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是浑身没力气啊。”我叹了口气抱怨道。
关好窗子的顾青，又从桌上的瓷盅里盛了一碗粥，坐在床头，一口一口的喂我：“你之前服下的那药太霸道。先前他封了你的记忆，也就是想要，慢慢的一点点补回来。可谁知道你突然自己想通了。
之前见总也叫不醒你，还以为是累着了。找了大夫来看，才知道，竟已是命悬一线。那大夫还一个劲的问，你是不是受过什么重伤。不然身子怎么会亏成这般模样。本来，下月初起，你便可以不再喝药，就算想起之前种种，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就差这十几天而已，已是差点要了你的命。要不是有他送过来的药，再加上用人参吊着，恐怕你这梦就不是做上两天这么简单了。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要在床上躺上几天了。”
还道他怎么之前跟我对话时，见我想起之前种种，怎么丝毫不见惊异。原来，在他得知我的身体状况时，竟已经想到我恢复记忆这一层。我皱着眉含下一口粥，想到先前在天都时也是天天躺在床上，突然觉得，也许那时候死了，也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三世俱全、历历在目，恨也好，爱也好，最终归到的竟是先前想也不曾想过的两个字：疲惫。
脑门上突然挨了个爆栗子，我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个逞凶的男人。这家伙，居然趁着我动不了，就欺负我？
“别胡思乱想，”顾青很是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又去端了一碗腥死人的浓黑药汁。这家伙到底要弄过来多少碗啊？虽说我现在知道面前这碗就应该是怀伯成说的那个啥湖底的小蛇熬成的药……不过，真的很难喝……我捏着鼻子满脸控诉看向顾青。
谁知他居然垂了眼睑不看我，只是盯着勺里的药汁，一口、一口慢慢的吹着气，好像那是一项多么浩大的工程一样，末了、把勺子往前一送，定定的看着我说：“去年那事，虽然他没细说，可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没护你周全，都是他的错，你少傻了吧唧的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快吃药！”
勺子抵在唇边，腥咸的味道一股股的涌进鼻子里，那一小碗香香的鸡肉粥，才进了我的肚子，就叫嚣着要再冲出重围。抬眼看了看顾青，见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只得一咬牙……吞了！
我看顾青还有一勺一勺喂的趋势，赶忙对他说：“直接用碗吧。”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之后先是仔细的用汤匙搅了搅，令药汁降到能入口的温度，再小心翼翼的扶我起来，让我就着他的手，一口气把那药喝完了。
秉着气，我生怕一呼吸，那味道就会冲到鼻子里，直到憋的面红耳赤，才噗的一声，吐出气来。
顾青放好碗，一回身，正好看到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说道：“看你精神还不错，到是我，妄作小人了。”
我哼哼两声，就着顾青的手重又躺下，从他衣领里飘出来淡淡的青草味，就好像雨后的草地一般，清爽又自然。想到之前曾经跟他做过的那些事情，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嘴唇嗫嚅了一下，轻飘飘的说道：“欠了你，我不后悔。”
扶住我的手僵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就抽了回去。脑门上又挨了一个爆栗子：“笨丫头，话都不会说。”
顾青敲的很重，我含着泪，委屈的看向他。心里想：他终还是明白我的。明白我说的不是欠了他，不后悔。而是即便知道注定要欠他，之前那些事情，我也不后悔。
“没什么事，就歇了吧。我也要回营里，晚些时候再来看你。”顾青掖了掖我的被角，就转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本来已经准备闭眼的我，见他停住，也好奇的看着他。
良久，他问道：“你能原谅他吗？”
我知道他问的是我受伤和阿尘瞒着我，将我送到这边来的事情。可是，我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那个我与阿尘的第二世，漫天如桃花般飘落的血花，地上如羽翼般氤氲着展开的血翅。
“我的心要求我原谅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青的背影只震了一下，便再无迟疑的走了出去……
网友上传章节 最终卷 地一百一十三章（下）
顾青走后，我躺在床上，静静看着桌子上的一只瓶。瓶里，一根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一直灰扑扑的蛹。
我看了很久，虽然眼睛酸痛，大脑叫嚣着要休息，可我，就是闭不上眼睛。似乎是眼皮上的肌肉神经，已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其间小柔曾经进来过几次，见我没什么动静，又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也幸好小柔进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泛黑，不然她见我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搞不好又要闹出什么大动静。
秋天，黑的果然早。我觉得顾青似乎还没走多一会，他就回来了。身上已经换好了居家的常服，手上还端着个盘子……不用说，那一盅肯定是粥，而另外一个泛着白气的，就是万恶的蛇血十全大补汤了。
“咦？你醒了已经？”顾青放下托盘，点了灯。刚放下灯罩，一转身，就看到我瞪大了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桌子上的花瓶。
“长空，我好累。”……明明只是睁了一下午的眼睛……怎么声音比之前刚醒的时候还要难听？
“那你干嘛不多睡会？”那粥八成是刚出锅的，顾青才抬手一碰，立马又缩了回来，放到耳朵那里摸了摸耳垂。
“长空……我好累……”我越说越委屈：“累的，都闭不上眼睛了。”
本来我说到前半句的时候。顾青有些没好气地掀了掀嘴角，可听到后半句，就有些惊怒的转过脸来：“你一个下午都没睡！？”
我哭丧着脸。点了点头……闭不上眼睛，怎么睡？
“我去找大夫。”
他就要往外走。却被我拉长的哭腔给吓了回来：“长
“怎么样？很不舒服吗？你忍忍，我去叫人喊大夫过来。…”顾青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在我身上乱戳一气，有几次，甚至是有些疼的。
“长空，”我反握住他正好摸到我手心地那只手：“你能不能。捂着我的眼睛？”女人，实在是一种很多变的生物。在爱人的时候，她会变得坚强，而在被爱的时候，却又会变得软弱。
“嗯？”他一时间没有明白我地意思。
于是我又重复了一遍：“你能不能捂着我的眼睛？”说完，为了强调我的意思，还拉着他的手，往我眼睛上放。
温热的掌心覆上眼睛的那一刻，几乎是有些心怀感激的叹了一声：“终于……”
“我还是去找大夫。”
顾青的牛脾气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无语。虽然没有多少效果。可我还是用力地加重了手上动作，死死的拉着他的手，说：“陪我一会就好。只要一小会。”声音，意料之中地有些颤抖。
他终于安静了下来。手。再没有离开的趋势。只是轻柔地覆在我地眼上，轻柔的说：“多久都可以。”
黑暗。就好像一个打开地闸门一般。眼泪，伴随着失望、心痛，不甘，愤怒，等等等等所有令人哭泣的情绪，泉水般涌了出来。
被泪水染湿了的手指似乎瑟缩了一下，我马上抬手，覆在上面：“不……不许看。”
“好，我不看。”顾青用着前所未有的柔软腔调轻哄着我。
有些不放心，我又加了一句：“我……我可没哭。”
“是、是，”这次的声音里似乎还加了些隐约的笑意：“你是被捂的太热，出了些汗而已。”
就算是悲伤如我，听了他的话，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抱怨道：“讨厌！”
“诶，我说四小姐，你这话可不对。那你说说，不是汗水，不是泪水，我这满手湿漉漉的，到底是什么？总不能是你的口水吧？”顾青带着明显调侃的调调。
就算知道他是在逗我，可我还是很没骨气的中了招。一把拉开他的手，瞪着眼睛叫道：“你那才是口水！”我们两人明明离着不算近，可我却还是看见他眼中那个满脸泪痕的自己，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之后，轻叫一声：“不许看！”
那只手不再遮住我的眼睛，转手揽向我的身后。另一只手也紧跟着探了过来，稳稳的，将我护在怀中。
“你不要我看，我就不看。只是省着些力气，一会还要吃饭喝药。”顾青抬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有些郁闷的窝在他耳边，嘟囔着：“我没哭。”
“嗯，你没哭，你只是伤心了。”揽着我的那只手，稍稍用了些力气，把我搂的，又更紧了些。
“我……以后再也不会为这件事情哭了。”声音，比方才的大了些。
“所以这一次，就在我怀里，把眼泪都流干。”我本来为了他的这句话感动的要死，没想到他顿了一下，就接着说道：“就当是送我的礼物了。”
没好气的锤了他一下：“这种东西，脏了吧唧的，要它做什么？”
顾青学我的样子，没好气的拽了拽我的头发：“你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懂什么？”
切……好像他就有多大似的。
揪了揪他的头发，报复回来，我宣告道：“我饿了。”
“是、是，我的大小姐。”
顾青照顾我吃完了粥、喝完了药之后，就叫小柔进来收拾碗筷，自己也站起身来，准备出去。他要熄灯的时候，我张口阻止道：“别熄了，留着吧。”
顾青看了我一眼，只叫我好好休息，就出去了。
其实，我很怕再被黑暗包围。没有了温暖的掌心，我好怕自己的眼前会出现，那双蜿蜒伸展的血翅。
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的眼睑似乎工作正常，终于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似乎有什么力量牵引着我醒来。抬手揉了揉依旧有些酸涩的眼，看了看周围。蜡烛，还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