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对着一个劲儿假作纯情揉搓衬衫衣角的男孩狠狠的说:
“出去。”
柏清平仍不想离开,他还在那儿扮演见不得人间污秽事物的清纯少年不愿离开。
安然见他在这里腻歪着不走,突然冷笑一声。柏清平见好友突然不怒反笑,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安然微笑着向他所在的方向慢慢的走来。
轻轻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抢耳,柏清平突然感觉口干舌燥。他突然有想要逃跑的冲动,但强大的压力却让他只能步步后退。
最终,他被眼前这位表情阴鹜的女孩子给逼到了墙边。再往后,无路可退。
终于,安然走到离柏清平一步远的距离停下。她伸出右臂,撑在他耳边的墙面上。
柏清平狠狠的咽了口口水,颤抖着声音问:
“你做什么?”
安然一呲牙,轻佻的问:
“少年,一起玩玩?”
柏清平闻言面无表情向旁边平移,他艰难的挪到门边,见安然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才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不了,祝你俩开心。”
他推开门走出去,还不忘细心体贴的为房里的两位女士把门关好。
安然看着被关了严严实实的门,又看看醉倒在床上的郭敏华,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安然把郭敏华安顿好之后就推门出来,只见本来东倒西歪的画架和画板已经全部不见,想来是柏清平趁这段时间一个人清理过了。
倒霉的画室主人正一个人孤零零的蹲在地上,用香蕉水卖力的清理着五颜六色的染料。
安然轻轻唤一声柏清平的名字,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抬起头来,用他那可怜兮兮的心灵之窗瞅着安然不放。
安然见了这场面心里一阵恶寒,她还从未见柏清平做出如此矫揉造作的姿态。
柏清平像只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巴巴的轻轻喊道:
“姐姐大人……”
话音刚落,画室里响起一声男人的闷哼,然后柏清平被安然一脚踢飞,蜷缩在墙角,与那堆易拉罐和空酒瓶相依为命。
“你!你!你!”
柏清平勉强站起身来,他嘴角显出一片嫣红。他颤巍巍的手指安然,无声的谴责暴力女的野蛮行为。
安然显然对弱者并无丝毫怜悯之意,她冷笑一声,冷冰冰的说:
“看来你还能玩得起来啊,这就代表没事了?”
说完,她双手交叉掰掰手指,骨节咯咯作响。柏清平大力的抹一把嘴角的红色,大义凛然的说:
“你竟然如此对我?”
他脸色苍白,嘴角的红色因为刚才那胡乱一擦,弄得半边脸都是。翩翩公子活生生变成马戏团小丑,让人看了又好笑又可怜。
安然又笑:
“当我看不出那是颜料吗?”
柏清平闻言挑挑眉,他吐一口口水,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笑道:
“真不经闹。”
安然什么都不说,只是白他一眼,然后帮着他一起收拾画室。
半小时后,本来如暴雨入境后凌乱不堪的画室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柏清平满意的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终于耐不住疲劳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柏清平正愣着神,突然发现眼前晃动着一个纸杯。他抬头,见安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他道了谢,然后一口一口的慢慢吞咽温度适中的生命之源。
安然拉了张椅子坐在柏清平对面,她看着柏清平将一杯水全部喝尽之后,关切的问:
“再来一杯水吗?”
“不用了,待会儿我自己去接就好。”
柏清平将纸杯搁在地上,他闭上眼睛,用手轻轻的揉压鼻梁骨,缓解一下紧绷了许久的情绪。
“说说吧,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柏清平睁眼,见安然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他咳嗽了一声,不在乎的说:
“你不都看到了?一个醉鬼跑到我这里撒野。”
安然扭头看看被归置到墙角边摆好的空酒瓶和易拉罐,她回头面对着柏清平,认真的说:
“是你造就了这个酒鬼。”
柏清平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变得有些狼狈,他双手捂脸,好似不愿意回忆起刚才那个发酒疯的郭敏华。
“我没想到她酒量这么浅……”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安然立马截断了,如同连珠炮一样的责备话语冲他纷至沓来。
“你没想到?柏清平,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吃过那么多次饭。你难道不知道敏华的酒量?你没看到她每次想喝,都被我劝住?”
柏清平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他喃喃自语道:
“对不起,我是真没想到……”
安然面对他的自责和道歉却没有一点心软,她冷哼一声,说:
“你没想到?我看你是巴不得让敏华在你面前出次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角越发猥琐,真是没救了!
☆、第 37 章
面对安然这咄咄逼人却又有些不近人情的指责,柏清平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出人意料的沉默了。
出丑?
让一贯在自己面前拽得二五八万的郭敏华在自己面前出丑?
柏清平想到这里心脏突然一紧,他哑着嗓子说了句:
“我只是想让她好过一点。”
安然闻言一愣,她讲完这话就看看垂首不语、认真检讨的柏清平,最后叹道:
“借酒浇愁愁更愁,柏清平你怎么就不明白?”
柏清平没答话,只是将头颅低得更低。
“那你说说,郭敏华这次是为了什么到你这里来喝酒的?”
安然突然觉得忍受不了两人之间的这种沉默气氛,于是她主动挑起话头来调节气氛。
不过,她心里也隐隐可以猜出,郭敏华为何借酒浇愁的原因。
“只是些流言蜚语罢了。”
柏清平的话可谓是轻描淡写,但是安然却可以深深体悟的到郭敏华这段时间面对的“流言蜚语”,如果换做心理素质不强大的普通人,早就选择跳楼见阎王去了。
“都说什么的?”
柏清平挠挠头,他刚想回答,却又停住。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抽了一半的卷烟。点上一根有些发皱的卷烟,他狠狠吸了两口。
“无法就是那些破事儿,说郭敏华勾引周德清之类的,她配不上他那些话。”
安然沉默了,她一句话也不说。她心想:上次自己已经明着劝过郭敏华,如果觉得辛苦就和周德清分手。
但郭小姐当时的态度是什么来着?
很坚决的表示,她不会离开周德清。
那么……自己又能再做些什么呢?
态度更加坚决的反对这两人在一起?
周德清并非恶形恶状,难以托付一生的穷苦流氓,而是外形和家世上完全可以打上一百分的完美情人。
别说郭敏华舍不得放手,郭先生和郭太太也舍不得将得意的东床快婿白白转送给别家吧?
此刻,安然的心理十分矛盾。坦荡的一面教育她:那两个人一点都不相爱,为了郭敏华的未来着想,应该赶快分开他俩。
但是自私的一面却又暗暗嘱咐她:不要乱管别人家的私事,尤其是这种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以后那两人若是好的蜜里调油,第一个拿来开刀的,恐怕就是曾经劝过分手的自己。
安然觉得很乱,她难以下个决断。最后,她只是悻悻的说了句: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柏清平皱一皱眉,问道:
“你的意思是……郭敏华她活该?”
安然闻言脸色一变,她心说柏清平你真是该死的犀利,这话听起来难听,但是还真在理。
还没等她回答,柏清平继续往下说去。
“她真是活该,没错的。面对感情道路上的坎坷,应该两个人一起去面对。但是她就只能一个人,忍受各种冷暴力。”
安然把柏清平最后说的话在心里细细想了两遍,她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道:
“柏清平,你既然喜欢敏华,为什么不说出来?”
柏清平闻言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他一双大眼睁得更大,好似听到了世界末日即将来到的噩耗一般。
“安然,你突然在讲什么?我们一直在谈两个资产阶级少爷小姐之间无聊而又做作的感情游戏,怎么突然转进到我身上来了?我明明就……”
说到这里他头一歪,嘴一撅,一副傲娇样儿。
但是他这副清高样子维持了不到三秒钟,就因为安然的一句话完全崩塌。
“传说有些男生为了吸引心爱女孩的注意力,往往会采用欺负对方的极端方式来表达感情。”
安然微微一笑,接着笑道:
“原来天底下还真有这种人啊,我还以为只有在漫画和小说里才能看到。”
“那是你见识浅薄……”
柏清平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拿剪刀一刀剪短,他没想到自己隐藏在心里的私隐,竟然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就被这样大喇喇的拖到了台面上来。
他耷拉了脑袋,像极了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
安然看着这样萎靡不振的柏清平,轻轻问道:
“为什么不表白?”
柏清平扭头,他怔怔的看着窗外好久,久到安然以为这人会一辈子这样石化下去。
正当她以为今天得不到答案的时候,柏清平却又开口了。
“你以为我有资格?”
安然听了这话心里挺不舒服,她问: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郭敏华太有钱,而你却没钱,所以养不起她?”
柏清平没答话,他只是点点头,用来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安然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
在她的印象当中,柏清平是永远充满自信的。
柏清平自小习画,升高中时,是凭着艺术生的身份和安然考到了同一所高中,还成了同班同学。
这个班里是整个年级排名靠前的重点快班,所以云集了各个初中里上来的学霸。
只有特长但是学习成绩平平的柏清平分进这个班级里面,多少还是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