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东史郎交往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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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东史郎交往13年-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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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东史郎夫妇献上了花篮和从南京带来的礼物后,连忙询问起东先生的病况。
  在久江夫人的协助下,东史郎撩起衣服,他的上身前胸露出了4处伤疤。东史郎一一给我作了介绍:右上胸有条约20公分长的横向伤疤,那是1985年做肺癌手术时留下的;在肚脐下有条约10公分的竖向刀疤,那是去年5月做膀胱癌手术留下的;右腹部内有条约5公分长的刀疤,那是今年7月做疝气手术时留下来的;左上胸有块新的没有拆线的新疤,那是今年11月27日做心脏病手术留下来的。东史郎先生还告诉我,今年12月14日,他将再次入院,除拆去身上做心脏病手术留下的包扎物外,检查身体健康状况是否正常,将实行两条大腿大动脉管的手术。
  我忙吃惊地问,还要动手术?为什么一定要做手术?保守治疗行不行?
  东史郎笑了笑,向我介绍说:“人的每条大腿上有三根大动脉血管,现在,我的两条大腿都各有两条大动脉血管阻滞,出现部分坏死的病灶,只能动手术治疗,否则走路会很困难。朱先生,你是知道的,我是不能躺下的,还要去国际法庭作诉讼斗争呢!”
  

第十二章 探望病榻中的东史郎(2)
东史郎指着书桌对我说,刚才,他正在翻看着准备起诉东京高等法院负责东史郎日记案的法官奥杉的材料。
  山内小夜子秘书长接过东史郎的话题说:“10月3日,我和支援东史郎案审判实行委员会会员山本干夫来到东史郎先生家,与他商量,按照他的意愿,计划于今年的12月13日,也就是南京大屠杀事件发生63年之际,去东京正式起诉东史郎日记案二审法官奥杉赎职罪,东史郎一定要改期,原因是要等他手术成功后,由他本人亲手将诉状送到东京去。现在,他看的正是律师团起草的诉状讨论稿。”
  “为什么不起诉日本最高法院法官?”我不解地问。山内小夜子忙解释说:“日本最高法院是根据东京高等法院的判决书进行书面审理,并未开庭审理。败诉的根源在于二审法院的法官奥山,是他无视大量的证据,作出倒行逆施的判决,所以要起诉他。”
  我若有所悟地望着眼前的东史郎与山内小夜子,这一老一小的日本人,共同的志向和斗争经历,使他们亲如父女。
  东史郎抓住我的手对我说:“朱先生,请一定转告南京人民,我特别感谢南京人民八年来对我的支持,我一定会坚持诉讼斗争,直至取得最后的胜利!”
  望着眼前这位头发银白、年逾88岁高龄又身患重病的东史郎先生,为了公理和正义永不屈服的斗士,我的心里油然升腾起一股崇高的敬意。
  我还将一幅“祝愿东史郎先生身体早日康复,长命百岁”的纸条郑重地递交东史郎,请他接受下我们真诚的祝福。
  临别前,我告诉东史郎,他去年推荐给我指导和培养的一名美国康特澳克州立大学生费新怡小姐,已经于今年(2000年)4月至7月期间,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实习,写成了长达87页有关南京大屠杀内容的论文,并被她的学校评为优秀论文,胜利地完成了美国的学业。
  东史郎听了以后十分高兴地说:“这个美国女孩的确很优秀,去年她先来日本实习时,曾来我家向我了解南京大屠杀有关情况,于是我才想到推荐给你。让美国的年轻人了解历史的真相十分重要,感谢你作了件好事。”
  我连忙摇摇头,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在对美国大学生费新怡的赞扬声中,我们告别了东史郎家。
  时光如梭。转眼又过了三年。
  年已91岁且身患重病的东史郎先生现状怎样?这位为了维护历史真相,而与日本右翼势力在法庭上进行长达八年时间较量的日本老人近况如何?
  带着这样的思索和南京人民的问候,2003年8月1日,我和翻译常嫦女士、南京电视台记者张家东、蒋童先生等4人,在日本支援东史郎案实行委员会秘书长山内小夜子和日本友人山本干夫的陪同下,专程驱车第三次前往东史郎家。
  东史郎家位于丹后半岛海边的一座小山村,距京都城约300公里路程,大概是南京到上海的距离。
  早晨8时,山本先生驾驶着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汽车在弯弯曲曲的山间隧道中穿越,我们的心情也在历史的隧道中起伏难平。
  京都在日本历史上的地位,好比中国的南京、西安一样。据说,这座古都的最初设计,是模仿中国隋唐的长安和洛阳,整个建筑群呈长方形排列,以贯通南北的朱雀路为轴,分为东西二京,东京仿照洛阳,西京模仿长安城,中间为皇宫。宫城之外为皇城,皇城之外为都城。京都至今保存完好的灿烂古建筑文化,师从于中国古代渊远流长的文化。
  不可理喻的是,在二战期间,京都组建的侵华日军第十六师团,却从这座古都出发,侵略和焚坏另一座古都南京,屠杀和加害中国人。这支魔鬼部队因其师团长名叫中岛今朝吾,所以京都的十六师团,又叫中岛师团。作为侵占南京后的日军南京警备部队,十六师团直接参与了南京大屠杀。当年,东史郎正是这支侵略军中的一员。
  嘀嘀……,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山内秘书长指着前面的一座路标牌告诉我们,那儿就是福知山。
  

第十二章 探望病榻中的东史郎(3)
抬头一看,黛黑色的山峦下,有一片不很规则的房屋,虽然也有些工厂的厂房,但仍看得出,福知山其实只是相当于中国农村中的小镇。但就是这座小镇,当年曾是侵华日军第十六师团第二十联队组建和训练的地方,二十联队因此又称福知山部队。东史郎当年应征入伍后,就是在福知山集结并接受法西斯训炼的。又是从这里,踏上去侵略中国的道路。
  突然间,我想起了东史郎捐赠给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那面军旗,旗面上写着“天皇陛下万岁”、“武运长久   七生报国  东史郎君”18个大字,还密密麻麻签满了他的乡邻们的名字,足见军国主义思想对日本民间的毒化程度。
  东史郎曾告诉我,他的亲生母亲,被军国主义思想毒化程度极深。那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可东史郎母亲在他出征前,却对他说:“这是一次千金难买的出征,你高兴地去吧,万一不幸被###兵逮捕,就用这把刀剖腹自杀吧。我有三个儿子,死一个也没有关系。”说完此话后,母亲拿来一把刻有“菊”字的短刀交给他。
  菊花是日本皇室的象征物。刀则是武士的象征物。
  美国未来人类学家本尼.迪盖特曾写过一本《菊花与刀》的书,精辟透彻的分析日本人的精神世界,他们既有崇尚菊花的爱美一面,又有崇尚武力的残暴一面,其民族性格是扭曲的。
  日本战时的法西斯式的战争鼓动,使人丧失了理智,吞噬了母爱与亲情。
  东史郎的养母却在与他分别时,痛哭流涕地对他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两位母亲,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当年,东史郎正是带着这种复杂的心境,走上侵华战场的。
  山本先生熟练地驾驶着车,在乡间田野间的道路上奔驰。大概由于他们多次到过东史郎家的缘故,对道路情况了如指掌。大约在13时30分,山本将车稳稳地停在东史郎家右侧一块平地上,说一声:“到了!”
  东史郎的家是一幢典型的日式板型结构的建筑,有5开间平房,屋面上覆盖着蓝色的琉璃瓦。门前的右侧,挂着一个小木牌,上写“东史郎”三个字,标明房子与主人的关系。房前有一排绿色灌木,被修整得整整齐齐。门前有几盆草花,正争奇斗艳地盛开着。
  其实,我对这幢房屋及它的主人并不陌生。1999年12月16日和2000年12月10日,曾两次来此探访过东史郎及其家人。从1994年开始,我不仅在南京多次接待过东史郎,而且曾陪同他去过上海、杭州、北京、沈阳等地作过报告,还和他两次在日本东京、冈山、广岛等地同台演讲。掐指算起来,已经与东史郎谋面11次,其中6次在中国,5次在日本。共同的斗争经历,使我和东史郎先生早已成为忘年交。
  山内小夜子小姐率先在门前打起了招呼:“こんにちは!(下午好!)”。听到山内的声音,久江夫人从屋里跑出来,嘴里连声喊道:“どうぞ!どうぞ(请)!”寒暄之间,东史郎也走到了门口,来与我们一一握手,老朋友相见,热情与兴奋溢于言表。一条缎黄色的小狗,紧随着东史郎身边不停的摇头摆尾。不用问,这一定是陪伴东史郎夫妇左右的爱犬了。
  望着眼前的东史郎与山内小夜子热烈地在问候,共同的志向和斗争经历,这一对非亲非故的日本老少,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近年来,山内女士一直把支持东史郎诉讼案,当作她实际担纲领导的日本支援东史郎案审判实行委员会的神圣使命。他们还专门在日本编撰出版了一本书,我为此曾发给他们一封贺信:
  日本支援东史郎案审判实行委员会:
  欣闻贵会将于6月24日召开“东史郎先生诉讼案及新书出版纪念会”,举行《加害和赦免南京大屠杀和东史郎诉讼》一书的发行仪式,并就“加害”和“赦免”等问题进行研讨,在此,谨表示热烈的祝贺!
  战争的硝烟早已逝去,但是,在南京,在中国的许多地方,侵略战争给人民带来的创伤并未得到抚慰,相反,由于日本政府不断否认侵略历史,中日两国在历史认识上的鸿沟正在进一步扩大。但是,我们也欣喜地看到,日本人民中有不少敢于正视历史的善良正义之士,像东史郎先生、贵声援会以及这次会议的各赞助团体就是例证。
  

第十二章 探望病榻中的东史郎(4)
东史郎先生是一位勇士,他仗义执言,敢于揭露日本的加害历史,与否定历史的右翼势力进行了长期不屈的斗争。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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