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史:中华民国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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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国史:中华民国史(下)-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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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有多少人毕业不明。见汪一驹:《中国知识分子和西方,1872—1949 年》,第 119—120、167、185 页
引用华美协进社的资料。



亿人口中所占的比例与旧政权的进士一样少。他们的前辈三年一次在北京考
试,习惯地接受对皇帝——他名义上主持殿试——效忠的人身约束,而这些
民国的学者们则觉得,他们的国外经验坚定了他们对中华民族的忠诚。这些
新的“留学生”精英更加铭记宋代改革家范仲淹的格言:“先天下之忧而忧,
后天下之乐而乐。”③留学生涉足政府、工业、自由职业、艺术和教育等领域
的比例尚不清楚,但显然他们都享有从旧习俗和现代革命得来的特殊地位。
他们在广泛的人际关系网中发挥作用。那些选择从事建立高等教育制度的人
坚持传统,认为学者并非仅仅是技术专家,他必须像政治家那样代表整个社
会——亦官亦民——去思考。这种社会责任感有助于从欧美回来的新的领导
者建立起来早期共和国的学术机构——一个 20 世纪的国家所需的学院、大
学、图书馆、实验室和研究所。
他们是遴选出来的(或自我选拔出来的)少数在学术上达到了最高水平
的人,然而他们的这种特殊地位并非完全是幸事。他们的国外经历——为了
获得博士学位,通常需要几年时间——导致了这些自由化的知识分子陷入世
界性不可避免的矛盾心理状态。①同所有在国外学习的人一样,他们在某种程
度上具有双重文化,既熟悉中国的精英文化,也熟悉外部世界的精英文化。
他们作为学者的精英地位,加上熟悉异国方式,使他们与乡村中国愈加格格
不入。他们建立了与西方人文学科传统的共同纽带,这一事实保证了新文化
运动在教育方面不仅促进传播技术,而且它尖锐地引出了一些问题,即在事
实上,也在(同等重要)中国的军政要人的眼中,如何使他们在外国受到的
训练发挥作用,并切合中国的实际。正是这些要人被要求给予教育家们以不
断的支持。②同时,有些学者感到他们的外国倾向有使他们脱离自己背景的危
险,即一种游离于祖国社会的失落感,简言之,即精神上的颓废和情感上的
疏远。双重文化的经历能搅乱一个人的个性。这一问题的程度有多深尚不清
楚。它对于许多“五四”运动的一代人可能更为突出,他们事实上具有三重
教育背景:中国的(传统的和早期现代的),日本的和欧美的。
因此,引进外国知识(技术方面的和价值观方面的)的任务无论在内还
是在外都很复杂。在内,他是受过外国训练的教育家,必须设计出如何作出
最大贡献的自我形象。同时,处于他的环境,他可能面对他应该如何作为的
十分不同的期望。①现代教育的一个新特点是行政负担。住宿学校和不久出现
的男女同校是一种新现象,有一种能诱发导致罢课和政治运动的学生舆论和


③ 刘子健:《宋初改革家:范仲淹》,载费正清编:《中国的思想和制度》,第 111 页。
① 这种矛盾心理已由李文森特别加以说明。他的最后一部著作是《革命与世界主义:西方阶段和中国阶段》。
② 为获得民国革命一代的教育家所受训练的形式的印象,我们考察了 75 人的经历如下:
上述资料根据包华德和理查德?C。霍华德编《中华民国传记词典》和《辛亥革命回忆
录》(全 8 卷)中名人的代表性抽样。不可避免在分类时有重复。对《中华民国传记词典》中参加过各种
自由维新运动的全部名人的社会背景的进一步调查,表明 1/3 以上是学者官僚阶级出身,弗吉尼亚?E。雷诺
兹:《社会运动:中国领导阶层分析,1895—1927 年》(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博士学位论文,1983 年,
部分 VB:数量综合。
① 为获得 1912—1949 年学术界名人事业活动的印象,我们统计了 173 人所从事的工作的类型。大约 1/3 的
人从事一种以上的活动。 此表根据《中华民国传记词典》中 173 人的传略,他们的专业活动范围从部分
从事(如仅短期从事高等院校教学)到毕生从事高等院校和研究机构的诸方面工作。人们公认这群人是有
选择的,但它包括那些最积极地影响近代教育界发展的人物。



组织的无限能量。共和国的新学生与教师一样关心民族命运并负有责任感。
他们时常要求采取政治行动。教育精英们从事的活动从注表可略见一斑。只
有极少数人能够潜心追求纯学术。维持学校运转始终是个问题。
教育家作为一个群体迟早也会面临他们与政府当局的关系问题。持续了
1200 年的政府考试制度到 1905 年才被废除,受西方训练的教育家在它的阴
影下劳动,他们继承了多少代以来困扰着中国旧学者的价值观和问题,同时
他们又有在国外遇到的新的价值观和新模式。到 30 年代,他们成功地创造了
较为自主的和多样化的高等教育体系,较少直接受到政府和官方正统观念的
控制。然而这只是军阀混战年代既无中央政府也无正统观念的暂时情况。由
于学者-政府的传统,中国的教育一直与政治纠缠在一起。高等教育过去一直
是为统治阶层的,不是为平民百姓的。要使它从国家的正统观念解脱出来是
不容易的。这就不难理解脱离政治的较为独立的教育形式的成长为什么时断
时续,游移不定了。
此外,民国初年教育不仅得益于中央政权的软弱,也得益于帝国主义列
强的多元化影响。外国人在华利益包括通过基督教教会院校以及设立自主的
教育基金二者来扶植现代教育,二者都受治外法权保护。1912 年至 1949 年
中国的学术发展可以被看作世界范围的现代知识兴起的一部分,南北美洲
人、俄国人、日本人和印度人或迟或早全转向西欧寻求启蒙。然而受过教育
的中国精英们涉足国际世界的一个副作用是他们易遭排外者的攻击,被指责
为受外国指挥。这些在外国受过教育的接受双重文化、能讲两种语言的精英
所付出的代价是,在祖国有时感到或显得是陌生人,甚至像是受雇于外国的
人。
归国留学生在中国和国外的经历所形成的心理上和知识上的压力,使他
们一代中某些有政治头脑的一翼转向马克思主义。倾向于学术的一翼也需要
新的信仰体系、新的指导原则。许多教育家强烈地信仰科学的功效。确实,
19 世纪 90 年代和新文化运动时期,“科学”的普遍真理在改革家的思想中
曾占重要地位,这种真理成为中国赶上外部世界的法宝。中国的教育家寻求
通过运用“科学方法”解救祖国,这种方法不仅存在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
之中,而且也存在于人文科学和中国历史研究之中。对某些人来说,它是几
乎具有宗教色彩的信条。一位教育家王风喈教授,表达了 20 年代颇为流行的
态度,声称:


旧的教育体系和旧的民族习惯被破坏了,新的教育——根据科学的教育——已经开始……
我们必须知道教育制度不能通过模仿得来,必须从思考与实践中得来。西洋教育不能整个的搬
到中国来;必须斟酌中国国情,作出适当的选择。所以我的结论是,新的教育必须以科学为指
导,理论要有科学的依据和证明,实践要遵循科学的方法,结果要有科学的统计。①

民国初年作为教育现代化基础的主要命题是:随着帝制的崩溃,旧秩序
已经无可挽回地失去作用;中国必须着手建立自己的新的教育制度;以及—
—随着新文化运动的兴起——“科学”和“科学方法”将证明是新制度得以
建立的最坚固的基础。②


① 王风喈:《中国教育史大纲》,第 5 页。王是时在长沙晨光大学任教。
② 关于新文化运动中对“科学”的各种见解,见史华慈在《剑桥中国史》第 12 卷第 8 章的概括;又见郭颖





大学:机构的建立

让男女青年进入由系里职员管理的公共宿舍,不亚于工业中出现工厂制
度。同样,这在中国漫长的教育史中不乏先例,虽然其联贯性还缺乏研究。
那些建立高等教育的人常常有意识地要模仿外国模式。然而选择哪种模式恐
怕要受制于外国模式能否与中国的传统或需要共鸣。遗憾的是,传记材料虽
很丰富,但校史却至今不多。下面我们将先看北京大学,然后是私立学校、
技术学校和教会学校,最后是外国基金所起的作用。
北京大学:1912 年新共和国从退位的清王朝继承的事物中,有一座规
模小而且颇不稳定的称为京师大学堂的机构。京师大学堂诞生于 1898 年的改
良运动,它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现代化的日本模式,试图满足创办者们所察觉
的中国的迫切需要:让清朝的某些学者-官吏进修,使他们对现代世界的事务
和状况有适当的了解。在 1898 年慈禧政变中,京师大学堂得以幸免。1902
年这所学堂经改组增加了师资培训部,同时合并了同文馆,并在原有的课程
中又增加了基础科学和五门外语。①
20 世纪初,北京大学的学生主要是官吏,授以极为有限的现代课程,但
在辛亥革命前,对他们的成就评价极低。②学生质量参差不齐。有些人的思想
仍牢固地扎根在旧式文官考试制度中,他们把在新学堂的学历当作通向另一
种资格的台阶,从而使学堂以颓废闻名。另一些人则在观点上较为进步和大
胆,虽在轻薄和放荡的环境里,他们真正关心当前的问题,并在校园内展开
生动活泼的讨论。③然而政府这一层次仍缺乏一致的高等教育政策,因此在建
立教育体系的各级相应机构方面没取得进展。
1912 年蔡元培被任命为教育总长后,他召开了全国临时教育会议,作为
“国家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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