躺在地上吃干粮,喝身旁小溪里的水,心里充满了惬意,

  晚上,下过雨,雨后的竹叶青翠欲滴,从叶缝里透过来的阳光是斑斓的,洒在地上和人的脸上,晃来晃去,全花了!父亲有时会高兴地吟颂起毛主席的诗词:

  ………

  斑竹一枝千滴泪,

  红霞万朵百重衣。

  ………

  我欲因之梦寥廓,

  芙蓉国里尽朝晖。

  ………

  感觉真好!今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

  把竹子扛回家,已是黄昏时分。

  父亲空闲时,爱钻研中医,没有钱买书,就从收荒匠处找了一些破旧的中医书回来,加以整理,用毛笔抄录在废旧报子上,然后装订成册,迄今我还保留下父亲的这些遗稿,作为家传,让后人能永传留下去!

  父亲悟性很高,理解能力强,古文功底厚,所以,一看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没过半年就敢给人看病,通过实践,医术逐渐高明,特别对疑难症,有独到见术,名声逐起,周围街坊和泰河乡的村民,慕名求医不少,县武装部政委的爱人(院子里陈三姨的侄女),因患妇科疾病,找遍江口县、成都和周围所有名医,都久治无效,快要死了,经陈三姨介绍,找父亲去武装部医治,父亲二副药下来,就使病人下床走动,没有医治到二个月,就可以上班。

  为感谢父亲,政委让陈三姨给我家送来二斤猪肉。

  在困难年间,这可是珍贵之物,全家都快一年多没吃过肉了!

  并告诉父亲,政委想把父亲介绍到中医院工作,后来可能因父亲还带着“历史反革命”的帽子,又无行医证,此事不了了之,全家空欢喜了一场。

  父亲给人看病不敢公开挂牌,平时只是由熟人介绍偷偷看,不敢收钱,医治好后,病人出于感激,送点吃的东西就十分满足了,很多时候是白治病。

  父亲心地善良,无论大小事,别人只要求到他,总是有求必应。母亲说父亲是:

  “家懒外头勤!”

  父亲生前,人缘关系,一直很好。

  父亲爱和江口县当时的名医杨昆讨论医学心德。我少年时的好友贾天全,初中毕业就弃学,到中医院学中医,也常来我家向父亲请教。

  有时,看着父亲砍竹子的身影,伏案给别人把脉治病的情况,再瞧瞧垒积如山,叠放整齐的竹筐、竹箕。

  父亲的意志和不屈不挠的精神,不是正如泰河乡山间岩石缝中生长的斑竹吗?!

  有“竹石”诗一首称颂到:

  咬尽青石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60年代初,在七分人祸三分天灾的情况下,国家处于极度困难期,粮油定量供应,一个月,大人才供应18斤粮食和二两菜油,一年吃不上一两肉。

  记得60年底,快要到年关了,居委会怕春节供应不了猪肉,不知从那里弄来一只小猪。

  因当时周伯母是居委会副主任、我母亲是小组长,为争表现,便把小猪拉到我们院子里,用绳拴在徐地主大儿媳妇住的房檐下的柱子上,心想:

  前后院子住的人多,各家吃饭剩下的刷锅水都把小猪养大了,等到春节杀了,全居委会的居民都可以分到肉吃。

  那年头人都吃不饱,那有猪吃的呵!

  倒出来的刷锅水全是清水,看不到一粒米饭,每天小猪饿得直叫,把柱子都快啃断了,不到一个星期就饿死了,皮包骨头,居委会找来一个管制分子将它剥皮破肚,打开胃里,全塞满了木头渣。

  最后,每家分到二两多肉。

  父亲泰河乡期间,我和大姐每月都骑自行车给父亲送口粮,自行车是大姐找人借的,车不够,就一个人去,二姐脚不好,又不会骑车,泰河乡从来没有去过。

  父亲每天要劳动,一月18斤粮食,肯定不够他吃,家里孩子全都是长身体吃长饭的时候,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接济他。

  那个年代,世风淳朴,无饭吃,也很难听到为争口粮,一家人吵嘴打架之事。

  开始,父亲还能搞到一些爪菜之类充饥,后来爪菜都吃完了,怎么办?

  有几次,我去泰河乡,都见父亲正在吃,平来是用来喂猪的豆饼和谷糠,还有用杨槐叶做成的馍馍。

  我吃过,满口钻,苦涩难咽。

  父亲悄悄告诉我:

  “泰河乡的农民都快饿死完了,很多院子的人全死光,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以前我只是在书上和画上看过哀鸿遍野,饿孚横流的悲惨情景,现在亲眼目睹这一切,真是心灵震撼,感到夕阳如血一样鲜红!

  后来听说,上面知道了泰河乡饿死的人太多,曾派人去调查。

  结论如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61年夏初,大哥在成都宁夏街狱牢中病死,得通知后,举家悲痛,父亲因伤心过度,三天都卧床不起,大哥是他最亲最孝顺的长子,又是大伯的养子,现在忽然离去,叫他如何不伤悲?  

  过了夏天,父亲患了水肿病。

  那个年代,许多人因严重缺乏营养,都得这种病,也死于这种疾病。

  开始他还坚持劳动,拿钱回家。

  到冬天,他终于倒床不起了。

  三哥去泰河乡,用鸡公车把他推了回来,脚肿得,跨不过家门坎,咳嗽利害,母亲跑去人民医院,找父亲旧友吕世民医生,吕医生到家给父亲诊断,说:

  “水肿病外加胸膜炎,已化脓,要住院,抽积水”。

  家中无钱,住不起院,吕医生只得开了盘利西宁等消炎药,让父亲服下,不到一个星期,父亲就死了。

  死的前一天,母亲看父亲真的行了,叫我和朝荣(大弟)走路去泰河乡,把父亲放在董婆婆家的被盖等背回来,60多里路,我们当天没有赶回家,途经太平乡,在父亲一位朋友家借宿一晚,第二天上午赶到家,父亲已去逝。

  父亲躺在大屋的地板上,脸雪白,嘴张开,眼微微睁着,他死不瞑目呵!

  三哥说:

  “早晨,听到父亲大闹,要从床上争扎起来,把他扶下后,怕他冷着,用被盖给他盖着头。可是,他一会儿就断气了。”

  家里管事的,只有三哥和母亲,大姐还在公山,没赶回来,四哥在贵卅根本回来不了。

  父亲死后,母亲极其虚弱,已经欲哭无泪。一年中,接连死去两个亲人,都是家中顶梁柱呵!谁受得了!

  所以很多事都是三哥安排。

  父亲死了的消息很快在的街坊中传开了,中午开始就有人来送钱物,或来慰问,也有人买来花圈放在院里,都没落款是谁送的,只是写上“邻居”或“朋友”哀悼。

  现在想起,真让人感动,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向一个“历史反革命分子”送花圈,其精神是何等的勇敢和无畏!

  好人呵!祝您一生平安!

  三天后,在三哥两个瓷厂的朋友和九姨的两个儿子的帮助下,用门板改成了一口棺材,将父亲放了进去,然后用架子车拉着,准备送出去安葬。

  除母亲外,在家的兄弟姐妹全去了。

  母亲哭着把我们送到大门口,走不动了,坐门坎上哭,见母亲哭,我们都哭起来,其情景真悲惨!

  我们拉着父亲灵棺走到大街上,不知往那里走。

  61年,死的人太多,大家都不知道葬到那里好。

  九姨的大儿说:

  “拉到东城桥看看”。

  到了东城桥,看见河岸荒坡上有很多乱坟包,根本找不到下葬的地方,过了五号桥,见河水已干,(岷江河流,每年冬,都要截流岁修),河心鱼嘴处有荒地,树木葱郁,风景不错,不知谁说道:

  “那儿还可以”。

  因无路去,大家齐力将棺材从河心抬了过去,在荒坡上,找到一块紧邻小溪、有一棵弯棕树的地面,挖了一个坑,将父亲草草安葬下去。

  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坟莹,很安静,安息吧!我亲爱的爸爸!

  我心里默默念着,见三哥向坟头铲上最后一层沙土,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位为魏家立过汗马功劳,把家族从死亡线上拉出,繁衍生息,光跃祖宗的功臣,就这样倒在荒郊野地里,让骨肉化成泥土和尘埃了。

  他从贫困中挣扎出来,自己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又在贫困中死去了。

  他一生没有做多少好事,但却是一个好人,他才53岁就悲惨离去,令人唏嘘惋惜!

  是上苍不公呵!

  
  时空错位(二)

  大哥

  2004年4月,我参加旅行社组团,去九寨沟牟尼沟旅游。

  96年冬我去湖南张家界时,就听说“九寨沟的水,张家界的山”是大自然留给人类的童话世界和天然盆境。

  饱览了张家界山峦崩摧、洞天石扇的奇峰绝景后,更渴望能早日目睹九寨沟的神奇,8年的宿愿今天终能实现,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期盼。

  清明节后,春寒乍暖,树技吐绿,气象万千。

  旅游车沿岷江公路逶迤而上,两岸青山环抱,江水汹涌,浪花拍岸,

  如诗如画,美不胜收。

  全车40位游客均没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车窗外,真怕放过了一处美景。

  到了××铺,一座大型水电站正在施工建设,施工现场沿江两岸铺开有几公里长,工地上黄沙白石堆积成山,成百辆工程车来往于黄沙乱石之间,尘土飞扬,机器轰鸣喧嚣,远山植被从山顶到山脚都被破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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