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腐尸、僵尸与白骨……
阿依眨了眨眼睛。
墨砚自然不知道此刻阿依心里的所思所想,只是敏锐地觉察到她的精神似乎突然亢奋起来,一双金光灿烂的小眼神写满了跃跃欲试,对着一座平淡无奇许久无人居住的竹屋。
墨砚莫名其妙,直觉她肯定没想什么好事,也不问。这会儿松了她的手,率先走上台阶。
阿依连忙跟上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廊上,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东西。
墨砚站在门外用内力感知了片刻,确定里面应该是空的没什么危险,于是手轻轻地推上斑驳的房门。
只听吱嘎一声刺耳的声响,竹门应声而开。
一股浓呛的灰尘味迎面扑来,呛得阿依连忙捂住口鼻,约莫过了几个呼吸的工夫,室内的灰尘味才渐渐散去,阿依跟着墨砚好奇地踏进竹屋里。
年代久远的房屋仍旧很结实,若是能够忽略地上家具上窗棂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的话,这座山间小屋还真是一间非常不错的住所。
房屋的面积不算特别大,但是却规划得很整齐。
长方形的房屋,中间并没有隔断,窗子只在房门左右两侧开了四扇。
因为窗扇紧闭,外面的天又快黑了,此时室内的光线并不太好,只能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霞光,模糊地看见室内简单朴素的摆设。
房屋的正中间是一张粗木圆桌,圆桌面对面只放了两只圆凳。房屋右侧,坐东朝西正中央放了一张条形长案,上面还摆放着陈旧的笔墨砚台,案桌右边的墙下是一个不大的书柜,书柜上摞满了老旧发黄满是灰尘的手抄本,案桌左边的窗下还放了两口箱子。
房屋左侧,北墙下靠着墙壁摆放了一张双人大床,或许是因为年头久远的缘故,床上的被褥已经破败不堪,还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床头旁边是一只矮柜,矮柜的旁边还有一只粗木衣柜,床对面的窗下则是一张女人用的梳妆台,上面放了一只已经褪了颜色的小小妆奁以及三两只蒙了尘的瓷盒,那些是胭脂水粉的盒子。
阿依站在梳妆台前,望着上面的梳妆盒惊讶地叹道:“还真的有女人,好像的确是夫妻二人在这里隐居!”
话音未落,却听到了一阵书页翻动的声音,阿依吓了一跳,惊疑地望过去,却见墨砚正站在书柜前翻看着书柜里的那些手抄本。阿依顿时大声反对地道:“墨大人,你不要随便乱动人家的东西!“
“反正是没主的东西,既然写出来,那就是给人看的。”墨砚半点不觉得自己不对。
“怎么会没主,这里分明……”阿依觉得不管怎么样,他们是在别人的房间里,随便乱动别人房间里的东西是不对的。
“若我猜得没错,这屋子的主人应该是百年前的人。”墨砚色泽鲜艳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墨大人为什么会知道?”
墨砚从书柜的最上层掏出来好几卷沉重的竹简。
阿依并不识得这个东西,走过来好奇地问:
“墨大人,这是什么?”
“竹简。在大齐国建国之前,三国鼎立的时候,人们一直都是使用竹简的,直到大齐国的国师,也就是后来大齐国的第一位帝师,就是秦家的那位老祖宗,他在大齐国建立以后发明了纸张,人们才正式开始抛弃竹简,渐渐改用纸张。现在的大齐国即使是藏品,也已经没有竹简了,能在这里看见竹简,这家的主人必然生活在百年前,也许是大齐国刚刚建立的时候。”
百年前啊……
阿依听了他的话,再重新环顾这座房子,心中顿时生出了许多沉重的感慨。既然是百年前的人,必然已经亡故了,经过了几百年,这里的山还在,房屋也在,院子里的花草药田都在,便是连这些竹简床榻亦在,然而主人却已经不在了。
阿依低垂下头,想了半天,有些闷闷地说:
“墨大人,你说这个屋子的主人,他们已经死了么,他们死了之后又葬在哪里了呢?这里又没有他们的墓穴,他们最后到底去哪里了?”
墨砚的嘴角狠狠地一抽,心想这个丫头的思维果然跟正常人不一样啊,知道这屋子里的主人已经百年了,她脑子里第一件想问的事情竟然是那两人死了以后葬在哪儿了,望了望外面已经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觉得牙疼,她都不会觉得这个话题很让人毛骨悚然吗,她就不怕把鬼给招来?
阿依扬着头看着他,似在等待他回答,于是墨砚觉得更牙疼了,想了想,耐下性子回答:“我想,这里也许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偶然发现的,或许在这里常住过一段时间,但是后来一定出过山,因为这后面默写的书籍已经改成用纸张默写了,如果他们一直都住在这里,怎么可能会知道外面已经开始用纸张了。还有这些墨汁,写这么多书需要多少墨汁,如果不是出去买,他们还能自己产墨汁不成,所以这座山谷必然有能够出去的路。”
阿依微怔,低下头细细地思索一番,紧接着猛然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满是崇拜地道:“墨大人,你好厉害,只是几卷书你竟然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墨砚少有地被她如此崇拜,顿时得意洋洋不可一世起来。
若是他此刻这种只是被夸了一句就能如此飘飘然的蠢样传出去,别说一世英名,这辈子的英明只怕都会化为乌有,帝都鬼见愁的脸上竟然出现了这等学龄儿童才会出现的幼稚表情,只怕全帝都的人都会碎了一地眼珠子。
阿依如小鸡啄米地点头,双眸亮闪闪地说:
“说的是,大人你是审犯人的,这点蛛丝马迹自然逃不过你的眼睛!”
“……”墨砚怎么觉得这样的奉承听着有点不伦不类。
“墨大人,我们现在要找出口吗?”阿依又问。
墨砚顺着敞开的房门看了看天色,摇摇头道:“天快黑了,明天再找吧,咱们又不熟悉路,虽然这里看起来没什么危险,黑漆漆的总是不太安全。”
阿依点点头,想了想说:“那我去后院的菜地看看,墨大人,咱们先吃晚饭吧。”说着,转身,脚不沾地地走了。
第二百四二章 烤白薯
夜幕低垂。
墨砚在后院拔出了一块空地,将从前院的门廊下搬来的小板凳放在地上,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用干枯的杂草生了一堆篝火。不得不说阿依的除草剂还真是可怕,说是不出一天,可是这才撒下去多一会儿,竟然有不少先头还生机勃勃的杂草,此时已经彻底枯萎了。
阿依不仅在医术上悟性颇高,在配药上也是能手一个,明明是个存在感极弱的小丫头,竟然越来越让人移不开眼了。
墨砚低下头,想起她在军营中越来越高的威望,想起其他军医们明明妒恨交加却又不得不对她的勤勉和韧性产生钦佩的眼神,还有她在帝都越来越高的人气,眸光闪了一闪。
抬头看了一眼撅着屁股在菜地里手持火把寻宝寻得不亦乐乎的阿依,沉凝下心来,他剑一样的眉毛不由得皱了皱。
那一件事只有他和二哥知道内情,其他人也只是一知半解却敏感地觉察到了一丝危险,殊不知不仅仅是危险,而是会万劫不复。
若是她被那个人看到了……
他也曾想过将她远远地藏起来,可是先不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一旦有危机他也能早早地掐断,若是当真远离了,难保不会被别人看见起了歪心思,毕竟当年初次见到她时,那个歪心思他与二哥都曾起过。若是被旁人发现强行送出去。到时候就是他想阻拦也来不及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帝都最安全。
“墨大人,墨大人。墨大人,我挖到了,你看,我挖到了!”阿依突然飞快地奔过来,小手黑漆漆得沾满了尘土,掌心里握了六七个长得歪歪扭扭的白薯。
墨砚的眉毛一扬,或许是因为年头久远菜地没有人再打理的缘故。原来的家庭菜园此时已经变成了大野地,就连这白薯也成了山里长的野白薯了。
阿依却极是兴奋。拉过另一只小板凳来坐下。
如今的菜地已经完全成了野草的天下,先前她只找到了那两根挂在藤上蔫了吧唧的菜瓜,用水洗了洗,勉强能吃。但难吃得要命。地里又没有其他蔬菜,直到阿依举着火把进行了地毯式地搜寻,最后才在山根下摸到了白薯冒出来的一个尖,于是几铲子挖下去,居然还真被她挖出了六七个长得歪瓜裂枣的白薯,虽然不好看,但是吃还是没问题的。
阿依兴致勃勃地从随身带的小挎包里掏出她的刀囊,取出两把银光闪闪的柳叶刀,刚要将白薯穿上去。墨砚眼角一抽,连忙叫道:“等等!”
阿依吓了一跳,停住手里的动作。眨巴着眼睛迷惑不解地望着他。
“你该不会是想拿这个来烤白薯吧?”墨砚指着她手里的柳叶刀,嘴角狂抽满脸嫌恶地问,一想到她曾经拿这个玩意儿给受伤的病人缝针切割做手术,说不定她还拿这玩意儿解剖过尸体,肋骨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有点想吐。
阿依歪着头。观察着他闪烁不定似乎难以接受的表情,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再抬头看了看他,恍然大悟,半解释半安慰地说:“墨大人你放心,这两只是干净的,我一直拿它削水果,这不是手术刀。”
“真的?”墨砚满眼怀疑地问。
阿依重重地点点头,两只眼睛都满满地写着“我很诚实,我从不说谎”。
“你切水果随身还带着两把刀?”墨砚这时候绝对是一脸“你当我是傻瓜吗”的表情。
“这一只是用来切肉的。”阿依继续解释。
“什么肉?”墨砚又有点想吐了。
阿依这下也跟着抽了抽眉角,一脸无语地道:“墨大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你不要那么恶心好不好?这个当然是用来野餐的时候切肉用的,你以为是切什么肉的,墨大人你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