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凉夜的花样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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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凉夜的花样年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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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凉夜万般无奈,只得去橱里给他找衣服,一边没好气地说:“我不在洛阳的这几年,你每天都裸着身体出门吗?”
  无双的脸色又阴了,嚷道:“这三年,我都没出过门……你真是没良心,信也不写一封,口讯也不传一个,难道你心里只有……”
  杜凉夜连忙打断他:“我忙嘛!”
  无双哼道:“骗谁呢?你还不是——”
  忽听“嘶”的一声响,一件华丽的袍子华丽丽地撕裂开来。
  无双立刻闭嘴,全身肉疼不止。
  杜凉夜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一件黑色长袍,转身笑吟吟道:“就这一件吧,来,我帮你穿。”
  无双不乐意地撅着嘴,满脸委屈的看着她,半晌,终于还是慢腾腾地挪步过来,心不甘情不愿的让杜凉夜帮他穿上那件黑色外衣。
  杜凉夜帮他束好腰带,退后一步打量他。嗯,少年身姿俊挺,丰神如玉,简直就是为穿衣服而生的,黑色不但没显得单调沉闷,反倒格外显出他的尊贵之气。她不由轻叹一声,悠悠道:“原来你都长这么高了。”
  无双也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终于意识到了,真是不容易啊……”
  杜凉夜一笑,转头四下看了看,道:“不过你这里的摆设倒是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无双不语。
  杜凉夜拍拍手,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无双送她下楼,穿过庭院时,他忽然道:“三年前的那天,你其实是救了慕容。”
  杜凉夜一震,遂即淡淡一笑:“怎么说?”
  “那一天,幻月剑派的许掌门一行七人,在城外南郊的杏花村酒家全部被杀,无一活口。慕容因为错过约定时间而幸免于难。”
  “是什么人干的?”杜凉夜沉默一下,问道。
  “官府的人。”
  “我看未必。”杜凉夜微微蹙眉。
  “哦?”
  “官府的作风我最清楚,倘若真是他们干的,如何不留一个活口加以拷问?”
  “谁知道呢?他们另有深意也说不定啊……”无双轻描淡写的一笑,“反正慕容没有去赴约就对了。”
  杜凉夜不动声色道:“以慕容秋水的武功,如果他去赴约的话,没准许掌门他们就不用死了。”
  无双冷笑一声:“绝不可能!我曾经仔细地检查过七人的伤口,均是一招毙命。对方出招的方向、速度、力度、以及伤口的深浅度都惊人的一致,分毫不差。这种剑法放眼江湖也甚为罕见,即便是慕容秋水,也绝不能在同一时间内,连出七剑,并且准确无误地命中七个人的咽喉。”
  杜凉夜略略沉吟,换了一付轻松的口吻,笑道:“照你的意思,难道官府中反而有这等高手?”
  无双正色道:“当然。当今江湖,至少有七成高手都在大内。清廷尚未攻入山海关时,就已经在中原武林广纳良才了。你以为,只有范文程兄弟愿意为清朝效力吗?为清朝卖命的江湖人士更多,呵!这年头,但凡是道上混的无非是图一个利字,什么精神气节,连那些清高自恃的文人骚客们都不要的东西,你想他们捡起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杜凉夜认识无双多年,尚是首次听他这么正儿八经的讲话,不由听得怔怔的,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你道他们都可恨吗?”无双两只黝黑眸中神光湛现,从容续道:“也未必。就拿范文程来说,昔年吴三桂叛归山海关,正是他上书多尔衮,主张立刻出兵进取中原。满清入关之后,也是他提出了招揽民心的策略,严禁军卒,秋毫无犯。他对满清可谓是功勋卓著,世人骂他是汉奸。可是,我们不妨想一想:自崇祯六年开始,各路兵马混战了十多年,受苦最深的人是谁?”
  他停顿一下,方道:“自然是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那么,天下大势早一日稳定,得利最大的人是谁?还是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从这个角度看,范文程好像也不那么可恨?你说呢?”
  他露出一种孩童渴望赞许的表情看着杜凉夜,一双清亮眼瞳似笑非笑。
  杜凉夜心里微微震荡,面上却极力不露声色,只淡淡一笑道:“这些天下大事,我也不太懂,你说是就是吧。”
  无双笑笑,上前一步去拉她的手。
  杜凉夜没有躲闪,她的手是凉的,柔滑而冷。她的心更冷,仿佛悬挂在半空里,空落落的没有着落。奇怪的是他俩都没有说话,只是执手相看,深深地凝视着彼此,给人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终于,杜凉夜挣脱他的手。
  “我该走了。”
  “唉,真舍不得你走,”无双的语气恢复正常,又开始长吁短叹的像一只癞皮狗,“小夜夜,你明天一定要记得来找我玩啊,没有你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
  杜凉夜没有答他,心底某处突发的一个认知惊得她全身冰冷。
  她习惯性的扬起手臂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匆匆走掉了。
  这样一来,她也就看不到无双的脸,慢慢变了模样。他的眼神倏忽变得深邃难测,一双窅黑的瞳孔好似经霜的残菊一般,微微收缩着,莫名有一股萧杀之气。

  第四章(下)

  夜幕初临,这座以繁华享乐而驰名天下的古城,就已经披红挂绿,张灯结彩,有了夜的暧昧与潋滟,周遭光影流转,喧嚣浮华,一派靡靡景象。
  慕容秋水避开人群,独自漫步在月色下的小巷,将夜街的热闹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一朵残菊在夜风里翻滚,他伸臂将花抄在手里,闭目轻嗅一下,心底忽然炸开一种菊花猝然被揉碎的痛楚,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疼,幽暗的小巷便越发显得逼仄,似有股无形的力量要在他的体内压榨出什么来。
  蓦然,他弯下腰,一口血从喉咙里急遽涌出,喷洒在黄色的花瓣上。原本萎谢残败的菊花经由血液的侵染,竟莫名显出一种妖艳的色泽。
  然后,他嗅到一缕淡淡的清菊的香气,不及抬头便看见一袭白色秀雅罗裙,月白色的缎面软鞋,鞋头绣着一朵美丽的菊花。他立刻感觉自己的心就像一锅烧开的滚水,沸腾着冒泡泡。然而,俊秀的脸庞却宛如冰封镜湖,没有丝毫表情。
  杜凉夜的手抚上他的脸,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清凉而柔软,覆上他的脸,就像覆上他的心,慢慢抚平了他心底的那股灼热,一寸寸将他那烦乱的心绪熨帖净化。
  慕容秋水极端无奈地闭上眼。
  静默有顷,他轻轻推开她,将那朵沾血的菊花不着痕迹的握紧在掌心里,一点点揉碎。
  “后天是重阳节,我们去白马寺玩好不好?”杜凉夜的声音温柔而清悦。
  “听说有朝廷重臣要来,你父亲还由着你乱跑?”
  “得陪他们应酬,其实就是个仪式,这些繁文缛节真是烦死人了。”她微微蹙眉,露出厌烦表情,“但是他们晚上听戏的时候,我可以偷偷溜出来……”
  “那天晚上我没有空。”慕容秋水打断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而平静。
  “真的没空?”
  “真的。”
  杜凉夜皎白面容染上一抹绯红。
  她沉默一下,换了一种轻快的口吻道:“今天我见到无双了,他跟我说,三年前我其实是救了你,你难道就不打算报答一下救命恩人?”
  慕容秋水一愣,眼睛里忽而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表情。
  秋夜的月色宛如清霜般倾泻而下,疏枝枯藤的剪影横斜于地,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那些枯藤树枝一样,纠葛极了。
  杜凉夜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努力捕捉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但令她失望的是,慕容秋水的脸上始终只有一种淡淡的哀伤,似寒冬黎明的月色,有着力不从心的惨淡的白。
  隐约地,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也许她的爱或恨,已经左右不了他了。
  这个认知令她不由自主地悲哀起来。
  她身子一软,倚靠在对面的墙壁上。月光照着她的白色罗裙,她的脸藏在月光的阴影里,声音无端透出一股凄冷:“我常常想,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到一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去,隐居起来。”
  “是么?你竟也想过这个?”慕容秋水的讽刺语气连自己都感到吃惊。
  杜凉夜微微一愣,半晌才低低叹一声:“是啊!我原也以为,我这一生是绝不会为这些问题烦恼的……”
  她停顿一下,忽然略略提高声音道:“我幼年曾立下誓言,要做一个心狠手辣,言出必行的人。我痛恨我这一介女儿身子,因为它,我从不曾有过片刻的自由。倘若果真有所谓的来生,我要做一名堂堂正正的男子,将这世上的一切不平扫荡!”
  她说着站直了身躯,整个人沐浴在水银一样的皎洁月光里,清艳秀绝的面上散发着一股罕见的英气。
  慕容秋水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他从不知杜凉夜是这样的。
  洛阳城的巷子都特别窄,以至于杜凉夜一伸臂就握住了他的手。她望着他的眼睛,哀恳道:“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弃?是不是要我杀了姓曲的……”
  这句话就像一根刺,刺疼了慕容秋水的心。他忍不住低喝一声:“住口!”
  杜凉夜急切道:“慕容秋水,你别犯傻了。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能走多远,是由路的长短来决定的。你选的这条路,注定了走不远的——”
  慕容秋水猛地甩开她的手,冷冷地反问:“我不放弃你会怎样?将我挫骨扬灰?”
  杜凉夜苦笑一下,回答他:“不会。我舍不得杀你。我想,我大概会把你禁锢起来,永远带在身边。”
  慕容秋水怔怔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不由得笑起来。
  杜凉夜却忽然红了眼眶。下一秒,她扑倒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慕容秋水的心一寸寸地碎了。
  他抱着杜凉夜温软的身体,鼻息间尽是她的幽香,淡而弥久,极清浅的一缕,便令人沉醉。
  恍惚间,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冬夜。
  他们自酒楼厮混回来,正逢着天降大雪,极目竟是白茫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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