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了么?”看到晋寒回来,季浩熙第一个冲起来。
晋寒面色有些疲惫和沉重:“见到了。”
“他怎么样?”
“恐怕消息不假。但是事情有些奇怪,沉王府周围看起来十分安静。”
“有什么不对么?”沈佳不放心。
晋寒摇头。“王爷看起来真像是得了病一样,像我之前所说,这场病来的未免太过蹊跷,我怀疑这是个陷阱,季公子你真的要去么。”
季浩熙想也不想点头。
一路这么遥远,这么困难都走回来了。没必要在临门一脚退缩。
晋寒见此也不多说什么。沈佳和卓科晋南留在原地将机行事,自己便带着季浩熙再一次潜入沉王府。
一路上静悄悄的,看起来赤裂左律登基和太上皇在位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晋寒轻车熟路的带着季浩熙一路潜回沉王府,路上并没有受到多少阻隔。
看着那个被灯火点亮的熟悉的王府越来越近,季浩熙心里也是划过千万种思绪。
八个月了。
晋寒带着季浩熙来到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蹲在原地查看了一会,季浩熙的大肚子蹲着实在难受,实际上不是此刻才难受,这一路的快马加鞭,每一天都觉得很难受。
晋寒回头看了一眼季浩熙有些不好的脸色,于是没有过多耽搁,带着季浩熙越过墙头,顺利的躲过了府里的巡逻兵的视线,轻轻的来到了赤裂枫护寝殿的门口。仔细小心的观察了一下之后轻轻的推开门。
季浩熙从进来开始就觉得心跳飞快,时过八个月的再次相见,反而生出一种在做梦的不真实感。
视线划过房间里熟悉的各种摆设,改变的只是原来只是人么。
“快点。”晋寒小声的敦促了一声,翻身上了房顶。
心心念着的人就在眼前,走出去的每一步对于季浩熙来说却变得愈发艰难。
第一句话要怎么说,我回来了?不合适。
你怎么样?太轻松了。
我好想你。有点煽情。
脑袋中思绪万千,真正走到那个被幔帘围起来的床边,却发现连抬起的手臂都充满颤抖。
掀开幔帘的一瞬间,眼泪居然就这么毫无声息的滑落了下来。
可是掀开幔帘的瞬间,惊现出来的,却是赤裂左律一脸冷峻和面对季浩熙的眼泪措不及防的脸。
季浩熙心下一惊:“怎么会是你!”
63
第二天一早赤裂枫护并没有发季浩熙送回去。
因为死士到宫里的时候,季浩熙所被囚困的寝殿走水了。
赤裂枫护得知消息的时候天色刚微亮,季浩熙还沉稳的睡在他的身边。
赤裂枫护心里暗暗的惊了一下,这场火来的未免太过巧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发现那两个偷偷摸摸的小太监之后出现,恰巧浩熙还不在宫里,这件事情,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心里稍作思考,赤裂枫护心下依然有了主意,开口唤了死士和沈佳、卓科进来细细的交代了一番,沈佳听着眼眶有点红,赤裂枫护也无心去安慰她,只是拍了怕她的肩膀让人下去准备了。
天色将大亮,赤裂枫护估计宫里面此时也怕是应该惊动的人都惊动了。
快步回身往屋内走去,并让管叔去请了师父过来。
“小熙。”
昨夜本来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后来又与赤裂枫护胡闹许久,季浩熙此时睡得十分沉稳。
赤裂枫护伸出手指怜惜的摸了摸季浩熙眼底下的青色,心底有点浅浅的心疼,虽然舍不得,但还是伸手推了推季浩熙。
“小熙,起来了。”
季浩熙被赤裂枫护推醒,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呆。
赤裂枫护被逗笑,伸手把人扶坐起来,这个动作引的季浩熙嘶的倒吸了一口气,人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疼。”季浩熙可怜巴巴的小声控诉。
赤裂枫护看着,心里愈发的不舍,好脾气的哄到:“嗯嗯,是我错了,下次我轻一点。”说着从一边拿过沈佳给季浩熙准备好的衣服,伸手替他穿上。
季浩熙撇嘴:“没有下次。”并配合的抬手让赤裂枫护帮忙穿衣服。“什么时候了?”
“快亮了。”赤裂枫护含糊的说。
季浩熙抬眼看看窗外,这才觉得有些不对。
“我要穿着自己的衣服回宫不会让人看出来么?”
“你不回去。”
赤裂枫护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意思,但是季浩熙却硬是发觉出来了赤裂枫护不是很对。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季浩熙伸手阻止了赤裂枫护继续帮他穿衣服的动作,轻轻把手放在赤裂枫护的手背上。
如此简单的,丝毫没有施加任何力量的动作,硬生生的让赤裂枫护停了下来,或者说,僵硬了下来。
季浩熙不急,只是静静的握着赤裂枫护的手,等他回答。
二人沉默了许久,赤裂枫护吐了一口气,口气故作轻松:“拗不过你。”他伸手点了一下季浩熙的小鼻子。“你在宫中的寝殿被人放火了。”
季浩熙惊了一下。“宫里的?”
赤裂枫护点头。“刚传回来的消息,暂时还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不管是谁做的,我都不能让你再回去。”
二人这边说着话,沈佳轻声的在外面扣了扣门:“主子,准备好了。”
听到沈佳的话,季浩熙心里忽然涌现出了一股深深的不安:“你要,做什么?”
看的出季浩熙眼底的那股不安,赤裂枫护抬起头亲了亲季浩熙的嘴,把额头和季浩熙相抵在一起:“小熙,你相信我么?”
“嗯。”季浩熙沉默了一小会儿,带着鼻音发出了一个单音。
“宫内着火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在瞒过去你懂么?”赤裂枫护耐心的慢慢的跟季浩熙解释:“我是赤裂的三皇子,是赤裂的沉王和将军,谁都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季浩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眼眶渐渐变红。
季浩熙突然伸出手臂紧紧的抱住了赤裂枫护的脖子,鼻音浓重的问:“你要把我送走么?”
赤裂枫护的回答是漫长的沉默,许久之后,季浩熙才感觉到肩膀上有人轻轻的点点头。
“你会来找我么?”季浩熙声音带着哭腔。
“……会。”又是漫长的沉默,然后肩膀上的才传过来一个坚定的声音。
“要多久?”季浩熙不死心。
赤裂枫护再也无法回答,他不想骗季浩熙,但是偷偷从皇宫把人带走非同小可,何况现在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恐怕都知道了。
就算是赤裂枫护,也无法跟季浩熙保证。
“小熙。”赤裂枫护无奈却只好假装没事儿,把挂在身上的季浩熙抱下来,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相信我好么?”
……骗人。季浩熙很想这么说,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可能会遇到的困难的准备,却从来没有去认真想过会是什么样的困难。
一个是赤裂国的三皇子,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的人,和一个什么也不是,除了给他带来麻烦还是带来麻烦的人。
这样子的组合,分开了,真的还能再在一起么?
天色又亮了一点,沈佳看着焦急,只好硬着头皮又轻声的敲了敲门:“主子,再不走,天就亮了。”
“我不要走。”
季浩熙终于有些忍不住眼眶泛红:“虽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到你,可是我跟你一起面对不好么?我不害怕,也不担心。我只要能看到你,我不要离开你。”季浩熙死死的抱住赤裂枫护不松手,好像这样赤裂枫护就不能甩开他一样。
赤裂枫护动容,心底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钝痛。
“小熙……乖。”
最终却是不得不推开季浩熙,胡乱的帮他穿好衣服,起身弯腰抱起他。
季浩熙非常想任性和胡闹,却在赤裂枫护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胸口像是被柔软的气息堵隔成两个世纪。
如果这一别是永恒呢?
如果他不来找自己呢?
如果自己找不到他呢?
世界上最折磨和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我想念你十年,却一分钟也见不到你。
晋寒和晋南已经把马车准备好,稳稳的停在沉王府的后门。
沈佳把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卓科坐在马车前面,准备随时出来。
赤裂枫护抱着季浩熙把人放在马车上,却不松手,目光如鹰隼般直直的盯着他。
季浩熙的担心,何尝不是他的担心。
可是作为赤裂的皇子和王爷,他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这样的临阵逃脱。
季浩熙从赤裂枫护的眼神里看的真切,突然发现,自己的出现对于赤裂枫护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自己不停的给他带来问题,不停的给他带来麻烦,甚至让他在这场不见硝烟的争夺战里渐渐的处于下风。
或许自己就此离开,让赤裂枫护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才是对的吧。
这个人应该是光芒万丈的,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应该是坐在跑起来猎猎生风的战马上拥有指点江山的气魄。
从来没有如此自卑,却实实在在不容逃避的感受到了那股巨大而困难的无助和弱小。
季浩熙回望着那双充满魅力的墨色瞳孔,这就是他季浩熙这辈子遇上的爱人,或许也会是穷其一生唯一的爱人。
多么幸运。
季浩熙闭了闭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的凑上去蜻蜓点水一样吻了一下赤裂枫护:“对……不起。”
对不起,因为我的出现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对不起,因为我的出现让你不得不放弃原有的成功和骄傲。
对不起,因为我的出现让你的决定变得这么困难。
如果你现在要去追求你的一切,我不怪你。
如果你真的也想要回来找我,我等你。
不管未来怎么样。
季浩熙轻轻的放开了赤裂枫护,终于自己勇敢了起来。
“走吧。”季浩熙轻轻的对卓科说,自己钻进了马车的帘子里。
晋南和晋寒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郑重的对赤裂枫护行了一个军礼:“主子,珍重。”
暮色的天际渐渐想要露出鱼白的肚子。
卓科不在耽搁,挥手甩起马鞭,嘶鸣的马声在暮色的清晨脆亮的响起,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向街道远处的黑暗中进发。
整条大街肃静成一片,伴随着节奏分明的马蹄声,远在身后的身影越来越小,季浩熙坐在马车的一个角落里,眼泪断成线。
几分钟过后,马上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快速滑动空气的猎猎声。
像是有感应一样,季浩熙瞬间从马车中钻出身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