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如月色 (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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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如月色 (长篇小说)-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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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时,叶之默默地望着窗外一弯明月,为了一种告别她泪如洗面。

  她总觉得单身的女人有属于自己的一片静地,有更多的时间去追求梦中的花环,现实生活的她终于体味到,平凡的女人不能没有家。这时庄成轻轻地唤她一声";老婆";,叶之的心为之一颤。环视小屋,属于他们新家的是一台与庄成合资共同购买的彩电和一块有着淡淡忧伤情调的粉红色窗帘。庄成从身后拥住叶之说:我会让你幸福的!叶之泪如泉涌。

  庄成将叶之接走后,他们即进入了旅游结婚的程序。程序简短而简单,三天后就各自上班去了。

  奇异的婚俗

  叶之和庄成结婚的事在朋友之间传开了。庄成的朋友要求庄成请客。庄成说,春节吧,我父母说回去再办几桌。接着是叶之的女友陆续来访。女友伊莉在海城师专担任美术老师。她是个快人快语的女子,读美术院校时,与叶之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此刻见到叶之的生存状况,责怪说,叶之,这么大的事你搞得这么简单,这在80年代末已是不多见了。叶之说,有什么条件办什么事,目前的处境是暂时的。伊莉说,你真浪漫,也真大胆,怎么找一个永华县的?那里有句歌谣:蜡烛弯弯倒,火笼当棉袄;辣椒当油炒,薯丝吃到老。你难道不知道那里的习俗?那里的女人有多苦?她们不堪其苦,自杀率全省第一。再听听那个地方有名的《打某歌》吧:大哥打某(妻子)举枕头,小弟打某举锄头。弄着一空血直流,连瞑要回外家头;好命(幸亏)阿婆出来留,若无就会歹空头(不得了);劝恁翁某着相好,母嗵(不要)一个睏一头。

  叶之说,他受过高等教育,不至于受当地的影响太深。再说不是每个永华人都这样。伊莉说,一个人的观念不是上几天大学就能轻易改变的,脱胎换骨?等着吧,你的苦日子在后头。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或许也不应该说。只能说我祝你好运,祝你幸福。

  叶之对女友的担忧很是感动。但她不相信自己的命运不好,人总是会改变的,人间没有万世永恒的定律。内因外因都可以改变一个人。她不知是说给女友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她说,伊莉,其实并不是我超凡脱俗。人生很短,地球是大家的旅馆,随缘,虽是佛的境界,却能给凡夫俗子减少苛求凡事完美的烦恼。你看,这间小屋安放了公用的床和桌,已容不得我们建设一个新家园。我们相信,面包会有的。

  伊莉说,你是从小没尝过没钱的苦恼。所以你轻视它,它怎么会对你钟情,小心有一天报复你!

  叶之听了有些不舒服。但伊莉是为自己好,她理解她的好意。叶之关切地问伊莉,你都结婚三年了还不要孩子?伊莉说,顺其自然吧,我那位好像也没要的意思。我们天天在一个学校里工作、生活,越来越觉得无聊,都快要成了陌路人了。

  叶之说,你看过一篇颇有争议的小说《一年只有十五天》吗?相比起来你们是太幸福了,太富裕的相处时间,让你们忘了珍惜吧。伊莉说,也许吧,但好像又不是,人是务实的,没有孩子也会造成夫妻感情危机。感情这东西让我越来越觉得虚幻。伊莉与叶之长谈之后走了。

  闽南的春节是最冷的季节。那种寒气和冷风让怕冷的叶之瑟瑟发抖。叶之打点着行李准备与庄成回永华县老家过年。庄成告诉叶之,父母要按当地民俗给我们举行婚礼。叶之不解地问,我们不是已经旅游结婚了吗?庄成为难地说,我也不同意再搞,可父母说外面是次要的,家里才是主要的。老人喜欢就让他们去忙吧,你清清闲闲做新娘就行了。叶之说,我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回老家也没啥事,权当一次体验生活吧。这叫着随遇而安。

  公婆对叶之的到来异常高兴。特别是婆婆忙里忙外,两脚生风,一身轻捷,手脚极为麻利而勤快。她长得十分娇小而干瘦,却有惊人的吃苦耐劳的精神,从早到晚,仿佛永远不知疲倦。而公公则一手扶烟斗,一手端茶杯,一如乡间贵族,悠闲地享受男人的特权。婆婆忙里忙外忙得不亦乐乎,表现出对新媳妇的极大热情,一会儿端来热腾腾的甜鸡蛋,一会儿又端来可口的点心。她是那么善良而任劳任怨,让叶之为之感叹不已。庄成的弟妹都来了,又多了一个弟弟,原来他弟弟并没有送人,庄成看叶之爱静,怕叶之有顾虑而使用了心计瞒了她。叶之知道后也没计较,心想庄成这样做是因为爱自己,怕失去自己。新娘房充满喜庆而简朴,一架中山床敦实而厚重,一张桌子,几只板凳,尼龙蚊帐前布置了花色布做成的床眉。木门外挂着新门帘,与门外土的世界相应成趣。这个小山村是典型的贫穷的小山村。山大多是秃头山,给叶之的感觉是穷山恶水,与山清水秀挂不上边。叶之也明显感受到,物质的贫乏给村里的人带来的生存的艰辛。当叶之坐在床边,一阵声响让她极为好奇,当她掀开床单,漂亮的床单下竟然铺满了原汁原味的稻草。一股稻草的原香扑鼻而来,叶之喜欢闻这味道,甚至觉得有些浪漫。但她又感叹,都快90年代了,还用稻草来铺婚床,农民们真是不容易啊,活得这么原始和潦草。桌上放着糖和饼干,吸引着孩子们,他们挤在门边向内望着,身后还有一些大人,边看叶之边议论着,关怀地问叶之,这里不比城市,你过得习惯吗?叶之说,习惯。她站起身端起糖分发着,送走了一批人,又来了一批。有的一天来数次,说是为了来沾些喜气。

  快用餐时人走得差不多了,一会儿,一位妇女端着米筛带着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女孩走进新房。这位消瘦而干练的中年妇女要叶之坐好。她端着米筛在叶之头顶晃来晃去念念有词,咕咕哝哝的,神神叨叨的,让叶之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她到底念了些什么。她只觉得有点好笑。念毕,中年妇女在房里转来转去拜来拜去的,又拿着一炉烧得火红的碳火,放在床下。她做得那么尽心,那么认真。甚至有些圣神。她做了一系列让叶之叫不出名堂的程序后,婆婆又抱来一位胖墩墩的男娃娃,让男娃娃在新床新被上滚来滚去。叶之猜想,这大概是要让我给他们生个传宗接代的儿子。男娃娃被逗得乐不可支,慷慨激昂地送给叶之一床单水晶晶热乎乎的见面礼。大家更是笑开了怀。只有叶之暗自犯愁,晚上怎么睡呀,湿乎乎的。不一会儿,婆婆取来电熨斗,放在尿湿的床单上,";噬";的一声,烟雾腾腾,尿臊味扑面而来,叶之想将来自己有了孩子,可怎么办呀,这尿臊昧真让人受不了。婆婆很快把床单熨干了,解了叶之的忧虑。

  夜深了,人散了,一位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怯怯地站在门边,一直注视着新娘房里的一切。望着望着她念起了歌谣:结婚新厅堂,爱睏新眠床,新遮风砰砰响,新枕头无油垢,新蚊帐断蚊吼,新被新席断虼蚤。叶之听罢开心地笑着,将小姑娘拉到身边,送给了她一把糖。小姑娘接过说,新娘房,呀水(很漂亮)。叶之对这里的山村办喜事的方式觉得老土又觉得稀奇新鲜。这时庄成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进了新娘房,告诉叶之,他要到村里朋友家转转应酬应酬,转身出门了。叶之只得无聊像一只任人参观的大熊猫。她佩服乡下妇女的耐心和好奇心。她们居然可以坐在门边或挤在门口一两个小时不停地看新娘。有的早上来了下午还来,有的走了又再来。村里有个说法,看新娘能沾上点喜气和好运。每来一个新面孔,叶之就递上一把糖或者一个桔子或一把瓜子,再倒杯甜茶送上,然后回到床边愣愣地坐着,无聊之极时干脆托起腮帮,看一看看自己的人,她们反倒被叶之看得羞涩地咧嘴一笑,叶之也随着咧嘴一笑,表示呼应。天黑了,人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叶之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婆婆端了点心让她吃了。庄成回来了,带一股寒气,可见门外的村庄被寒冷包围着。天色已晚,叶之一天未休息,庄成把门关上,亲吻着叶之。突然小木窗下,有沙沙的脚步声,让叶之毛骨悚然,本来山村的小屋,四处无围墙就让叶之有些害怕,这回窗下的声音让她以为是野兽,她惊慌地从庄成怀里挣脱出来,说,你听,有野兽。庄成二话不说,爬起向小木窗猛敲一下,窗下的沙沙声,变成落荒而逃的脚步声,脚步被什么拌倒了,";轰隆";一声好像踩翻了石头人也摔倒的声音。叶之忍不住咯咯咯笑得差点接不上气,兴灾乐祸的样子,说,这人摔得真不划算。庄成说,这人一定是对面的那户大龄青年,家穷,三十几了也没找到对象,来偷听,是因为性饥渴。现在走了,你别怕。叶之像听遥远的故事。

  天刚蒙蒙亮,天窗上就有叽叽喳喳欢叫的小鸟探头探脑,它们的叫声比城市的小鸟放肆而清脆,欢快而无忧。在单薄的瓦片上跳来跳去,踩得瓦片清脆地响。好像一曲不规则的音乐。鸟一帮一帮的来探访,挤挤挨挨地站在天窗玻璃上歪着头,不时地移动着位置,仿佛对叶之品头论足。叶之望着天窗眼睛眯成一弯浅笑。好惬意的早晨,爱的蜜意,情的融洽,交织在良辰美景里,让她觉得此刻的美好与无忧。

  叶之和庄成起床了,他们不敢再睡了,一夜的缱绻,一夜的*,让他们对床铺恋恋不舍。万一客人来有失礼节。叶之说,一二三,谁不起来谁是小狗。两人才嘻嘻哈哈地爬了起来。可客人没有来,天还早,加上冷空气穿梭在门外,估计要等到太阳出来客人才会来。庄成说,我先出去找同学应酬,你呆在家里,尽管坐着,至多倒倒茶,送点糖就行了。叶之说,就我一个人,还不如关上门,躲起来睡大觉。庄成嗬嗬嗬笑得全身抖动,说,万万使不得,人家会笑你懒媳妇、孤僻、小气的,并说,这次回来,我已向村里人说明只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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