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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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错位-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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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哥说:

  “你们大哥生活最简朴,他每月除伙食费外,只有一、二元的零用钱。”

  “他不抽烟、不喝酒、茶也不喝,零用钱主要是用来买稿签纸和邮寄信件上。”

  “他知识非常渊博,多才多艺,喜欢文学和哲学。他常以“灌生”的笔名在“岷江报”、“四川日报”和“诗刊”等杂志上发表他的诗作。另外还研究过计算机。”

  四哥说:

  “对。那时我和三哥都在读高中,大哥把他研究计算机的思路给我们寄来,叫我们看后提意见,我和三哥看后,似懂非懂,主要意思是,用二进制改造中国算盘,使它功能更多,计算速度更快。我们提不出什么意见,大哥又把文稿寄到北京中科院数学研究所,去请教专家,但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文哥赞美说:

  “你们大哥真是一个天才,他还为你家谱写过家庭歌曲,词曲都由他作的,他唱给我听,感觉很不错。”

  四哥说:

  “他把歌曲寄来,要弟妹学唱,但我们不太会识谱,没有唱会。后来把底稿也弄掉了。”

  文哥感慨地说:

  “他最出色的,还是他写的诗词,几乎每一、二个月就会发表两三首。”

  “每次,他的文章发表,得了稿费后,他和我都要小庆一下。在他的影响下我也喜欢上了诗歌,也写了几篇去投稿,但没有选上。”

  母亲告诉我们说:

  “大哥每得一笔稿费都要寄回来,叫我和你们父亲买营养品吃,我们想要他存点钱,将来娶媳妇要用,但他总是不听,一分不留,全寄回来。他说:他个人问题现在还没有考虑,等弟妹们读书毕业工作后,再谈。” 

  文哥问母亲:

  “魏朝纲谈过恋爱没有?”

  母亲回答说:

  “好像在读高中时,跟一位姓黄的女同学耍过,属一见钟情,交往深不深,不知道。参加工作后,没有再听到他说过黄小姐的事了。”

  文哥说:

  “魏朝纲曾隐隐约约,多次向我说起过黄小姐的事,看得出他是非常爱恋她的。”

  母亲听后十分惋惜地说:

  “当时就是不知道黄小姐的情况,真如你说那样,我们家里出面,帮他找找黄小姐,能促成他们有多好呵!”

  文哥说:

  “黄小姐对他影响一定很大,55年底开始,魏朝纲就在写一部长诗,名字好像是叫《打冤家》,内容就是有关爱情方面的。”

  四哥说:

  “是叫《打冤家》,也叫《蜜桃与伤疤》,大哥在来信中提到过。”

  文哥看了看我们,继续说到:

  “你们大哥除写了《打冤家》这篇叙事长诗外,还写了一本有100多万字的哲学专著《人间论》。《人间论》,主要是全面分析了人性的善恶。认为,不论那个阶级,那个阶层,任何社会集团里,都存在好人和恶人。否定了以阶级成分区别人性善恶的观点。”

  我们大家全神专注地听文哥说下去:

  “你们大哥把《打冤家》寄给《收获》杂志,杂志还未审查完。《人间论》刚完成首稿,还没有修改。反右斗争开始了。”

  “反右斗争现在看来,就是秋后算账,专门拿知识分子开刀的政治运动。”

  “魏朝纲出身不好,父亲又是“历史反革命”,加之他平时又爱写点东西,自然就会成为关注的对象。”

  “当年的###很可笑,各单位右派分子的名额是分配指标的,有些单位找不出斗争对象,就开会选举,选几个右派分子出来完成任务!”

  “你们大哥感到形势对他十分不利,就悄悄用油布把他的《人间论》书稿裹起来,用石块绑好,甩到海子里,想让他的书稿永沉湖底!”

  “那知书稿并没有沉到湖底,而是浮了上来,后被人发现,并打捞上来交给了政府。”

  “政府看后说:魏朝纲写的《人间论》和《打冤家》都是抹杀阶级斗争,宣扬资产阶级人性论,是株大毒草。”

  “跟踪而来的就是批判斗争。”

  “魏朝纲也有你们家传统天性:固执、认死理。”

  “因他死不认罪,58年初,被划成极右分子送往漩口劳动教养,在教养期间,他仍然不停地写申诉,向毛主席上万言书。”

  “在那个年代,根本就无说理之处,你越申诉,说明你越顽固,是花岗岩脑袋。必须砸烂。”

  “在漩口,他又被正式逮捕,送法院判刑,押解成都,投入宁夏街牢狱,直到病死。”

  文哥最后无恨遗憾地说:

  “直到现在,我都设有看过他的《人间论》。”

  “《打冤家》我看过,写得非常动人。”

  “你们大哥打成右派后,家被抄了,《打冤家》的手稿也被抄走了。后来被羌县××部的秘书,叫×××的人,盗用了《打冤家》原稿,改成了电影剧本,最后由电影厂拍成了电影,名字改为《××的黎明》。该片在全国放映,影响很大。×××人由此一炮打红,调到成都工作。你们大哥当时己经关进了牢狱,对用心血写成的作品被盗用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他死得太冤枉了!” 

  文慧明80年代那次来我家后,91年母亲病逝,他也来悼念。

  现在已是三哥家的常客,我们兄妹都把他当成大哥对待。

  文慧明的情况,我们是逐步了解到的,具他介绍:

  他的家庭出身也不好,他父母亲早逝对他影响不大,从小由哥姐带大,哥姐都是四川医学院的知识分子,没有参过什么党派,是专搞技术的一类人。

  57年的反右斗争运动,他算躲过了。

  但是,62年在“千万不要忘记阶段斗争”的反右倾运动中,因他属于剥削阶级出身,被清理出革命队伍,下放回原籍。

  回成都后,哥姐都结婚了,有家室,自己只能租房住,找工作谋生。

  虽然他在银行干的是会计工作,但因属被清理出来的阶级异己分子,没有那个正式单位敢要,所以,他只能找体力活做:

  在蜂窝煤厂里的当过铲煤工、拉过架架车、帮人运送蜂窝煤;

  在灌县、漩口等地帮助森工局水运处,在岷江河放过漂木、当搬运工抬过木头……

  总之什么样的苦活、累活都干。

  他说:

  “那段时间曾经想到过死。”

  “感到:自己十###岁就投身革命,在边远山区出生入死、任劳任怨,卖命地干了十多年革命工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呵!

  “现在他们把江山坐稳了,就兔死狗烹,把你一脚踢了出来。沦落为街道上的叫花子。”

  “已经30多岁的人,叫你的去自谋生路,真让人伤心,有时直想一死了之!”

  “好容易熬过十多年,到打倒“四人帮”邓小平上台,80年初才重新落实了政策,恢复了公职。”

  “当时已经快满50岁了,不愿意再回羌县,留在成都,在干部管理学院找到一份会计工作,直干到90年代退休。”

  文慧明年轻时,恋爱都没有谈过,直到重新落实政策后,经人介绍,他52岁那年,跟一个寡妇结了婚。

  爱人婚前已有三个孩子。

  结婚后,他帮助爱人把三个孩子养大,让他们成家立业。

  他迄今没有亲生儿女。

  退休后,他们俩老夫妻一起生活,每月有1000多元退休费,生活清淡,休闲、平静。

  对半个多世纪所经过的风雨历程、坎坷人生,

  文哥每当说起,仍然是充满义愤、饱含悲伤的情感。

  他算是历史的见证人。

  78年,我家接通知,我和大姐魏朝琼去了羌县人民政政府,为大哥平反昭雪、处理后事。

  大哥以前的同事,现已是县委组织部部长的郭部长接待了我们,他告诉我们说:

  “魏朝纲划成右派后,先送去漩口劳教,因他不服上诉,又以“现行反革命罪”逮捕,被法院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关在成都宁夏街牢狱,患结核病,在61年春未夏初病逝,死后被狱警埋在成都郊区。”

  “我们单位,事后才得到通知,说魏朝纲死了,死时除两件衣服外,无任何遗物!”

  “现在看来,把魏朝纲划为右派,最后定罪判刑都是错误的,应以纠正,平反昭雪!”

  “我和魏朝纲一起工作,他为人老实、诚恳、工作任劳任怨、工作能力也强,是位好同志。”

  过后,从郭部长和其他同志的口中了解到:

  解放后,魏朝纲他们那批,刚解放就离乡背井,参加革命的知识分子,在历届政治运动中,都因家庭出身或解放前有一点问题,几乎全部被清理掉了。

  先后被打成右派、反革命、坏分子、叛徒、特务、阶级异己分子……

  劳改、劳教、批斗游街、下放劳动、开除公职……什么处分都有。

  最后搞得死的死、亡的亡或流放他乡、清除回家。

  像郭部长那样,能混成一官半职的,是极少数,属凤毛鳞骨了。

  另外,还从一些退队的公安人员处打听到:

  大哥临死前,哭着请求能让他见父母一面,都没有同意,死得很悲惨!

  按政策,我们拿到了大哥的抚恤金200多元。

  那次去,最大的收获是:

  经郭部长的帮忙,找到存放在大哥档案里《打冤家》的部分手稿。

  当天,在羌县县委招待所,我和大姐连夜读完了《打冤家》手稿的内容。

  从这株“毒草”中,我们真正了解了大哥的冤屈。

  《打冤家》这首长诗是叙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内容上,本文有所改动)

  在一千多年前,某少数民族在一块美丽富饶的地方,建立起了自己的部落。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宿,以耕种、狩猎、放牧、纺织、捕鱼等的生产方式,过上了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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