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异常?”
“她是哭着醒来的,嘴里叫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听得很清楚,不会有错。难道……”
“若我记得没错,忘忘的阳寿……”上官自若攒眉,“难道是你的行为,折损了她的阳寿?”
“不会!”阎觐断然,但眼底的神情却使人知他没有语气表现出来的那般自信。
“所谓天意难测,指得便是这个罢,忘忘她……你设法点她睡穴,让她睡上一回,有你在她身边守着,想黑白无常不敢随意索魂。不过在此前,你助我去地府一趟。”
“上官……”阎觐这一声,含着太多复杂情感。
“你我,因一个女人而失和,再因另一女人而复和,不正是应了循环之道么?”上官自若耸肩。“助我罢,到地府,应该不会费你太多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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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觐搂着娇小人儿,盯她桃花睡颜,不敢稍松一臾。
“爹爹……娘娘……”笑儿抖着小手倾踬过来。后面,是一脸呵宠的春双。
“笑儿,和春双姨姨到外边去玩,爹爹在陪娘。”
“爹爹……”笑儿噘起小嘴,“……笑儿要娘……”
“娘是爹爹的。”阎觐双臂收得更紧,“将来有一日,你也会遇到属于你的。”
“笑儿是娘肝肝……”笑儿不服地抗议。
“你娘是说,你是她的心肝宝贝。”春双抱起他,“可是,你的娘在睡觉,走,姨姨带你去放高高。”
“高高,哈嘻……福童笨蛋……”
“好,也叫上那个福童笨蛋!”春双哄他行远,临去,望了那对夫妻一眼。她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他们,她会有一份不祥的预感。老天,求求您,别再给他们添加磨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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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自若回来了。灵魂方回归到,未及给自己时间缓和,即冲向了守在外室的人。
阎觐仍抱着熟睡的忘忘未动未语。
“阎觐!”
阎觐一震,回首:“你回来了?如何?”
“阎觐,我得到的某些讯息,可能是你所不愿接受的。”上官自若心际万般沉重,闹个不好,人间多条魔障呢。
“你没有告诉那些东西,敢索吾妻的命,我会给这世间添上不尽的鬼魂让他们索个痛快?!”
怕得不就是这样的结果么?“上一遭忘忘熟睡时,见她的,不是冥界的人。”
“月老?”
上官自若颔首:“但月老并不知阴间寿簿已改,他只是自他的角度劝诱忘忘……”
“寿簿已改?改了什么?”阎觐只听他想听到的。
忘忘的阳寿的确将尽了。这话亘在上官自若喉头,他清楚的知道,一旦他说出来,这个人会如何,只是,那一日终须到来,届时,他更会疯狂成魔。
“阎觐,忘忘睡了有几个时辰了罢?让她醒了,我有话对她说。”
“有什么话先对我说!”为什么,心会跳得恁快,像是要自他的胸腔内崩出去一般,为什么?
“我对忘忘说的,攸关你们的百年相守,你不想与忘忘百年相守么?”
“百年相守?”阎觐凤瞳内揉进惑然。
“相信我,阎觐,不管如何,我所做的,都是为了你们两人的未来。相信我?”
“上官,父亲弥留之际,叫得一直是你娘的名字……”阎觐望着自己这异母兄弟,“他到死前,方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之所爱,他还说,他当时,是极生气的,也想一掌杀了你的母亲,但是,见了她,他便打不下去,可是,你的母亲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了他,便是死在了他的面前……”
“是么?”死在他的面前,是最残忍的么?
“我不像他,我早早找到她,拥有了她,所以,我不可能失去她,你明白么?”
“阿觐。”上官自若忽然称起了他幼年时的昵称,“相信我,我所做的,是为你们的将来,相信我。”
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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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相信你?你要我相信你?”阎觐目光充血,里内,魔已成形,“可是呢?你那日与忘忘说了什么?她昨日还好好的,她的身体还是柔软温热的,现在呢?现在呢?我的忘忘呢?”
上官自若任他一只掌扣在自己喉咙,“你必须相信我,阿觐,只有十几……”
“相信你——!”阎觐一声嘶吼,指着那躺在榻上已再无生息的人儿,“你要我相信你?你把我引开,让他们勾走了忘忘的魂魄,这样的你,还让我相信?上官自若,我要杀的第一个人,会是你!你下去告诉那些东西,还有那个狠心弃我的人儿,我会把这世间给毁了!毁了——!”
“阿觐……”
“哇哇……笑儿要娘,笑儿的娘哩……笑儿的娘哩……”
春双两目红肿,抱笑儿进门来,“堡主,笑儿不停的哭,奴婢劝不住……”
“让他哭罢,他该哭的,不是么?”阎觐冷冷道,看也不看那滂沱泗流的小小人儿一眼。
“阿觐,忘忘临走前,让我嘱你,必须好生将笑儿带大,否则……”
阎觐手下扣抓一紧,“你一个将死的人还想对我说什么呢?上官自若,替我带话给狠心人,我不会善待她的儿子,如若她不高兴,尽管来找我,找我啊——!啊——!”
他忽狂奔出去。
“阿觐!”上官自若纵身便追。
“上官哥哥,我应了你,你必须应我,好好照顾他,不须他像他说过,成了什么十世恶人……”
忘忘,我会照顾他,直到你回来。
第四卷 第十五章(上)
“春光处处好,枝头春意闹,李花白来桃花红,蝶儿乐逍遥。春光处处好,枝头春莺吵,杏花娇来梨花俏,蜂儿忙里笑……”
江南岸,杨柳城,少女簪花浣纱,笑如银,歌如人。
“咦,怎今个明家的小小姐还不来?”有少女仰首企盼。
“唉呀呀,人家是明家的金枝玉叶,哪能老和你来玩?”旁边有人道,“不过,听说,十天前小小姐的及笄礼上,当场就有人求亲呢,而且全是江南最俊的公子们。”
“如果我也有那富可敌国的爹,也有一张千娇百媚的脸,也会引得全杨柳城全江南全国的公子们来求亲的。”
“哈哈,你做梦罢,这辈子积德,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哈哈……”
“众位姐姐,在笑什么?好高兴喔。”一个粉色人儿自花丛中跃出,粉衣粉裙粉带缠头,披着黑缎似的发,张着黑玉似的眸,肤如凝脂,唇如桃蕊,虽年纪尚小,已然美得不似凡人,或如桃花幻化的妖,或如误降尘世的仙。
“明家小小姐,你来啦?”几个交好的女伴欢叫,“我们还以为,今日你出不来了呢。”
粉色人儿桃蕊样的嘴儿一噘,“是差一点就出不来了,我那爹爹逼着我背大同篇呢,还逼我写够五十张大字,还好忘愁聪明给偷偷溜了,嘻……”
明忘愁,明家的小小姐,年方十五,是其父其兄的掌上宝,更是如今仍体健神旺的明老太君的心头肉。
“忘儿,忘儿——”
看罢,她那个爱妹成痴的兄长又追她来了。不过,正是因了她,才能见着那位明府的长公子明家瑜不是?那可是新生代里杨柳城最俊的公子呢。
小忘愁娇妍腮儿一鼓,“在这里啦,臭哥哥,老是不让人家自在。”
明家瑜听见了她的抱怨,好声好气地哄道:“不是哥哥不让你玩,是姑姑来了,都急着要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人家还不是长得和娘一模一样。”小人儿黑玉似的眸气溜溜转着,“要看我,看娘就好啦。”
“谁说的?”明家瑜揽过她的肩,在自己肩窝找个舒适位置让她靠着,“你呀,五官拆开来和娘是极像,但你的神不像娘,她们都说你的眼里住着另一个人……叫什么……我忘了,他们说的时候,不想让娘听见,说是娘听见了会不欢喜。她们说,你这样的容貌配上那样的心神,才是绝色呢。”
忘愁抿嘴笑着,“姑姑们来,是因着过几日曾奶奶的八十大寿么?”
明家瑜颔首:“是啊,所以你这几日也不要满山跑了,好生待着,帮不得忙也要有个为人晚辈了的样子,明白么?”
少年老成的小老头!“曾奶奶最喜欢我,也最许我满山乱跑,她说,那样才有年轻的模样。而且,等有人来接我了,你们想看我跑,还见不着了呢。”
“有人接你?”明家瑜不以为然,自她十岁始,便时不时说有人会来接她,娘为此还请了道士和尚的为她加寿,生怕她生得太美,老天给要了去。但过后,她仍乐说不疲,身子也依然结实,曾祖母不再让娘折腾,说祸福自有门,万般随缘便好。“我倒听听,到底谁来接你?”
“我还以为,我及笄那日,他会来呢。”垂下长长睫毛,“讨厌,人家都等了那么久。”
“咦?”今日反应不同往时哦。“你还没说,谁来接你?”
“他再不来,我便去找他。看他纳了几房小妾,找了几个女人,哼,他有多少女人,我便找多少男人,然后,再嫁给他。”
“喂!”明家瑜听得大不对劲,“你到底——”
“我去找太君奶奶!”小忘愁忽向前雀跃。
“你不和哥哥一起走了?”
回头探探粉舌,做个鬼脸:“臭哥哥,小佳人才不要和臭男人老走在一起呢。”
“喂,忘儿!”
粉衣粉裙粉带,粉如桃妖,扑进了那万花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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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儿!”
小忘愁雀跃的步子无奈顿住,不甘愿地转过身来,“爹。”
“为父给你布置的……”
“大同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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