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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因为争论中国要不要航空母舰的事？”
“对！”
“哈……”杨兴华乐了。
原来，前不久基地里办了一个“谁与争锋”的宣传栏（张力钧和杨兴华便是发起人），谁有新战法都可以写成文章贴在这里，供大家学习，不同意见的，还可以写文章反驳、讨论。由于各自立场不同，后来逐渐演变成“航母派”与“潜艇派”（注一）争斗的舞台，不过这也挺好，两派各抒己见，经典文章层出不穷，一时间还成为基地内一处独特的风景。
没想这次却玩出了火，张力钧手下的几个兵写了近万字的文章，把驱逐舰支队的几个参谋，也是“航母派”的铁杆拥护者大批特批了一通，其中不乏人身攻击和污言秽语，正好被下来视察的中央军委首长张司令员看到，勃然大怒……
此刻，指挥大楼里的艇长办公室，三名艇员肃立在办公桌对面，大气也不敢喘，气氛紧巴巴的。
办公桌后，一名身穿深蓝色短袖艇长服的年轻军官正襟端坐。浓眉下双目深陷不怒而威，眸瞳微眯紧迫盯人，结实的肌肉在臂膀上棱棱突起，即使不发一语，也有横扫千军的慑人气魄。张力钧，现任０９３战略核潜艇艇长（小说中０９３艇作为战略核潜艇），潜艇学院的高材生，３年里念完了５年的课程。毕业时，经中央军委亲点，三十出头的他就接任了刚刚下水的０９３战略核潜艇。自知身为核潜艇艇长，责任重大，容不得一丝疏忽，耳边也时常回响起军委首长张司令员将“核钥匙”交予他时的嘱咐：“你们所驾驭的不仅仅是一艘核潜艇，而是中国的第二次核反击力量！我所交给你的钥匙，也不仅仅是一艘核潜艇艇长的象征，它是掌握着十二亿乃至更多人生存与毁灭的魔力。你们要时刻牢记，０９３永远都是祖国的前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这么年轻就接受重任，有人说他与军委首长张司令员有着某种亲密关系，说他们是父子，尤其是那道刀削般利眉，更是出奇的像。但张力钧却从来没有承认过，对于大家的明问暗问，也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久而久之他的身世竟成了周围人的不解之迷。
“真没看出来，你们还是文武全才啊！”冷冷一笑，张力钧的脸色随即一沉：“谁执的笔？”
三人迟疑了一下，声纳长张矜勉强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意见不同，就有权力表达！”
“不同意见是可以表达，可谁让你们把‘航母派’比作‘葵花宝典’的？还……还说什么，‘欲造航母，必先自宫’。自宫，自谁的宫啊？那是咱生死与共、荣辱与共的战友！简直是胡闹！”张力钧越说越气，“啪”地一下拍案而起，吓得三人一哆嗦，倔强的头也低了下去。张力钧指着他们的鼻子继续训斥：“瞧瞧你们的熊样！当了这么多年的兵，骂人也不会骂，你倒是把‘航母派’给我骂服了呀，又没这本事，就知道给我添乱！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把文章都给我摘了去，人家还等着看咱０９３的素质呢！”
“是。”三人相互瞅了瞅，很不情愿地回了一声。
“等等。”张力钧又叫住他们，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彩纸：“把你们的文章，换成这个。”
张矜接过来打开一看，８开大的纸上写着两句话：航母是将，潜艇是侠。为将者，千军万马供其驱使，声势显赫，排场极大，当然武功也可盖世；而侠义之流，神鬼莫测，来无影、去无踪，却可取上将首级于万军之中，如探囊取物一般。
“艇长……”神情感激又有些激动。
“去吧，去吧。”只是淡淡地摆摆手。
“是！”这一声显然比前一声更为响亮，三人同时敬礼，整齐的就像一个似的。出了办公室，三个人边走边说：“咱们艇长平常说说笑笑，发起火来还真厉害呀！”“那可不，战略核潜艇艇长就是要找个强悍的人物！”“厉害是厉害，置于强悍嘛，我倒觉得……”张矜话说了一半，引来大家发问：“你说什么？”
张矜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然后神秘兮兮地小声说：“我听过咱们艇长哭，一次在艇长室，还有一次在基地宿舍。你们可别乱说去啊！”
“是吗？真没看出来。”
“那你是怎么听到的？”没等张矜答，疑惑的声调又马上转成了肯定的语气：“哦，忘了，你是我们的王牌声纳！”
“那他为什么哭啊？”
“那就不知道了……”随口的回答给大家带来无限的联想，平日里血性实足的汉子，又身负战略核潜艇艇长的重职，到底因为什么而偷偷哭泣呢？家里有事？不会，家里只要来封电报，张力钧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啊！工作不顺心？那也不会，０９３艇每次训练、演习的成绩可都是第一啊！可那会是为什么了呢……
１６７舰归来的第二天，张力钧和杨兴华在基地食堂不期而遇。吃过早饭后，两人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并肩走回办公大楼。杨兴华轻松地问：“下旬的演习，你们０９３参加吗？”
“不参加，有别的任务。又要‘远航’啦！”张力钧挤眉弄眼的，还故意把‘远航’这两个字说得很重，把“啦”字拖得好长。
杨兴华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在潜艇部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突破岛链才算远航。他知道中国海军第一次突破岛链就是潜艇部队、第一次突破第二岛链还是潜艇部队，就是现在能经常穿越岛链、并且可以随意航行到世界上任一海域的还是潜艇部队。相比之下，水面舰艇部队要就逊色多了，１６７舰出访欧洲也只是头一次，没有航空母舰，没制空权，水面舰艇真是寸步难行。而０９３核潜艇，却在英伦三岛待过整整一个月，还三次发现英海军“无敌”号航空母舰的踪迹。
对此杨兴华只能无奈地一笑，转话题道：“‘取上将首级于万军之中，如探囊取物一般’这是你写的吧！”
“是啊。怎么了？”
“还怎么了？别忘了，你们０９３是战略核潜艇，不是攻击核潜艇，带着弹道导弹去冒险至少是不划算啊！”
“哎呀，我忘了……忘了告诉你，我正在搞新课题：《战略潜艇战术化》！”
“战略潜艇战术化？什么东西？”杨兴华觉得怪怪的，问得也傻傻的。
“首先，是从训练开始，以攻击核潜艇的要求来训练战略核潜艇，让我们艇员时刻都有危机感，这样训练出来的功夫才能过硬！第二，就是对抗。进攻是最好的防御，你消极躲避，不如主动出击。潜艇的进攻能力是无与伦比的，任何武器也没有潜艇那样具有隐蔽接敌，然后攻击，再隐蔽退出的天赋。消灭了敌人，那自身的威胁也就消失了。当然冲锋陷阵的前提是要保证百战百胜、万无一失。这也是《战略潜艇战术化》最核心的地方。”张力钧颇为得意。
“不明白啊，不明白，想不通啊，想不通。怎么可能战术化？为什么核武器研制出来５０多年、经历了冷战和数次地区冲突，却没人敢发动核战争？就是因为战略核潜艇扮演了一种护卫与震慑的角色，就算是０９３艇没有俄、Ｍ的战略潜艇大，可万一被击沉怎么办？那可是中国的核反击力量啊！”
“你当然不明白啦！你要明白了，这个艇长就是你的啦。其实，说实话，这个课题刚刚开始搞。只要把全艇的战斗力训练上去，到战无不胜的地步，就一定能行！”
“我看不现实，你太理想化啦！不过，你那帮‘国宝’级的艇员也许还真能办得到。”杨兴华想起了军区司令员李亚民的暗示：“对了，我听说军委在搞航母，你有消息吗？”
“怎么，大白天你也做梦啊？”张力钧的戏弄还像以往一样，可他知道，１６７舰访欧是中国海军迈向蓝水海军的第一步，“丑小鸭”（潜艇派给水面舰艇部队起的外号）迟早会变成白天鹅而展翅高飞的。
“你呀！”杨兴华看似苦苦地一笑，心中地期盼却更为强烈：航母，中国人自已的航母，何时才能见到你的庐山真面目啊？
北京，中央军委办公室。
张司令员双眉紧皱，盯着《远洋工程》（中国海军的航空母舰计划）进展报告而长思不语。刚才的会议上，许多科研单位提出碰到了严重的瓶颈，项目无法进展，另外研制经费也严重不足，需要中央紧急拨款！对此许多军委委员忍不住惊呼：“刚拨的款就又没经费了？简直就是无底洞啊！”
有人提出让计划下马：“中国目前的生存空间还处在相当好的和平环境，航空母舰并没有到非造不可的时候。”也有人坚决地不同意：“我们为什么要打造航空母舰、为什么要打造远洋舰队，难道你们忘了５月８日落在我大使馆的导弹了吗？就像搞‘两弹一星’一样，就是砸锅卖铁，就是造一百年，航空母舰也要造！”双方各有道理，争论不下。
张司令员清楚，航空母舰是几辈人的梦想，军委在启动计划时最好了充分地打算和估计，可以说决心是坚实的，但在众多现实问题面前，理想之柱竟然出现了可怕的裂缝！《远洋工程》到底要不要下马？如果不下马，就要继续追加经费，但万一追加了经费瓶颈问题还不能解决怎么办？“两弹一星”是民族的脊梁，航空母舰弄不好就是个累赘啊……
如何决断，甚是难办！
此刻，Ｍ国。
华圣顿托马克河上波光粼粼，宛如一道银色飘带绕缠城市而过。在河流的对岸，一座戒备森严的五边形建筑便是Ｍ国最高军事指挥机关国防部的所在地。因从空中俯瞰，建筑成正五边形，故名“五角大楼”。大楼内侧的五个墙面自然合围成一个中心庭院，园内栽满了木兰，十分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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