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钗头凤·佳人难求》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钗头凤·佳人难求- 第6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案情重大,牵涉甚深,公主亲为主审。而明老太君不愧是明家商业的奠基及开拓者,凭公主有实有据相诘,她均有节有理相应。看过作为证物的贡纱,答曰:“莫说草民之家家向来遵守法纪,从无作奸犯科之举,遑论这等诛灭九族的糊涂事。更有,草民在商言商,万事利字当头,这暹罗纱为皇家贡品举朝皆知,老身纵然愚昧,亦知其无法成为商家财源,劳命伤财之事,岂是商人肯为?

    自然,有理无据亦枉然。是以,朝慧公主虽未疾言厉色,仍言辞含锋。正当此时,阎堡主、明公子同时现身,交上了栽赃明家的地方商户,但该商户虽供认不讳,台下却当即有人指出其所说的下赃时分正大醉春楼,何来投赃陷害的时间?公主即诘其可是指使了旁人,商户吞吐中说出爱妾芳名。公主责人提捕,商卢却报说爱妾自投赃后即不见返家,下落不明。

    “你所说疑犯亦无法到场为证,你本人亦不具作案时间,口说无凭本宫如何判你真伪?这明家在地方上颇有声名,本宫又焉知你是不是与天借胆,替人受过?明公子,你可知罪?你明知明家犯事,不管实况如何,当应及时投案不?你非但潜逃,且妄图找人代罪,这罪上加罪,你可担承得起?至于阎堡主,你……”

    阎堡主迅即回言,所复令诸人中大起抽气声:恶商之妾原为阎家妾室,不守阎家家规私逃在外,非但擅嫁他人,更知明家与阎家交好,起了陷害歹心,现这恶妾已抓拿在缚,但请提讯。

    恶妾提上,坦承罪行。公主叱问其害人因由,恶妾方待诉说,忽一声“义王爷驾到”,令案审暂停。

    长相尚得上贵气英伟的义王言曰他私访民间,偶闻朝慧公主莅此,特赶来一叙,不想适逢这桩惊天大案,正好做个旁听。不料才一落座,忽见那呈堂贡物,讶然道:“它们何以出现在此?看这上面的印鉴,该是为兄于三月前赏给广平王爷的那批暹罗纱,广平王叔,你可是嫌弃小侄的礼物粗糙,何将它们这等错待?”

    广平王当即微怔,紧步过去细看,当下惊呼:“竟然真是它们?!我是老糊涂了,听诸位一直说它是那批遭劫贡物,小王也不曾留心。各位请看,上面还有义王当时将之赏赐小王时在每疋纱一角盖下的私人印鉴。义王爷息怒,小王岂敢对义王爷的赏赐不敬?只是,小王擅自做主,自义王爷赐予的五十疋纱中取了一半当作贺礼送了明府老太君,可……这这这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嘛?”

    明清寒上前:“禀王爷,王爷赐物当日,草民知其必贵重不同凡响,连打开也不敢,便将其如珍如宝储放于明家库房。原来,竟是这天家用品?王爷太折煞小民了。”

    朝慧公主看眼前一唱一和,冷笑道:“照诸位这么说,还是闹了个大乌龙了?那么耿如环,你坦认的下赃罪行又当如何之说?”

    照二人先前的谋划,常如环将有一番哭诉:可怜女子在阎家为妾,遭受阎堡主新收爱妾即明家新少奶奶君忘忘夺爱之痛,受其百般污辱,遂怀恨在心,得知其另嫁豪门,追来江南,只为伺机寻仇……如此一来,朝慧公主凭藉通天的权力可保她无虞,而君忘忘,遑说杨柳城,怕是整个江南再难有其立足之地,且朝慧公主成竹在胸,以君忘忘的秉性,为不使明家再受皇权制束,必远离阎觐。如此,天下之大,其将惶惶不可终日……朝慧公主不会忽略还有一个上官自若在,但凡物要逐个击破,失了这两方巨头的依恃,凭公主的无上智慧,还愁未有制人之策?

    “民妇……民妇曾遭强抢入得山寨……”

    不错,这与先前所串台词无异。朝慧公主颔首。

    “现今夫家误打误撞,救了民妇一命,民妇以身相许,更阴差阳错,在山寨下发现了两箱贡纱……”

    很好,此段也无差错。

    “……民妇随现今夫家返家后,得知他一直受明家欺压,本着为夫出头之愿,且报复先前夫家友人,民妇甘冒大险,买通明家库房看管,趁夜放入赃物……”

    什么?她漫天的妒怨呢?明家新少奶奶之前的不堪呢?

    “……但下赃其时,民妇忽然良心发现,中途停手,又因无从交待不敢回现今夫家,这几日一直奔波在外,今日闻得明家举家入狱,为不连累无辜,民妇……”

    “耿如环,你说什么?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民妇不敢欺瞒公主,民妇句句属实,民妇句句当真……”

    接下来,杨柳城知府接管了栽赃陷害的嫌犯,公主、王爷摆驾回归驿馆,其余各人自也分散。

    明家举家释放,不胜欢颜,且为示对天恩厚重的隆谢,将所有暹罗纱俱奉于公主殿下,以孝当今国母。

    至此,这幕此起彼伏、意外环生、迭起的“公审”大戏终告落落幕。

    只是,几家欢笑几家愁,今夜有人推怀庆胜,必定有人含怨独对高楼。

    况且,风波恍似乍定,谁又敢断定从此太平?

    

第四卷 第六章(中)

    “那贡纱上的印鉴是怎么回事?”忘忘问。

    上官自若摇头,“不得了,忘忘,我向你讲了半天的故事,你却只有这一个问题,是我的故事太差劲,还是……”

    “还是这个问题与上官哥哥有关?忘忘曾听谁说过,上官哥哥的轻功在武林中少有人及,能在官府与宫廷侍卫的重重看护下,进得监置‘赃物’之所盖章留留鉴,这等轻快的手脚,还能有谁?”忘忘提鼻撇唇,好不得意。“忘忘说错了么?”

    上官自若哈哈大笑,“似乎,你的判断没有错,不过,当时与我同行的,尚有我的副帮主,他的轻功恰不在我之下喔。否则,这等劳体劳力的活儿,又岂是一夜之间能做得完的?”

    忘忘早在阎堡时即有所觉,上官自若绝不仅仅是阎堡的总管事,但每人都各有不欲为人所知的秘事,她以往不曾深诘,今日也不愿涉多。“这事件里每一人,都为平息风波出尽心力,唯独忘忘,除了在一旁着急吃慌,什么事也不曾做。”

    “忘忘……”若没有你,很多人不会如此热衷努力,阎觐如是,我亦然。

    “反而,究根到底,这场祸事由忘忘引起,好在……”沮丧小脸倏地转喜,“不幸中有大幸,明家因祸得福,获了皇家绸缎商的资格,且老太君种善因,得善果,在牢里不曾遭人错待,在在让人高兴。”

    “忘忘还是忘忘。”上官自若笑道,“不管何时,都不会一味沉浸在悲伤和自弃里。”

    忘忘黛眉皱起,嘟唇道:“上官哥哥不如说得直接些,说忘忘活得混沌也就罢了。”

    “你活得混沌?”上官自若苦笑,“那我们这些人又算什么?忘忘,没有比你活得更真实的了。”

    两人笑谈正酣,忽闻外面喧哗声起。

    忘忘自桌前起身,来至窗前,俯望客栈楼下,但见长街之上,正有几队人群舞龙戏狮,欢欣鼎沸。

    “明家在杨柳城,竟受人这等爱戴,在人情凉薄的当今,委实罕见。”上官自若有感而发。

    忘忘莞尔一笑,“为富多不仁,但明家是真正的例外。在杨柳城兴起几十年,修桥铺路,通商隆业,每年拿出大半利润回馈乡民,有明家,杨柳城的每一个人便有饭吃,有衣穿,老有所养,幼有所托。他们怎可能不知感恩?”

    “明老太君的确是位奇女子。”上官自若由衷道,“富奇谋,怀大略,对人对事却无机关算尽的执求,宽厚待人,珍惜待己,你随这样的人长大,难怪会生成这样的性情。只是……”略显迟疑,“你的未来就定在明园了么?以你的聪明悟性,不难成为第二位明太君……”

    “怎可能?”忘忘失笑。“忘忘此生,只对医术有兴趣,还是承蒙上官哥哥不嫌忘忘的资质鲁钝。你也说了,老太君是位奇女子,这奇女子可是不世出的,哪可能那么轻易就有第二个?此间事已了,忘忘有意看看名山大川的景色,以行医为生,足行万里,累了,就回桃花坞暂事调整。”

    上官自若一怔:“你要离开明家?”

    忘忘微颔螓首:“由来,太君便是忘忘的山,但是忘忘不能永远做一株仰山而活的软草,离开明家,那才是忘忘自己的人生。”

    “忘忘……”

    “上官哥哥。”忘忘回转过身,仰起明眸定定,“上官哥哥对忘忘来说,亦师亦友亦兄,这一生,我们都不会失去彼此,你明白么?”

    上官自若神情微顿,迎着那两汪坦净,他想他明白了。忘忘说,亦师亦友亦兄,意即他们之间唯有如此,方不会失去彼此。走出这个圈囿,他们现存的情感怕也无以为继。

    “其实上官哥哥对忘忘,一直怀有的,是一份愧疚,三分怜惜,你于朝慧公主,才是真正的情爱罢?只是你和她也走叉了路,彼此错过了。”

    哈。上官自若苦笑。这个小妮子还敢说自己混沌,一路走来,看得却仿佛一个旁观者般的清楚,他该庆幸罢,没因一时私心误了如斯一株奇葩,否则该错过多少奇丽风景?

    “慧儿她不会善罢干休,我会从旁紧盯,防她害你,而你自己,更要多加小心。”

    ——————————————————

    与老太君再做一番长谈,这一回,是太君成了被说服的一方。她宽大袍衫下,肚腹已凸,而眸里的镇定淡若,使太君终得相信,忘娃娃长大成人了。

    “忘娃,既然你如此坚决,想必这不是一时冲动作出的决定,太君不会再拦你。但你须知,情爱从来只应该是两个人的事情,多了一个人的介入,除了增加纠扯的痛苦,还会有绵延无尽的麻烦。对他们,你必须态度明朗的做出选择。”

    太君殷殷叮嘱,她听了进去。于是,有了今日的一晤。这处位于杨柳城郊外的茶楼,是她过去行医时常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