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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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内外-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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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纱布?窟窿眼多大呀,能漏个人了。我开句玩笑。
  “没事,叠上两三层就行。主席不讲究。
  “别逗了,这么大的国家,你叫主席穿这种睡衣?”
  “听我的没错。唉,你还是不了解主席呀。以后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了。
  还能说什么?我便用纱布补了毛泽东那件睡衣。从我上专列直到1965年我离开,毛泽东始终穿的这件睡衣。
  有次专列停在上海,晚上市委组织了舞会。出发前,田云五换了条新裤子,精心压过裤线,挺挺抖抖很精神。毛泽东打量着,笑着说:“你们看哪,小田的裤子笔挺笔挺,能削铅笔了。田云玉脸红了,有些难为情。此后,他再不曾精心压裤线,穿戴很随便。也许受了这些事的影响,我在穿戴上也不讲究,很随便。十几年中,一直穿一身铁路制服。布的。有时皱皱巴巴也没想过熨平。从没穿过裙子,也不曾注意打扮。
  毛泽东显然是过惯了战争年代的艰苦生活,随遇而安,已成习惯,不好再改变。他的高级软包厢里,睡床本来有弹簧软垫。但他命令撤掉,就睡硬板床。枕头也是硬梆梆,夏天热时,随手垫张报纸当枕,随便得很。
  但是,毛泽东的随便中也包含着严谨。他总是长衣长裤长筒袜,无论天气多热,也不曾穿短袖衫,更不会袒胸露怀,裤腿也不曾提起来过。偶尔挽了衣袖,一旦和我们女同志交谈,便会下意识地将袖筒放下来。
  毛泽东经常叫我和李凤荣同他一道吃饭。接触十几年,他一直是吃红糙米,而且常在里面掺了小米,黑豆或芋头。他喜吃粗粮、杂粮。饭量不大,但是狼吞虎咽,而且边吃边看书报。他喜欢吃青菜,大口大口吃,牙齿没嚼两下,喉咙里已经咕嘈一声响,咽下去了。他身体极健壮,红光满面。多粗糙的食品都是大口吞下。若讲口味,够咸够辣就行。辣椒和酱豆腐,每餐必备。第一次陪毛泽东吃饭时,餐车服务员将辣椒摆在了我面前。毛泽东便比划手势说:“不对不对,辣椒是放我这边。女孩子受不了这个辣,把炒菜放她们那边。”我曾夹一根辣椒试试,那是干炕的辣子,舌尖一舔使辣出口水辣出汗,哪里敢整根嚼来吃?便咧着嘴抽凉气。毛泽东哈哈笑,空口嚼辣椒,比嚼水果糖还津津有味。说:“敢吃这种辣子,世上便再没有不敢做的事。当年起来造反的红军,没有不吃辣子的。”
  饭罢,他又将筷子伸向酱豆腐。毛泽东吃完饭,有时喜欢夹一点酱豆腐在嘴里吮吮。口味重的人一般都有这种习惯。可是他没有夹碎那半块酱豆腐,提起筷子时,半块酱豆腐滴溜郎当全被带起来。毛泽东稍一犹豫,把那半块酱豆腐全塞进了嘴巴。我叫起来:“哎呀,多咸呀!毛泽东笑着说:“它跟我捣蛋,以为我不敢吃了它!”我说:“快吐了吧。”毛泽东放下筷子,嚼着酱豆腐说:“我才不吐呢,我这个人哪,不喜欢走回头路,不愿干后悔事。
  渐渐地、渐渐地,毛泽东在我心中的神秘感消退,而他的性格却鲜明起来,人也有血有肉地实在起来。
  熟悉了。毛泽东开始关心我们个人的一些细事。首先关心的就是学习。每次登车总要询问我和李风荣看什么书?学习什么东西?我说:“我在练字。我的铅笔字。毛笔字都写不好。毛泽东叫我和李凤荣各写几个字让他看,然后说:“嗯,是差了些。搞数理化要有些天赋才行。写字么,就全靠练了。能坚持能刻苦谁都能练出一笔好字。开始可以照着字帖练,练多了就会出来自己的风格。”车到上海,毛泽东吩咐秘书林克给我们买字帖,在旧书摊上买的,一下子买来十几本,分送我和李凤荣。我们照着字帖练,写完就交毛泽东看。他总是那么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给我们讲好在哪里?败在哪里?他说字和人一样,也有筋骨和灵魂。练久了便会找到筋骨写出神韵。
  可惜,我们那时不懂事。毛泽东送我们的字帖没有请他老人家签名。不过,仍然留下一件永久的纪念,那是毛泽东为我写的一首诗;至今珍藏在家中,并要传下去一。
  那是1956年的一天,我已经开始该恋爱。我和男友约好星期六晚上去中山公园幽会,却突然接到命令,准备出车。毛泽东要去北戴河开会。
  下午三点,毛泽东登上专列。不曾走进主房间,车已驶动。毛泽东在客厅里忽然立往脚,回头望住我们所有工作人员:“今天是礼拜六噢,你们有没有约会?”
  毛泽东的目光从大家脸上那么一掠,所过之处大家都微笑摇头,含羞带怯。当目光从我身上掠过时,我身子一热,生出异样的感觉。那是女儿在父亲身边才会有的感觉。我有些忘乎所以。
  “有。我有。”我脱口冒出两句。
  “跟什么人有约会。”毛泽东认真望住我,嘴里含着笑,带着亲切带着关心带着一点逗趣。
  “跟男朋友。”我忽然感到一丝腼腆,声音低下来。
  “哎呀,糟糕。搅了你们的好事。”毛泽东望望窗外闪过的树木,又望住我,皱了眉问:“怎么办?你们打算在哪儿约会?”
  话既然讲了,只好讲完。我喃喃说:“说好去中山公园玩,在门口见……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毛泽东有些急,“你通知他了吗?”
  “没有。”
  “你这个小姚哪,要是不见不散可怎么办?”毛泽东又望窗外,似乎希望专列停下来,“你就连个电话也没有给他打?
  “我们只要接受任务就不能对外人说了……”
  毛泽东吮了吮下唇,沉吟着。
  “没事的。他知道我常出任务,会理解的。”“嗯——”毛泽东摇摇头,嘀咕着,“久了会出误会的,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你们。”
  我真后悔不该说实话,让主席替我操心。
  晚上,我将一捧削好的铅笔给毛泽东送去。毛泽东掀起眼皮若有所思望着我。目光一闪,忽然说:“小姚,你等等,有个东西你拿回去给你的朋友看看,你的朋友就不会生气了。
  “什么东西呀?”
  毛泽东挑出一支铅笔,又铺开一张十六开的白纸,说:“我给你写个东西,你拿回去支给他。再把失约的原因讲给他听
  说着,毛泽东已经开始伏案书写,一边写,一边自得其乐地吟诵。原来是一首古诗。“给,拿回去给他看。毛泽东将写好的诗递给我。。
  我接过时,反复读两遍,大致明白。脸不由得有些热。诗曰:
  静女其妹
  俟我子城隅
  爱而不见
  搔首踌躇
  我小声说:“主席,我们有纪律。凡是带字的东西都必须上交。
  “你为什么要那么老实?现在没有谁看到,我是不会打小报告的。”毛泽东幽默地挤一挤眼.笑笑,做个手势。”藏起来,带给他。
  我笑了,将那张纸小心翼翼打个对折,揣到兜里。悄没声回到自己的房间,藏到一本书中。从北戴河返回北京。便悄悄带回家,交给我的男朋友看,把失约的经过讲了。他很激动,嘱咐我一定为主席服务好。从恋爱到结婚一直到现在,毛泽东录写的诗一直珍藏在我们身边。”它记录了我们那时的爱情生活,记录了领袖对我们的关心和爱护。我在毛泽东身边工作十几年,只违反这么一次纪律,私自带走了毛泽东写的东西。而这次违反纪律,为我的生活留下一段多么美好的记忆啊!
  专列进入夜间行车,这也是毛泽东办公的时间。我不能睡。独个儿躺在铺上看书。长期跟随毛泽东出车,我也改成了上午睡觉,下午和夜间工作的习惯。
  有人敲门.是封耀松。
  “小姚,卫士长请你去一下,有点事。我随封耀松来到小会议室,是李银桥正与几名卫士嘀咕什么。他看到我,不容我坐下便说:“小姚.主席已经两天没睡觉了,光是在那儿看呀写呀,得想个办法。
  我马上说:“哎呀,你们不会劝劝他?”
  “要是能劝动还找你来干啥?”
  “我?你们劝不动,我就能劝动了?”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李银桥沉吟一下才问:“你会唱京剧吗?
  “哎呀,我可不行。”我慌了,叫起来。我知道毛泽东爱听京剧,有时吃饭就放段京剧听听。可是,我确实一句也唱不来。我说:“别说唱京剧,我连听都听不懂呀。
  “这事怎么办呢?”李银桥像是问我,又像问自己。卫士们都显出愁容。“火车上本来就单调,主席又是没明没夜地工作,总得调剂一下生活才好。
  我咬着嘴唇暗自琢磨。毛泽东的生活是太苦太单调了。那么大岁数,整天除了看书写文章,我还真没见他想过什么享乐。跟随他多年,确实有生活在父亲身边的感觉。他像父亲一样关心我,我可没像女儿一样关心他……我心里忽然闪过~道光,犹豫道:“我有个同学是农村的,跟她学过一支农村小调……不知行不行?”
  “行啊,只要能唱就行。”性急的田云王叫起来。
  “要想个办法,先把主席的注意力吸引开,然后再转到唱歌上。”张仙鹏比较稳重,思索着说,“总不能一进去就给主席唱歌,打搅了他工作可不是闹着玩。”
  李连成平时不爱言语,这时忽然来了点子:“小姚,你先给主席送铅笔,跟他搭上话。然后我们再进去。大家一哄你就唱。”
  李银桥笑了:“我看这办法行。只要能把他从文件堆里拉出来。下一步就好劝他睡觉了。”
  “可是,我跟主席说啥呀?”我仍然犯愁,怕挑不起这副担子。
  “就说铅笔削好了么。”田云玉光是急。
  “那主席说,削好放下吧,你出去,我正办公呢。我还能赖住不走?”
  “你吁,你就不去随机应变?你不走主席还能赶你走?”田云玉一脸孩子气。
  张仙鹏总是若有所思的表情。桌上有本《人民画报》他随手翻着,盯住一页不动了。轻轻咳一声:“嗯,我有个办法。这里有毛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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