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纱帐内,春意盎然。
“忘儿,忘儿,我的忘儿……”几经索求缱绻,明清寒犹将细吻落在香滑玉背纤肩。
忘忘药力尚存,依然语不成句。“少爷,请将、我挎、袋内的、紫色锦、囊递给、我好么?”
明清寒只道她玉体娇怯不胜索欢,爱怜情怀满心满腑,探臂为她将锦囊带到近前,继续粘缠。
忘忘以唇齿咬开锦囊抽绳,将滚落出来的药丸含入口中细细咀嚼。“少爷,你知道,你身中,春药么?而我……”
“忘儿。”明清寒将她掀抱胸前,抚开她掩面长发,长指摩挲秀颊,贴唇柔昵低语,“我也知,事情定有蹊跷,我会查的。但能让我们在一起的圈套,我们就甘心中一回,如何?……你知道么?于我来说,你才是最强力的春药?忘儿……”
忘忘闭目,“我累了。”的确累了。窗外已微透晨曦,大半个夜晚,他几乎没有放过她,况体内药性作祟,她不得不累。
明清寒抚她娇躯,又在颈间散下蝶式轻吻。“睡罢,一切由我。”
她当真阖目睡去。所服解药,虽非对症正解,半个时辰后也能将药性除个七七八八。待醒来,她便有气力面对这场由明少夫人精心排演的荒腔野调了罢。
梦境并不甜美,她像是一人在黑海里困扎载浮,却在潜意识中不让自己呼喊求救,也许,就此溺死也好……
时辰不知滑过多久——
“清寒,开门!”明老太君怒气充斥的声嗓将迷沌一扫而空,她睁开眼,已见床幔外三四人影到齐。明老太君、桂兰嬷嬷、凌少夫人,加上已经穿戴整齐的明清寒。
“清寒,你竟敢对忘忘做下这等事!你这个明家的不肖儿孙!”明老太君通身栗抖,举起手中青杖当头便击了下来。
明清寒挺身直跪,不闪不避,青杖凌厉中途被桂兰嬷嬷和凌水烟双双截住。
“太君,相公他和忘忘两情相悦,这也算不上什么丑事,您饶了他罢。”
“太君,如今事情已然发生,我们还是来看看如何圆满解决,这时下您就算打死少爷,也于事无补。”
“我明家何时有过这等不知廉耻的子孙!”明老太君厉吼,“污人清白,坏人名节,这等的下流败事,他死一万次又如何能弥补?!”
“老太君。”凌水烟跪在丈夫近旁,泪光涔涔,“相公和忘忘多年未见,相思成灾,如今情不自禁,也是人之常情啊。事已至此,何不成全他们?当下,择个吉日,娶忘忘进门方为上策。”
明老太君二分诧异,明清寒存喜含疚。桂兰嬷嬷则声援道:“对,对,少夫人所言极是。眼下的紧要事,是找个日子为少爷和忘忘将喜事给办了……”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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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出声相阻者,是在帐后整理完毕掀幔现身的君家忘忘。
明老太君一眼看出,忘忘虽脸色酡红,是承欢后的余晕未却。但眸光冷静,全无与心爱男子缠绵的娇羞甜蜜。“忘丫头……”
“太君奶奶。”她柳眉微蹙,时下的她药效祛除不假,身子却依然酸软。
唉~~明老太君心尖卷得折痛,“忘丫头,你坐下罢。”
忘忘没有推却。“明少夫人,请记得提醒忘忘今后远离美人与美食。”
“忘忘……”凌水烟羞惭垂颐,“我不介意你为明家的正室少夫人,原本,你就比我聪明能干……”
“不必了,少夫人,忘忘对于明家少夫人的头衔无意染指……”
“忘丫头,不准说气话。”桂兰嬷嬷环住她纤纤薄肩,“一切但凭太君作主,明白么?”
明老太君颔首道:“忘儿,你说,你想要太君奶奶怎么做?”
“先送忘忘回家。”掩口一个呵欠,“忘忘又累又困,睡上三日再说。”
“忘丫头!”桂兰嬷嬷教这小妮子给气得半死,“眼下是什么情形,你还在耍嘴逗贫?少爷夺了你的清白,老太君比谁都要生气,好在少爷不是个始乱终弃的人,少奶奶也通情达理,你尽管说出你的打算,先定下吉日,我们回头再向你爹娘提亲。”她急啊,这丫头年轻不知轻重,如不趁这当口要些名份地位,少奶奶回头想明白过来悔不认帐,纵有老太君撑腰,也不好拿已替明家生下长孙的孙媳妇如何罢?
“忘忘适才已经说过,不必了。”忘忘怀疑自己人微言轻,已经说过的话还要重复,“一场意外而已……”
“忘儿!”跪地的明清寒箝她素腕,“不许你以哪些轻慢的口吻谈论自己的名节!今日回去,我便登门向君师傅提亲……”
“忘忘并非处子之身。”
室内四人面色各异,却均是为她惊世骇欲的话给愕住。
“少爷你不会没有察觉,忘忘并非处子之身。”忘忘语气似在讨论晚膳菜色般轻浅,“忘忘不会因为非处子之身便要轻便自己,但名节也成为不了牵绊。昨夜之事确属意外,或许始作俑者该反省所为,其他人却不需要为此负上责任。”
明老太君目注她平静小脸,不由得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丫头竟比自己当年还要“勇猛”呢。“依忘娃你之见呢?”
“各自回家。”
“当任何事也没发生过么?”
“也可以。或者,权当一出荒唐梦境。”
“这是忘娃你的心底所想么?你该知道,太君奶奶会允准你所有愿望。”
“如此,请太君奶奶派一辆马车,送忘忘回家罢,并请将今日之事,不教爹娘知晓。”
“忘儿,你……”明清寒顾不得祖母未允他平身,一步疾到忘忘近前,“……你在北地发生过的种种,我……不在乎!但你如今已成了我的人是事实,兹此,你必须和我一起!”
“不要。”
“忘儿!”
“我说不要!”忘忘猫眸怒焰烈烈,“我不要你的‘不在乎’,不要你的‘一起’!”
“那昨夜呢?昨夜我和你,真真实实在一起,你如何抹去得掉?”
“明少夫人爱夫心切,给少爷你精心奉上一场春梦,你若心存不甘,只管向你贤淑的夫人寻去,凭什么要我无辜担承!”
“忘儿!”明清寒无法接受,昨夜榻上令他酣美到极致的缠绵,只是他一个人的陷溺。“不管如何,今日回去我便会向你的爹娘提亲,除了成为明家的少夫人,你别无选择!”
第三卷 第十章(下)
别无选择???
“试问少爷,可是想强娶民女?”
“必要时,我不介意如此!”
忘忘冷笑,“但我介意!但若少爷一意孤行,我不介意将这场婚姻后的内幕报与人知,使整座杨柳城对明少夫人的美好操行口耳相传,成为天下妇人的楷模!”
“你在胡说什么?你竟拿自己的名节威胁我,你竟将它当作儿戏,你这……”他心疼却也心气,“你要我拿你如何才好?”
“好了!”明老太君青杖击在碧岩地板,威颜喝止。“忘娃,不管如何,女人的名节轻戏不得,不要因一时之气而毁了自己。至于今日之事,你须明白,太君我是极想你成为我明家人的。你回去后,仔细想清楚你想要什么,再来说与我听,明白么?至于你心下的怨气……唉,水烟,你欠忘忘一个道歉。”
就算在孙媳的速请之下赶来别苑目睹孙儿行径时,仍不解这一切如何发生,但在适才的言前语后,也该清楚了始作俑者为谁。只是,太荒唐。纵她这个过来人,对知书达礼的孙媳此举,也无法理解,遑论体谅。
“太君奶奶,您的马车在外面罢?忘忘到车上去了。”早些回家补眠事大,这团混乱,想必太君定能清理妥当。
桂兰嬷嬷随她小跑追了过去,室内余下祖孙三人。
“奶奶,孙儿今日必须登门求亲……”
“住口!”明老太君不以为孙儿全然无辜,若男人在那一刻想要制止,多得是法子,何况他自制力素来傲人。“你还要逼忘忘到何境地?你真以为她做不出玉石俱焚的举措么?”
“奶奶,忘忘已是孙儿的人……”
“你错了。”明太君摇首,“清寒,这世上不是每个女子在给了身子后,便一并人也给了。若她心中没有对你的认定,你便永远不算得到。”
“……孙儿无法再放开忘儿,尤其在经过昨夜之后。”食髓知味,他怎可能当那致美的销魂时分不存在?“……说不定,她此时腹中,已有了我的骨肉……”
明太君动容,颔颐道:“好,如若忘忘当真有孕,我也会说服她进门,在此之前,你不得再逼她。”
“……好。”
“那么,”明太君面转孙媳,“水烟,你是如何安排这一切的?谁给你出的这样的主意?”
“孙媳……”
“别告诉我没有别人。你如何将忘忘带到此处?又如何让她反抗不得?如何教你的丈夫自制力全无?这其间种种,若没有一位精心策划者幕后协纵,老身不认为你有一手操控的能力。”
“孙媳……”凌水烟螓首剧摇,“之前孙媳求过忘忘,她不肯……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孙媳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太君,请您原谅孙媳……”
“也便是说,你不肯说出你身后之人喽?该不会是你的丈夫罢?”
“奶奶!”
“不,不,不是他。是孙媳不忍他为情所苦,是孙媳……”
“好了,你不想说,我便不再逼你,只是,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明园容不得再有此类丑事发生。”明太君敛衣起身,“起来罢,跪了这大半时分,想必也知道自己事做得错了。你比谁都更难过罢?”
凌水烟一凛:比谁都更难过罢?目睹丈夫与另外女子自床上醒来,这份自赐的难堪心碎……太君厉目深入,已看在眼里,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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