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夜色凉如水,皎洁的月光好似寒霜一般。而汉宫之中静静的,似乎像是所有的人都陷入了睡梦之中一般,静静地,有些寂寥有些凄清。
而此时的刘据却未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而是身着一件乳白色的单衣站立在汉宫之中的花园内:鲜艳绽放的杜鹃花旁边,轻轻低着头,抚摸着鲜红欲滴的花瓣,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浑身却笼罩着有些悲伤的色彩。而刘据望着杜鹃花的眼神则晦暗不明,里面有着很复杂的情绪,似是忧伤、似是痛恨……
刘彻今日准备宿在卫子夫那里,可是因为国事倒是耽搁了很长的时间,不得已只好现在才动身穿过花园往椒房殿那里走去。
宫人提着宫灯,小心翼翼的为刘彻一路。忽然刘彻停下了脚步,望着隔了两三个小径的远处:鲜艳的杜鹃花丛旁边,轻轻低着头身着乳白色的衣衫,在月光下分外和谐的少年皱了皱眉问到:“那是谁?”刘彻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疲乏但是却没有一丝的不悦。今日为了出讨匈奴一事,耗费了刘彻不少的精力,现在猛然歇下来的刘彻不免有一些头晕、眼花,倒是真的没有认出来那人是刘据。
“回陛下,应该是太子殿下。”宫人恭恭敬敬又有一些战战兢兢的回答到。
“竟是太子吗?”刘彻皱了皱眉,向刘据走去,刘彻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刘彻的脚步很轻,就像是狮子在捕捉猎物一般的脚步,很轻很轻。
刘据看着鲜艳的杜鹃花有些失神,倒是也没注意到刘彻的接近。
刘彻看着静默不语的刘据,轻声的问到:“据儿,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父皇?”刘据回神,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叫到,弯下身子准备给刘彻行礼。没曾想,刘彻拦着刘据的腰,将刘据揽在怀中,并未让刘据行礼,只是淡淡的再次问到:“据儿,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语气不似之前的轻柔,反倒透着帝王的霸道。
“听宫人说杜鹃花开了,所以来看一看罢了。”刘据将脑袋轻轻的低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儿臣知错了,下次不会在这样了。”现在的刘据哪还有半分的忧伤,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贪玩后被发现的小孩子一般。
“呵呵!据儿,你呀!”刘彻笑了笑,愉悦的说到,“好了,同父皇一同去看看你的母后吧!”刘彻对于刘据的解释信也不信,只是刘据给的解释却是最现实的一个,让刘彻不得不信。
刘据的寝宫内,刘据像是一条死鱼一般的平躺在床上。
“哟!你怎么了?怎么这个样子?莫不是思春了?”忽然,在刘据的身旁出现了一个身着玄色衣衫,有着最最妩媚的桃花眼的男子,男子的语调十分的轻佻,可是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厌恶,反而觉得自有一股风流、韵味在其中。
“胡亥怎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刘据闭着眼睛声音淡淡的问到
“谁让某些人的心乱了呢?告诉我,你看着杜鹃花的时候,看见了什么?”有着桃花眼的男子看着刘据有些神情不似之前的轻佻和风流,变得有些严肃的问到。
“没什么。”刘据淡淡的说到,“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说,我不想用强。”有着桃花眼的男子看着刘据认真的说到。他绝对可以在刘据不知情的情况下抽取刘据的记忆,可是莫名的他不愿意。
“我看见了胡亥,杜鹃的颜色就像是胡亥的衣服一般红的灼人。还想起好多秦朝的人和事。明明告诉自己要冷静,要以一个局外人来看事情,绝对不能投入一丝一毫的感情,一定要记得自己不过是个过客。可是却做不到,哪怕在此之前可以轻轻松松脱离商纣,舍弃作为他时的一切。可是,却还是很难从扶苏那里脱离,忘不了!逃不开!毕竟我是从小就成了扶苏的,扶苏的人生倒像是我的人生了。倒是相似的悲哀!”刘据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可越是这样,话中的悲哀也就越明显。
“你……记住天命不可违!下次不会让你从小时候开始了。”有着桃花眼的男子本想安慰刘据可是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知道!天命不可违!”刘据淡淡的说到。
有着桃花眼的男子看着静默的刘据许久之后说:“我走了。”
而在离开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我叫莫兮!”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意味呢?还需要好好的考虑考虑!
“莫兮吗?漠然?看来还真是命中注定的呢!呵呵!天命啊,天命!”刘据用手挡着眼睛,轻声说到。被挡着的眼睛中是浓烈的怨恨和悲伤。
天命不可违,既然天命已定,那么就不会改写,而漠然这个完成者,也只能尽力完成,容不得半点改变。
椒房殿内,刘彻半眯着眼睛,看着静静端坐在一旁的卫子夫,静默不语。
卫子夫承受着刘彻的打量,心中暗暗警惕,但是面上却绽放了一抹温柔的笑颜说:“陛下,早些休息吧!想必今日一定累了。”
刘彻看着卫子夫同往常无二的温柔笑颜,不知怎的心中没有丝毫的愉悦反而觉得有些厌烦,心中不知怎的想起了今日,刘据看见自己时的笑容。如果他温柔一笑的话,想必也会十分的动人吧!刘彻有些恍惚。
“陛下?”卫子夫有些疑惑的轻声说到,“陛下可是困了,床铺已然备好了。“
“子夫!有你,朕怎么会困呢?”刘彻抛开心中莫名其妙的念头,微笑着揽过卫子夫亲吻,履行他作为皇上的职责,用宠爱来稳定朝野。
6第六章:有理有据(2)
时间就像是一把淬过血的利刃一般,无声无息的打磨着所有人的心灵和感情,等到人们有所觉,回头看去的时候,许许多多自认为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情感都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之中风化,而后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就像,刘彻会在时间的缝隙中渐渐忘了:那一夜,杜鹃花旁边的少年,忘了心中曾有的怦然心跳和悸动。
就像,刘据也会在时间中渐渐淡忘:上辈子那些印象深刻的人和事。
时间是多么的残忍,只是时间的残忍却好像遗忘那一株鲜红艳丽到极致的杜鹃花一般,它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都一样的绽放着,不,应该说是怒放着的。它那鲜红的花瓣竟比最好的用鲜血制成的朱砂还要浓烈许多。
只是这种时间少有的美景却没有几个人能够得见,汉宫之中的贵人们,每日有那么多的应酬和交际,自然是没有时间走到偏僻的角落来欣赏的,而汉宫之中的奴才们?纵然看到了也不过是马上便走,毕竟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呢!
椒房殿内,被做成麒麟形状的香炉,燃烧着瑞脑香,淡淡的幽香让人感到无限的安宁。
“据儿,你最近可好?听说良娣怀孕了。”不在年轻,穿着淡紫色华服的卫子夫,斜靠在软榻上慈爱的看着跪坐在下方的刘据问到。时间在卫子夫的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迹,面容之上添加许多道的皱纹,头发也已经花白了。不过在卫子夫的身上倒是有了一种雍容的气势。
“回母后的话,儿子很好。良娣也很好。”刘据微笑着,温和而又恭谦的说到。步入中年的刘据比之前少年时更加温和,只是所作所为却也变得更加的软弱了,刘据在朝堂之上根本不敢,或是说根本不会反驳刘彻的意见。
“那就好。据儿今日留下来陪母后用些饭食可好?”卫子夫的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温柔的看着刘据问到。卫子夫不过是个小女人,她所求的不过是儿子孝顺,多子多福罢了。
“是。”刘据笑了笑回答到,清秀的脸上扬起一个真诚的微笑。虽说刘据已经步入中年了,可是却依然是一张清秀而干净的脸庞。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这般开心?”刘彻威严中透着高兴的声音从宫外传来。刘彻虽然已经步入老年的行列可是依旧十分的健壮,不然也就不会有刘弗陵的出世了。
刘据和卫子夫对着刘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后。卫子夫率先柔柔的笑了笑开口对着坐在椒房殿主位上的刘彻说:“陛下,今日是遇到什么好事,怎么这般开怀?”
“没有什么大事。”刘彻是不愿意同卫子夫谈论政事的,于是看着静静站在一旁的刘据开口说,“坐下吧!听说据儿的良娣怀孕了?”刘彻的语气很温柔,也很关切。只是这份温柔之中存了多少的真意就耐人寻味了。
“是的,多谢父皇关心。”刘据跪坐在一旁,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到。语气完全不似之前对待卫子夫的轻松和亲昵,到像是在回答上司的话一般,冷淡而疏离。
闻言,刘彻有些不喜的皱了皱眉,刘彻不喜欢刘据对他冷淡的态度,打从心里的不喜。可是刘彻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不喜。
“陛下,今日留在椒房殿用些膳食可好。今日据儿倒是孝顺,说要留下呢!”卫子夫看见了刘彻轻轻皱起的眉头,解围一般的微笑着建议到。
“好啊!”刘彻微笑着说,“难得据儿有孝心。据儿的脸色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好?”刘彻伸手抬起了刘据的脸说到,刘彻的动作有些像是调戏,不过这种动作刘彻对着刘据倒是做得很多了。刘据和卫子夫一点都不感觉奇怪。而一旁的卫子夫赶紧命宫人去准备刘彻喜欢的吃食。
“可能,最近没有休息好,多谢父皇关心。”刘据转了转头,让刘彻的手从自己的下巴上滑落。刘据抬起头,看着刘彻笑了笑说到,笑容衬得清秀的面容很舒服。
刘彻看着刘据清秀的面容,又想到了最近最近越来越容易感到疲乏的身体和日渐苍老的面容,一种恐慌的感觉马上就遍布刘彻的全身。这让刘彻看着刘据的目光变得深幽起来。
有了刘彻,在椒房殿的这顿饭自然吃的是压抑无比,只是卫子夫和刘据却不好说些什么。
刘据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半闭着眼睛问到:“最近,陛下是不是特别赏识一个人。”
“回太子,是有这么一个人,叫做江充。听说会些通灵之事。”伺候刘据的宫人不以为意的说到,“太子,快要变天了,加一件衣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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