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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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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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一夜未眠加上旅途劳累的缘故,车刚开不久,我就觉得大脑有些缺氧,忙打开窗户透了口气,熟悉的家乡话便涌入耳中,“姑娘别怕,我就是穿得洋气了点,谁说咱们开出租的就老土?不过我告诉你啊,你还是今天头一个有胆坐我的车子的人呢。”

我尽量放松道:“没事,时髦还不行,有助于市容市貌。”

“那当然,我这是为新文明建设做贡献,姑娘,你说是不是?”

司机很能侃,我也跟着配合。

“姑娘,脸色看起来不够健康啊,火车真不是个好东西,我第一次坐还给弄吐了。”

“您坐火车也吐啊?”

司机的声音陡地提高,像是打了鸡血,“唉,别提有多倒霉了,自从小时候坐个小破船吐了以后,我就不能颠了,骑马吐了马一脖子,好家伙那马呢还特别矫情,当场就把我给甩下来了,摔得我脖子都快断了,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才出来,就那敞篷车,不是,我指的是拖拉机,我跟我同学一起吊人家拖拉机车尾想省走路的劲,结果我一边吊一边吐,那拖拉机还超速,风也特别大,把我吐出来的东西全刮到我同学脸上去了,结果我同学气得一脚把我踹了下去,幸好我命大,那次没怎么伤着,我跟那个不仗义的同学也绝交了。”

“不是您那同学不仗义,要怪就怪那股妖风。”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咧大着嘴巴笑道:“那也是,可他也不能把我给踹下去啊,太绝情了吧,是不是?好歹大家也是同学,不过就当吃了几口嗖水嘛,也不能恶向胆边生,向无助的同学痛下杀手吧!不是,你怎么不好奇我这么爱晕怎么干上司机这行当的啊?”

“挑战极限呗。”

“错,我就是不晕轿车,越贵的我越不晕。”

我知道司机是在耍嘴皮子逗乐,双方都没当真,我也乐得跟着演,“晕车还得看对象,您这真是奇了怪了。”

司机咯咯地笑,“我呢这是嫌贫爱富,没看出来啊,给我一辆法拉利敞篷车,我就是对着马粪都吐不出来。”

就这样一路闲聊着,路况有些堵,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司机打开广播,交通广播里男女主持人正热聊着。

“再过两个多月,绿兰村那块儿该火了吧,听说那里最漂亮的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哟,那叫一个绿油油黄灿灿,据说很多外地的驴友都往那儿去。”

男主持人夸张地回应:“哟嘿,说得这么好,过段时间我也带上全家老小去一趟,这春天里,谁不爱个花儿草儿的。”

“那可不是,最近热线咨询路线的人也多,有人说,法国有普罗旺斯,咱们中国这儿就有个绿兰村!”

男主持人北方口音比较重,“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这么早就有人咨询了啊,年还没过呢,看来现在大家伙都特爱享受生活,不错不错。”

“现在干什么事情都得趁早准备。”文人小说下载

女主持人话音刚落,司机就嘿嘿笑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唠嗑道:“这两人真没见过世面,跟没见过油菜花似的,你说说现在的人,以前旧时候遍地油菜花也没见怎么着,怎么现在就一个个跟宝贝似的,就吹吧,使劲儿吹!”

我低着头,没接话。

绿兰村,那里算是我的第二故乡了。我虽然生在城市里,可却长在那个美丽的小村庄里,在外婆唱的童谣声中长大。

那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

关于童年。

关于外婆。

也关于他。

车窗外的风吹在脸上冷飕飕,也吹得我无比清醒,没有了未眠的疲倦,只是嘴唇干裂得难受,我在心中默念着家乡的名字,绿兰村。很多年前的这个时候,可能是我青春记忆里最美丽的时光,只因为他。

前方的车辆终于通顺起来,司机开心地吹了下口哨,“终于能动了。”

我看着车道在眼前移动得来越快,仿佛把我拉回了那个春日的下午,我坐在绿皮的公交车上,当时的我身着一件浅绿色的毛衣,白色的长裙,不长的头发随意地扎了起来,在最后面的位置靠窗而坐,画架放在脚边,拉开窗户,记忆里那天虽是春日,太阳却极暖,脸上微微发热,任由风吹在脸上,吹乱了耳边的发丝。

那时的绿兰村远没有现在这样声名远播,通往那里的公交车不多,上来的人也很少,鼻息间萦绕着风的气息,还有淡淡的尘土和阳光的味道,因为紧张的学业,已经太久没有回来了。

也许是身心太过舒服,眼皮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合上了。

阳光下,感觉眼皮闭上,透亮的红,而不是黑夜闭眼后无尽的黑。

仿佛做了场梦,在一个熙熙攘攘的街道,我缓步行走着,浑身暖和异常。

直到我被一阵嘈杂声惊醒,才直觉地把头从窗户边缓缓直了起来,朦胧地看着前方,好像上来了一群人,手中拿着包,还有妇女后背背着孩子。大家都坐好,本是寂寥的车厢里,仿佛一下热闹起来。

因为路面不平,车有些颠簸,我本是想把自己的画架再往里摆摆,余光却瞥到了一个身着白色毛线外套的少年。

那一刻我的心几乎要跳了出来。

我以为自己仍在午后的梦中,可揉着眼睛却分明地感觉眼前这个世界的真实,只是不敢置信地缓缓侧过头去,风吹动着他额前的发丝,在阳光里微微闪动着淡淡的光,白色的耳机线随着车的颠簸缓缓地晃动着,他本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一本书,却回过神来。

那双黑亮的眼睛在阳光下像是透明,微转过脸,看着我,拿下耳机,开口,“好巧。”

我点头,忙又摇了摇头,耳朵有些发热,“我刚才在睡觉,没看见你上车。”

他主动问:“你去哪里?”

“绿兰村,你呢?”

“我也是。”

他平静地回道。

那三个字“我也是”让我的心一下快乐地旋转起来,仿佛置身于长长的白色甬道上欢快地舞动着脚步,四周满是鲜花绿叶,鸟语虫鸣,阳光从缝隙中照下来,像是无数粒金沙缓缓向我溢流而来。

阳光下他白净的脸孔在浅色的毛衣衬托下,显得他的存在是那样的不真实。

他戴上耳机前问我:“你想听歌吗?”

我恍然如梦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坐了过来,淡淡的薄荷味便在我的鼻息间微微萦绕,我拿起他手中的耳机,听着里面一个空灵女声唱着陌生而又动听的乡村歌谣。

记忆里,风静静地在耳边吹动着,暖黄|色的阳光洒在脸上,缓慢的曲调在低低吟唱,那是个春风沉醉的午后,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是微甜的。

我们彼此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终点,下车。

我早已知足。

就这样安静地近距离地坐着,什么也不说,只是共同听一首歌,已足够美好。

我不指望这辆车能永远开下去,不要停歇。因为知道,只要这一下下就好。

下车后,我先去外婆家。

他说,他去一个亲戚家。

然后我们挥手说再见。

从外婆家出来,我背着画架决定去油菜地里写生,只为了画出一幅生机勃勃的春日景色。

老师说,画不在美丽,而在于,是否有生命力。

我抱着这样的心态前来作画。

只是没想到,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相机,旁边还站着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叫陈齐,想必是江子墨所说的亲戚家的孩子吧。

陈齐个性很是开朗,话也多,三两句便从他口中得知,原来江子墨家的王阿姨便是他的妈妈,从小看着江子墨长大的。

陈齐的外表,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那张圆圆的脸了,个子小小的,第一眼给我的感觉像极了鲁迅笔下的闰土。他和江子墨站在一起,外表气质虽大不同,却格外协调,也许是眉眼间自然流露的亲情吧。

我见到了江子墨不同以往的另一面。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开怀地笑,一笑间,仿佛就像眼前的世界,春暖花开。

我摆好画架,开始构图,陈齐跑到我这里来,强烈要求把他和江子墨两个人都画进去。

江子墨拿着相机正在认真地拍照,可能不知道陈齐已经跑到我这边来了,惊喜地叫道:“阿齐,我拍到蜜蜂了,你看……”

我抬头看着他兴奋的样子。

也许这样的他,才像个真正的少年,而不是眉宇间淡淡的,仿佛有哀愁在缭绕,又仿佛不在乎一切。

我将这样的他,画入了这幅图中,另外一个少年向他所在的方向奔跑过去。

这样的画面其实我可以深藏在心底。

可是陈齐的要求,我无法拒绝。

“哥,你看姜唯画的咱俩,好小啊看起来,就这么大点儿个子,不过挺好看的。”

陈齐转过圆脸冲我竖起大拇指,“画得真好!”

江子墨走过来,俯下身微侧着脸,看着我未完的画,仿佛沉思了很久,一脸认真地对我建议道:“可以再加一个你进去的。”

“我回去再加吧……”

我的眼睛始终没能与他对视。

生怕自己所有的情绪,全被聪明的他看穿。

那个黄昏的晚霞,在我记忆里很美很美,四月底的油菜花开到了鼎盛,我们3个人躺在油菜地里,身上头上沾着黄|色的花粉,却无所顾忌,我虽然离他不近,却能听见他浅浅的呼吸声。

天空绚烂至极,仿佛天地一色,空气里蕴涵着淡甜的花香味,几只蝴蝶和小蜜蜂在四周漫无目的地飞动,我们年少的脸都染着霞光,仿佛在那一刻,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压力,还有未来。

生命仿佛只有现在。

那天在陈齐的要求下,我和江子墨拍了一张照,就在那样的晚霞里,怕是整个人都淹没在那一片绚烂的色彩里吧。

也好,这样,就没有任何人发现我的脸早已红透。

江子墨帮我和陈齐也拍了一张照,我清楚地记得陈齐大喊了一声,“茄子!”

那一刻,我笑得无比灿烂。

外面的车喇叭声此起彼伏,车又缓缓地停了下来,司机建议道:“这车都赶上过年了,扎堆了,要不然咱们前头换个路走,上翠林路,从市一中那边走,那里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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