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祖云三句不离本行,开门见山地问道:“最近凡梅怎么不上学了?”
“嗳,上什么学呀,家务事都忙不过来。我一大早就要下地干活,家里两个小孩要她管的。”龚凡兰笑着说:
冷祖云知道这些情况,但着为老师,该说的话还得说,尽到自己的职责:“孩子还是要多读点书好,有点文化总比没文化强。”
“嘿嘿嘿,强什么强呀,村里多少读书人,一个个回来种地,强到那里了?我看,读书读得地里的活都不会做了。”龚凡兰到是有啥说啥,现实就是这样。
“他们现在干活是不如没读书的强,以后会慢慢比他们好的。有知识有文化,科学种田种地是发展方向。”冷祖云讲起了大道理:
“还科学种地呢,那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他们要不了几年,学的那点东西又还给老师了,学也是白学。”龚凡兰冷祖云很熟,说话从不掩饰自己的观点。
农村确实也是这样,那有时间看书学习呀,成天忙不完的活,学了不用忘记的快。即使有时间看书,看了做什么呢?没有目标的。结婚生子不看书也会。钱,有文化没文化都会花。
说着说着就到了小煤矿的拐弯处,冷祖云交待着:“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去装煤。”
龚凡兰应了声“ 嗯,好的。”
冷峰在前面赶着自家的车,冷祖云跟着进入煤厂。煤厂的山是土山,山上的松树有碗口粗细,成材的树都快砍光了,山头快秃顶了。煤厂边上有四五间不高的小瓦房,伸手就能摸到檐口的瓦,是挖煤住人吃饭的地方。
煤厂平地上堆着刚挖出来的煤,一小堆一小堆的,正好是一牛车的量。挑煤的人知道一堆要放几挑,他们有任务的,一个人一天要堆几堆。
小煤矿是乡里开的,挖煤挑煤的都是临时工,从各村调来的,一个月能挣二十块钱,都争着来拿工资。
村里有个年轻人在这里挖煤,来拉煤的村民很少见过他。也许是他光着个屁股从煤洞里出来,不便与村民们说话打招呼吧。只要他不开口,别人很难认出他,从煤洞里出来的人都一个模样。
煤厂东边有几个煤洞,一人多高,不停的有人出入。只看到一个个黑黑的光着身子的年青人头发上都是煤炭,嘴巴张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牙齿都是黑的,只看到眼睛里还有点白白的光亮,就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有时还来回乱转。他们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洞口,就像登山运动员快到山峰那样很吃力。在洞里就不知道怎么走了,听说是趴着出来的。他们肩上放着短短弯弯的小扁担,扁担两头拴着绳子,绳子下面吊着藤条编制的箩筐。箩筐一边是开口的,就像一个上面削平了的大海螺,堆满了黑黑的煤炭。
现在可以一手交钱一手装货了。冷祖云装好车,牛在前面弯着腰吃力地拖着,自己在前面带路,儿子跟着走。只听到木制的牛车被重重的煤炭压着,车架与车轴摩擦发出叽叽嘎嘎刺耳的响声,让人听得心里烦躁。
这种牛车全是木制的,两边伸出长长的车把。牛在车把里脖子上压着木制的弯担,屁股上有绳子兜着。兜着牛屁股的绳子很结实,下坡时防止车箱撞到它,是组成车牛一体的刹车装置。下坡全靠牛刹车。牛的肚子上,脖子上,都有绳子固定着。
车架上放着一个长长的用藤条编成的长方型罗框,上面放着煤炭,重约八百多斤。轮子也是木制的,厚度约三指宽,高度四尺多。接触地面的边缘上用铁片钉上,压过薄点的石块能把石块压断。
天干路燥,一路还算顺利。冷祖云在前面下坡处慢慢下行,下完坡再叫儿子下坡,嘴里不停地发出:“慢点,慢点,不用急,不用急。”的警示。
冷峰在牛前面堵着它慢慢行走,牛看到主人在前面不会去伤害他。牛的两支前脚直直的向前蹬着地,后脚蹲着吃力地刹住车,一步一步下滑,龚凡兰在后面拉着车把用力往后拽。
一个陡坡三四十米,就是两山之间半山腰的山坳。最底处有水沟长年流出泉水。下坡路段走完三分之二后,牛会站直身子加快下坡的速度准备冲上坡段。这时冷峰要快速躲开,注意不要被后面路上的石头拌着脚。一切都顺利就完成一个下坡了。上坡段很吃力,人要到后面帮牛推车,要站在两边,防止车往下滑压到人。
冷峰表现不错,一路控制很好。父亲很满意心里想:“再大点自己能独行了。前面再过一个陡坡就到丘陵地带,路就好走了。”
还是按老套路下坡,冷祖云前面的车下完,冷峰后面的车开始下,龚凡兰在后面拉着车,快到下坡的深沟处,只听到“啊!”的一声,冷峰摔倒了。
冷祖云转身一看,儿子躺在车后面,牛还在前走。冷祖云被吓得全身发抖脸色发青:“出事了!”
龚凡兰听到“啊!”的声音还没反映过来,跟车顺势走着差点踩到冷峰。吓了一跳:“我的妈呀!”
冷峰叫着哭着,疼得面部抽搐脸色苍白。他挣扎着想起身,起不来。
龚凡兰准备去扶,冷祖云大声叫着:“别动!别动!别动!”
冷祖云到冷峰边上仔细看了看,看到儿子左大腿裤子上有车压出的印子,知道压着腿了,还好没压到身子,没有生命危险。
他急忙跑去把牛车停住,把牛从车里放出来拴在车把上,龚凡兰急忙跑过去用石头顶住车轮子。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找医生”冷祖云发出颤抖的声音,一边说一边往附近村里跑。
他只看到村落找不到去村寨的路,想打直路过去,山里有沟沟坎坎过不去,来回跑来跑去,急得团团转。东奔西跑的就象一匹受惊的野马。尝试几次还是过不去,后来还是回到路上顺着道路跑。
龚凡兰把一块毛巾垫在冷峰的头下,脱下上衣双手撑开挡着冷峰脸上的太阳,小声地问:“疼不疼?”
冷峰看到大人们神情诡异慌里慌张更加害怕,脚有些麻木没刚才疼了不哭了,咬着牙,从牙缝里冒出声来: “疼!疼!”
他再疼,龚凡兰也没办法,只能内疚地流出眼泪。
过了两个多小时,冷祖云手上拿着一块木板跑在前面,后面跟着个白发老头,带着药葙。老人跑得慢,冷祖云急跑几步,又转回去等着老人。
白发老人到了冷峰侧面,仔细观察了冷峰的腿和现场情况:“还好,你们没有动过。”
这方面的知识冷祖云还是有的,骨伤不能乱动的,会造成内部二次伤害的。
白发老人一看就知道怎么拌倒的,怎么摔倒的,伤得怎么样。煤山这一带他遇到的伤病人太多了。
他把冷祖云叫到一边,没等老人说话冷祖云就急忙小声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白发老人镇定地道:“骨头肯定断了,不知道断得怎么样,位置不坏。”
他说的位置不坏,意思是压在大腿上好接。
白发老人蹲下身子给冷峰喝了几口水小声地说:“不要怕,小毛病,就是我要摸摸,有点疼,你要坚强哦!”
老人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把毛巾叠成块:“来,你疼了就咬毛巾。”塞到冷峰的嘴里。
白发老人用剪刀剪开冷峰受伤的裤腿,把带来的木板慢慢塞到腿的下面,低着头闭上眼睛,用双手在冷峰受伤的部位又摸又捏的,要把压断了的骨头复位。
冷峰疼得全身冒汗哭着叫着。
双手被龚凡兰按住,右腿被父亲按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农村没有办法,再重的伤没有什么麻药的,除非是昏过去了自己就不疼了。
冷峰被毛巾堵着嘴哭不出声只能咬着毛巾“喔!喔!喔!”头左右乱晃。挣扎着发出惨痛的叫声。
周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好了,左大腿受伤的部位被四块竹片紧紧地固定着。
冷祖云用绳子背着儿子,赶着牛车回家了,脸色很难看一句话都不说。
龚凡兰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怎么说好,赶着车在后面离得远远的,她的牛走的慢。
正文 第10章:要有心脏病早吓死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冷祖云龚凡兰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冷祖云快速赶着牛车回家,牛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走的很快。
冷祖云到了家后,把冷峰安顿躺在堂屋里,急忙出了门:“我去找老奶奶。”
冷峰的母亲看到儿子被车压到吓坏了,不停地哭泣着,给儿子喝水擦脸安慰着。
冷祖云说的老奶奶就是村里的老中医。一个时辰不到他就带着中医老奶奶急匆匆进屋了。
老奶奶翻开冷峰的眼睛看了看:“不碍事。”
冷祖云当心儿子会不会留下什么残疾,小声地问:“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老奶奶看了看冷峰的腿:“你们算找对人了,他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骨医。有的压到脚背上断成碎骨他都能接好的。”
听了老***话,冷祖云夫妇才松了口气。
“他伤在大腿上,好接好固定,应该不会有事,孩子骨头长的快。”
老奶奶见多识广,打消了冷祖云夫妇的顾虑。
冷祖云面向老奶奶说:“那位老爷爷知道你的,他说回来找你就行。”
老奶奶说:“乡里各村的中医都认识,经常在一起交流的。他接好了我就用用药。用药都差不多的。即然他相信我,你们就放心按我说的去做就行”老奶奶一边说一边往冷峰的腿上贴接骨丹。
这种接骨丹的草药,一年生植物,叶子很大,比烟叶小点。治疗时要用新鲜的叶子,最好是地里刚摘下来的。
老奶奶自己种的有带来了,用火烤变色后在冷峰腿上一层一层包了起来。听说这种草药很神奇,能把没接上的骨头碎片吸出来的。
龚凡兰头脑一片空白,走起路来慢慢悠悠的。牛怎么走她就跟着怎么走,牛认识回家的路。她心里越想越难过:“今天冷峰被车压断腿的事,完全都是为了自己,怎么回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