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越战老兵的北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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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越战老兵的北漂-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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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夫一去,吴雨更是陷入了绝地,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机会向她招手了。幸福柳的山上有一个国营林场,场长是个伤残的战斗英雄,遗憾的是儿子天生弱智,一年级就上了三年。等他大了,组织上照顾老英雄,给了那傻儿子一份护林员的薪水。眼看傻儿子三十岁了还光棍一条,老英雄着急,四处寻求儿媳妇。就在这时,有人推荐了即将分娩的吴雨。老英雄登门拜访吴雨,见她体质虚弱,对陪同人员讲:这个时候,讲别的都是扯淡,先将孕妇送进医院再说!

    老英雄救了吴雨,也救了夏为宜,因为她就是那个历尽苦难的婴儿。女儿出生后,吴雨面临着两种选择,一是回到村里小屋,继续经受煎熬,二是跟老英雄的儿子结婚,重新回归城镇居民,再次享受大米白面。嗷嗷待哺的婴儿,漫漫无边的苦海,让吴雨变成了老英雄的儿媳。婚后,她生下了一个又白又胖的儿子,老英雄笑声朗朗,山林里喜气洋洋。可是不久,人们发现这个又白又胖的儿子有点儿怪异,他目光呆滞,嘴巴笨拙。吴雨带着儿子进了京城,跑了几家大医院,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遗传性精神发育迟滞。儿子得了不可治愈的精神病,也将孱弱的母亲给逼疯了,在夏为宜读小学那一年,母亲抱着智残的儿子,来到了前夫跳崖的地方,她默默无语,昏昏无泪,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像鸟儿一样飞下了顶峰……

    这人也真怪,吴雨刚刚驾鹤西去,傻丈夫便一病不起,命归西天,夏为宜由此成为了孤儿。在人尽意尽的老英雄资助下,夏为宜读完了中学读大学。

    夏为宜虽然面相冷美,却心地善良,热血奔流。她大学毕业留在北京后,经常返回家乡探望。老英雄去世后,她仍然眷恋着幸福柳。去年腊月,雪虐风饕,折胶堕指,夏为宜领着两个弱智儿童来到了“野味酒店”。她告诉柳经义,这是在车站捡的,如果不救治,他们将被活活冻死。一直没有儿女的柳经义看看悬悬而望的夏为宜,又看看可怜兮兮的弱智儿,当即表态当一回善人,夏为宜喜出望外,也对柳经义夫妇说,若不是单身,我也就领养他们了,今后他们兄妹的抚养费我跟你们一块承担!

    自从领养了这两个弱智儿童,夏为宜除却定期支付抚养费,还经常来野味店照顾孩子。可是,两个苦命的孩子刚刚有了归宿,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幸福柳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在蓬勃兴起的旅游热中,被一个开发商给相中了,他要进行轰轰烈烈的拆迁,在这里盖一座庞大的农家庄园。搞拆迁这里的老住户就要挪窝,一挪窝生意红火的野味店就没着落了,柳经义犯愁,夏为宜着急,就在两个人忧心如焚时,一个消息传到了夏为宜耳里,那个负责拆迁的镇长柳法孔竟是她的高中同学。当她敲开了柳法孔的办公室,这位新上任的镇长震惊了,夏为宜可是他的“梦中情人”啊!久经官场,水波不惊的柳法孔一见夏为宜,顿然方寸大乱,手足无措。他得知了夏为宜来意,提醒她找出阻止开发幸福柳的充足理由,有备而来的夏为宜告诉他,开发幸福柳必将伐木毁林,而这片柳树是朱元璋的十九子朱橞谷王所栽,时代久远,名堂甚多,倘若砍了,将会背上历史骂名。柳法孔一听,内心也犯了嘀咕,他表示要慎重对待幸福柳的开发。

    然而,夏为宜的对手也不一般,那个开发商得知柳法孔犹豫了,很快就制定了一整套攻克他的方案。柳法孔是在青岛读的大学,迷上了当地流行的纸牌“够级”,这种纸牌采用积分制,刺激性很强,是官场上流行的一种赌术,于是,在开发商授意下,从青岛来了几个美女,专门陪着柳法孔玩牌。一番“带色”的竞赌,果然将柳法孔拿下了。

    夏为宜得知柳法孔变了卦,急匆匆返回了幸福柳。面对再次出现的夏为宜,柳法孔惊喜万分,因为他的妻子刚刚病逝,夏为宜又一直独居,所以他发出暗示,只要夏为宜能跟他好,幸福柳的拆迁还有余地。

    夏为宜根本就没看上圆滑世故的柳法孔,但又不能得罪他,所以,为了动摇他开发幸福柳的决心,她特意清了长假,陪着他打牌,陪着他喝酒……

    柳经义正在说着夏为宜,忽然外边传来了腊梅的呼声:“快,快来人哪……”

    我们三个老兵奋不顾身冲了出去。在院门之外,我看到了抱着一棵柳树的夏为宜,她头发缭乱,浑身晃悠,弯着腰儿不停地呕吐。在她身边,除了腊梅,还有那两个弱智的孩子,他们一个拽着她,一个揽着她,很像母子一家。
十八、记者,就是算个球
    当斗争的格局一旦形成,自信的一方往往期待着对手尽早出现,这就是我的目前心理。夏为宜似乎看透了我,从床上走下来,递给了我一听“红牛”,关切地说:“我到外边走走,你上床闭闭眼吧。”

    我一边品着“红牛”,一边自信地答道:“没事,我还没七老八十呢。”

    说话间,外边传来了汽车的声响。

    “他来了。”她断定。

    与此同时,院里也传来了腊梅的喊叫:“哎呀,柳镇长来了!这么晚了,你还在为人民服务啊。”

    我按照商定的方案,点头告别了夏为宜,然后走出了房间。

    在院落里的灯光之下,我看到了一个奔向夏为宜房间的人,说实话,单从外表上看,我是绝对处在下风的,他中等身材,白净的面庞,精致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闪着亮光的金丝眼镜。人家都说描写人物主要靠眼睛,可他的眼睛也就是一个圆圈儿,带着几分土得掉渣的霸气。他看我从夏为宜的房间里冒出来,甚为惊讶。我停住脚步,用身体挡住了他:“您是柳镇长吧?”

    他也停下来,十分奇异地打量着我。

    “噢,为宜还没醒酒呢,睡了。”为了显示亲近,我有意省去了她的姓氏。

    “你?”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为了迷惑他,我故意拐弯抹角:“我刚从北京来,听说她喝多了。”

    “你是?”他是想探我的底。

    “噢,他可是大记者啊!”伫候旁边的腊梅略带夸张和炫耀。

    他象征性地点点头,很冷。

    我略带责备地说:“柳镇长,为宜一向是不喝酒的啊。”

    他面呈愠怒:“这位先生可不要搞错啊,她喝酒,是为了她自己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谁来逼迫她;再说了,我们是老同学,我出面作陪,包括今天晚上的夜宵,纯粹是为了帮她的忙啊。”

    “柳镇长,您说她是为了自己的事情?不尽然吧!你瞧瞧,这么古朴、幽静的幸福柳,如果一下子改变了它的格局,多惜啊!”

    “你是记者,应当是清楚的。上级正在大力提倡发展旅游产业,幸福柳的拆迁、改造,完全符合上级的意图啊。”

    “发展旅游本身没错,可是这种发展以破坏资源、毁坏文物为代价,那就太不应该了吧!”

    “没这么严重吧。”他说。

    “柳镇长,您也清楚,幸福柳是朱元璋的儿子朱橞所栽,历史意义重大啊!”我陈述道。“还有,山上、山下,几十户居民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强行让他们搬迁,有悖民意啊!”

    “记者先生……”

    他刚喊出口,旁边的腊梅又接上了一句:“镇长啊,人家姓苏。”

    “哦,苏记者。”他说。“这拆迁的大政方针,可不是镇里制定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帮助夏为宜做工作呀。”

    我曾经在基层当过挂职副镇长,了解房屋拆迁的大体程序,一针见血地指出:“柳镇长,方针在上级,操办在下级。这么一个小山头的规划,恐怕是镇上的问题吧。”

    他可能意识到我比较难缠,逐渐也就失去了耐心:“苏记者,主观臆断是代替不了客观事实的。如果真是镇上的问题,我何必费这番苦心呢?”

    我意味深长地笑了:“是啊,柳镇长的苦心我理解啊。”

    他的眼里闪起了不太友善的光芒:“尽管我不太理解苏记者话里的含义,但是我要强调的是,幸福柳的拆迁,符合上级领导的意图,作为一级政府,我们镇上来贯彻执行,没有什么过错吧?”

    我知道该摊牌了,于是说道:“幸福柳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文化遗产,这片柳林又是北京西北部的一块天然氧吧,如果强行拆迁,让媒体知道了,事情可就闹大了呀。”

    他却轻蔑地笑道:“卖豆腐的都觉得自己的豆腐硬,擦皮鞋的都觉得自己的刷子棒。媒体,也是一种职业吧,它还能扭转地球的运转吗?”

    我回敬道:“镇长您可别误解了我的话意,我没有夸大舆论监督的作用,只是想说明这个一个道理,一些容易引发民怨的事情,最好不要去做,否则将导致不良的社会效果啊。”

    他抬起尖尖的下巴,傲气十足地笑了:“苏记者,你可不要将党政干部视为新闻外行啊,这不是上世纪了,你可以查一查,现今的公务员哪个没有高深的教育背景?哪个没有新闻的从业经历?本人不才,曾经在宣传部门当过三年的新闻干事。”

    既然这么叫板,我也就当仁不让了:“柳镇长,本人虽是一介书生,却在政府里干过一官半职,为官的讳忌我还是清楚的,如果故意对抗民众,漠视舆论,上级领导能高兴吗?”

    “呵呵,上头千条线,下头一根针。要解决问题,还得依靠基层啊。”他有点盛气凌人。

    随之,他挥舞着胳膊强调道:“还有,涉及到拆迁,名堂是很多的,背景也是很复杂的,脱离了基层政权,不安定的因素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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