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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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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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神在白露身上扫了一圈,“不过,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这一身贵妇状,刚才我差点没认出来。”

白露知道自己变化很大,怀孕后她自觉不适合马尾,只在脑后绾了个简单的髻,额头露出来,颇显大气,脸上虽没上妆,但因保养得当而盈着健康的光泽,身上穿着A字版型白色羊绒大衣,里面是不失设计感的孕妇款及膝裙,炭黑色羊毛裤袜紧裹小腿,脚上一双棕色羊皮平底靴。

贵妇不敢说,但养尊处优的气息显而易见。

再加上手上那枚——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交握于身前的双手,正有意无意地挡住无名指上的钻戒。

徐丽的视线尖锐地扫过来,问得直截:“几个月了?”

白露没作声。

徐丽脸上闪过似有所悟的神色,在烟灰缸里按灭烟头,“还是说我的事儿吧。”

“咱俩散伙不久后,我就处了个朋友,然后辞职,在地下商城给人卖衣服,后来发现怀孕,打算生下来,但他一直没个正式工作,所以钱就成了问题。他说以前给公司副总修电脑时,从硬盘上恢复了一些资料,好像很有‘价值’,于是头脑一热,就刻了盘去敲诈……”

“那天晚上,说好他一个人留在家里,等他们来一手交钱一手拿货,我在外面转悠半天也没等到他电话,放心不下就回去,走到门前发现窗帘拉着,从窗帘缝往里一看……”

徐丽闭了下眼睛,“一地的血,真是见识到了什么是‘脑袋开花’,然后就看到那两个人的脸。我扭头就跑,他们听到动静出来追,大概是一个留着善后,只有一个跟上来,刚好对面工地有个两米多深的积水坑,我就跳了进去……那人在上面守了足足一个多小时,见没有动静才走人。”

“我死里逃生,住的地方不敢回,就找了个以前的姐妹借了钱,连夜坐火车逃到南方去,半路上孩子流掉了……”说到这句她顿了一下,“到了广东那边,找个地方猫着,遇到个好心房东介绍我去服装厂做工。”

徐丽语调平平,仿佛只是复述一段《知音》上看来的离奇故事。白露却听得心惊胆战,听到孩子流掉那一句更是心中一震。

“这事儿是我俩自作自受,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可惜了你,一定是那个混蛋把你卖了,妈的,死了还拉个垫背的。”徐丽说到这里才带了些愤愤。

白露坦诚道:“那封信,我没寄出去……”

徐丽摆摆手,“算了,他们树大根深,送出去也不一定有用,没准儿还得多一个被灭口的。”

“那你这次回来是?”

徐丽拨了拨头发,这才露出一抹悲色,“虽然那混蛋又蠢又烂,毕竟他是真心想娶我的,听说他的尸体被找到了,我回来给他上个坟。”

一阵铃声突兀地响起,吓了两人一跳。徐丽看了眼手机,“我得开工了,在这儿替朋友卖酒水。”她起身整理了下短裙,开门前回过头,“你不会告诉他们我在这吧?”

白露一愣,“当然不会。”想了想又加一句:“但你最好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徐丽点头,“我这两天就走。”

白露走出酒吧时,天色已暗了许多,对面商铺霓虹招牌亮起,她忽然一阵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离奇而漫长的梦。

愣怔了一会儿,赶紧穿过马路,回到刚才的地方。

过了会儿阿森远远地跑过来,手里拎着装奶茶的袋子。

白露解释道,“我刚才等得无聊,到旁边店里转了转。”

阿森并未计较,只说:“奶茶凉了。”

“没关系。”她接过去,“回去吧,不早了。”

深夜,白露睡梦中感觉到一阵冷意。

她伸手拉了拉被子,可那冷意不减,反而越来越森然。她一个激灵醒来,看到床边一道黑影正俯向自己。

刚要惊呼,看到熟悉的面部轮廓后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就喉咙发紧。

一双大手不知何时罩住她脖颈,此时正一点一点收紧。

她心中大骇,刚发出个“程”字便失去声音,只能发出嚯嚯的喘息。

那人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质问:“为什么要背叛?”

“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两手冰凉,力度却毫不含糊,她呼吸艰难,伸出手试图掰开他的桎梏,可那手指如钢铁铸成般,纹丝不动。

“为什么?”他还在追问,声音里终于出现一丝痛楚,平静的面孔似乎也出现了一道裂痕,手下却猛地一紧。

她泪水涌出来,几近窒息,心却忽地平静下来,一只手伸向他的脸,似乎想要去触摸、去抚平那道裂痕……

黑暗中,乍现一抹微光。

微弱至极,却照亮了男人的眼。

握住她脖颈的手忽地松开,她意识已涣散,许久后才感觉到重新呼吸的自由,然后看到自己右手被那人握住,指间泛着点点星光。

他举着她的手刚送到嘴边,就听身后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一只黑洞洞的枪管抵在他右侧太阳|穴。

白露发出一声低呼。

然后看到程彧身后站着的人,身材高瘦,一张脸却血肉模糊,五官无法辨认,她不由抬手捂嘴。

可那人一开口,声音竟熟悉得让她心颤,“姓程的,你危害社会,伤及无辜,天理难容。”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程彧却置若罔闻,微微低头,亲吻上她的手指。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是扣动扳机的声音?

白露惊叫出声:“不,不要。”

“程彧,苏辙,不……”白露含糊叫着,忽然睁开眼。

视野里一片漆黑。

她按亮床头灯,床边空空,什么都没有,空气里也没有一丁点熟悉的、或者奇怪的气息。

她呆了呆,反应过来这只是个梦。

可人仍惊悸不止,胸腔里却又异常的空洞,仿佛那颗心脏已不在那里。

她伸手从床头摸到手机,按下快捷键之前,脑海里忽地闪过一张血迹斑斑的脸,她心跳一滞,酸楚涌上心头。

然后将手机放回去。

虽然办公室没开灯,还是有华灯流彩从巨大的落地窗投射进来,电脑开着,显示器发出幽蓝的光,让这偌大的空间透着一种华丽而诡异的气氛。

在这种光线下,桌后的人影被映得越发神秘。

程彧靠着椅背上,仰着头,闭着眼。

一动不动,如睡着般。

直到桌上手机发出嗡嗡震动声,他才睁眼,眼里没有睡意,只有淡淡红丝,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直接关机。

没有烟没有酒,没有任何麻痹人心智的东西,他此刻很清醒,清醒的令人发指。所以当数月来的相处一页页翻过,一遍遍咀嚼后,他得出结论:

她的动情,是真的。

她的心软,是真的。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泪,都是真的。

她的背叛,她的欺骗,也是真的。

不,她从没骗过,她始终都是这样,真诚的做自己,真实的坚持底线,看似顺从,从未真正妥协。

妥协的是他,变的是他,他放松提防,模糊界限,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沉陷。

他从十三岁就认识到人性的冷漠和残忍,从此不再轻信。他用层层盔甲将自己包裹,将血肉之躯练就得强悍坚硬,他学会尔虞我诈学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即便二十岁那年初尝爱情滋味,并深陷其中,潜意识里,他仍是有所保留的。八年后,随着那个人的逝去,他的心再次变冷,变硬,比以前更不近人情。

却不想,在自以为修炼到坚不可摧,再也没什么能伤到自己时,却在一个简单至极、毫无攻击力的女人面前,栽了个彻底。

问题在他。

这些年,财富,地位,名声,这些无数人追逐膜拜的东西,他却一边享受一边厌倦。如果没有新的成分注入,这些即将成为工地上的混凝土,一寸一存地凝固,最终困住自己。

自从有了她,有了他们,他的生活才活络起来,像大多数男人那样,所有的忙碌,都是为了妻儿打拼,每天不厌其烦地敷衍应酬,不过是为了回去时远远看到的一盏灯,和夜深人静时身边温软的陪伴……

是他贪心了。

他拿起桌上那张B超照片。

自身经历让他在某些观念上异于常人,他从没考虑过下一代的事,可他现在却时常想象着这世上有一个小男孩,继承了自己的相貌和才智,举手投足间都和自己神似。

或者一个小女孩,像她一样,乖乖巧巧,偶尔也会有点拧脾气。

最好是同时继承他们两人的特质,适当中和,脑子灵活一点,执念少一点,活得简单快乐些……

想到这里,他放下照片,抬手遮住脸。

深深地吸了下鼻子。

是他贪心了吗?

他要的多吗?

不行。程彧霍地起身,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就往出走,他得去问问她,她到底怎么想的,她日日看书坚持不懈地学本事,一心谋划着自己的将来,他以为她顶多狠下心把孩子丢下自己走,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她分明是要带着孩子一起奔向新生活,唯独撇下他。

那他成了什么?他又是用心又是卖力,最后竟沦落成个免费精/子库?

程彧只觉得周身血液往头上涌来,一晚上的冷静思考顷刻被淹没,去他妈的冷静,他伤得起这心,也丢不起这人!

电梯一路下行,充斥在脑际的热血渐渐退去,程彧在光可鉴人的电梯壁上看到自己的脸,虽然略有憔悴,但眼里却闪着生动的光。

到了一层,穿过空旷的大厅往出走时,休息区的座椅上竟忽地站起一个人。

程彧不由驻足。

女人穿着黑色束腰长大衣,乌发披肩,面色微白,朝着他一步步走来。

“就知道你还在这,电话也打不通,等了你将近半小时。”

程彧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12点。

☆、47

重新回到办公室;秘书昨晚就被打发走了;程彧倒了一杯水给罗飒,然后坐到对面沙发上。

“他们刚开的会;讨论要成立专案组;深入调查启程的问题……”

罗飒这几日回老宅陪父亲,昨晚无意中听到他在书房接电话,听到“启程”字眼时便留了心;等父亲睡着后她偷了钥匙去书房,从他抽屉里找到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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