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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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唳-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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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时与东宫荥交好,等于昭告天下承奚王有意助南云王,非她所愿。

在此时将以往景氏姐妹不合的传言打破,等于宣告世人承奚王站在天子一边,非她所想。

而尹太后如今一反以往,不闻政事,逍遥在外,倒是耐人寻味。

应邀入了宫,凤兮竟闻见了一丝血腥气,淡淡飘忽,似有若无,抓不住,挥不去,环肆鼻尖令周身充满了兴奋。

青石御湖不再清幽,萧乾宫失了以往的庄严肃穆,平添一丝凄凉,就连她此时踏入的太后寝宫,都不再似它主人往昔应有的盛气凌人,变得虚张声势。

三王之事传遍皇宫,就连以往于此处奔走的宫人都减少了大半,大多被费忠仁调走省的碍了尹太后的眼,更添心烦,反而云留宫那边热闹不少。

尹太后一见凤兮便笑,笑的雍容,笑的热络:“自先皇去后,本宫日子清闲了倒闷得慌了,总想着招你入宫,好像昔日那般聊聊天,闲话家常……哎,自太子登基后,一切好像都跟本宫不相干了……”

听着尹太后似抱怨又似庆幸的口吻,凤兮一直笑脸相迎,不禁忆起往日种种,从她成了姑姑,尹皇后身边的大红人,到后来摇身一变嫁与承奚王,又险些受尹皇后软禁,都兜兜转转一大圈。

再看如今,尹皇后没了靠山,升作太后,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竟也没了,仿佛被拔光刺得刺猬。

眼眉一瞄,耳中听着尹太后的念叨,心底却被她手边放置的书册吸引,遂说道:“听闻这些时日十二殿下的身子好转许多,看来太后您静心为其操劳,不闻琐事,受益最多的该是十二殿下了。”

听凤兮一语便道出要点,字字清晰,面上笑容恬淡,既稳又持着几分胸有成竹,尹太后不禁莞尔:“是啊,本宫身为人母自然希望皇儿一切平安,说来说去,图谋算计还不都是为了下一代么?”

凤兮仍笑着,不回话。

“哎!”尹太后状似不经意的又道:“虽说本宫与众皇子也算是一家人,可人情冷暖那容得半点选择,有些人见了反而比陌生人还生疏,有些称呼就算叫惯了也要因时制宜,总归要改口的,比方说……荥儿嫁人前啊,本宫就唤她荥儿、荥儿,可女子出嫁总要从夫,夫君得势,妻子自然荣耀,哎……以前叫荥儿,现在称荥芸王妃,日后说不定又要改了……”

听着尹太后絮絮叨叨的话,凤兮讽刺道:“水往低处走,人心却是一高还要高的。”

恰这时宫外有人传话,说是景贵人有请,凤兮又与尹太后短短聊了几句,便起身离去。

往景贵人宫的路上,凤兮仍回味着尹太后方才直入主题的暗示。尹太后突然提及东宫荥,话中透露着怀念以往的愁绪,手边又放了《后策传》一书,便可知她是有意掉转阵地,弃奚浩帝,拥戴南云王。

《后策传》说的是一段野史,历史久远,无从考据。当时有一女子容貌惊人,虽被后人称红颜祸水,却于当世是极懂得审时度势,周旋游走的手段的。此女先被立为太子妃,不想太子登基数日便猝死,她初为皇后又转眼成了太后,自然不甘。不想,此女不若当时女子的安分守己,不过数月便赢得新君小叔的垂青,再度艳绝六宫,并先后诞下五位皇子。其子登位后尊她为太后,荣耀一生。

看来尹太后为保十二皇子,为保自己,为保尊荣富贵,是要见风使舵了。

才如此想着,转眼已来到景贵人宫。

凤兮刚入门便见景贵人一副苦相,就是昔日父亲去时也不见她如此哀戚。

“妹妹,你这次可真要帮帮姐姐了!否则姐姐真要以死明志了!”景贵人哭着哀求,遂不顾念轻重缓急的,便又道:“那李贵人设计陷害妹妹,姐姐可都替你除去了,如今姐姐遭难,妹妹定要念在亲情之份劝说承奚王相助皇上啊!”

景贵人不提还好,一提之下,凤兮立刻阴沉了脸,眼神复杂的直直打量,直到看的景贵人有些毛了才回道:“你除去李贵人究竟是为了谁,最受益的又是谁,本妃会不知道么?再说,你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自己会不清楚么?”

“妹妹这是什么话!姐姐费尽心思才作到贵人的位子,难道都是为了我自己!”景贵人上前一步,理直气壮:“自父亲去后,景门落入何种境地你是经历过的,唇亡齿寒,人情冷暖,你我更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姐姐攀附了皇上,却因身份、环境不得不担惊受怕,处处小心,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一家!姐姐不像你运气好,先有南云王,后有承奚王,更遑论皇上他……总之,如果皇上有事,姐姐难以苟活,就是妹妹也未必见得平安!”

景贵人这番话,无非是在暗示南云王若真篡位,必会觊觎承奚王势力,而若奚浩帝在位,景门无事,她们姊妹亦会无事。

话虽如此,可凤兮听着却极为刺耳,隐隐露出不耐神色。

纵观当今天下,男子谁不想争名逐利,位极人臣?可既为帝王者,又唯恐臣子势力过大,呼风唤雨,如承奚王般,不论逢谁为天子都是烫手山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虽说南云王继位,难免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即便谈辛之护驾保社稷,到时功高盖主,奚浩帝也未必能容得下他永久,更遑论其他皇子,皆同此心。

尹太后怕,景贵人怕,属人之常情,即便凤兮也因谈辛之的处境忧愁。

而东宫荥呢?

不论此人欲拉拢还是威胁,凤兮都不屑与之为伍,却依旧不得不走一趟云留宫,纵使不为自己,也要为夫君奔走,观风向,探敌情。

与此同时,京城内外情势已蓄势待发。

北疆王、南溪王势力如雷霆万钧,声势逼人,士气卓然,然西平王那儿却按兵不动,大有隔岸观火的意味。皇城禁军严守以待,似很怕敌人突如其来,攻其不备,而城中百姓出不得城,藏又无处可藏,早已人心惶惶。

内臣几番分析权衡,皆走动频频,无人入宫面圣,却纷纷来往于丞相府、承奚王府、西平王居所,无论投效哪一方皆算谋得了保命符,届时就算皇权易主,尸横遍野,他们也可明哲保身。

一时间,宫变,权谋,人心叵测;皇殆、臣佞,民心四散。

第二十章

云留宫外,气氛阴沉,似被盘桓不去的阴霾笼罩个密不透风。可一进了云留宫,却见繁花簇簇,内侍走动脚步轻抬稳健,很是轻松,与萧乾宫那边的萧瑟截然不同。

抬首望了望,日头极好,凤兮不由得蹙眉,心底却难以被这暖意感染,仍旧阴冷一片。

那东宫荥半点未变,依旧娇俏,依旧可人,却比以往的倨傲更多了分盛气凌人。金色宫服,广袖缀以珍珠、宝石,摇曳时盈盈透亮闪烁,宽软丝绦束腰,衬托了窈窕,凸显了婀娜,或许,东宫荥是有资格如此装束的,或许,再过些时日她便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人人敬仰尊称三声“千岁”。

但见东宫荥这身行头,高扬着头,任由鄙夷的目光环绕凤兮周身,凤兮便知此次谈话不会愉快。

“我记得你曾说过,就算日后本妃无子出,也会是高高在上。”东宫荥一开口就透着呛味:“如今在此,本妃先要谢谢你昔日成全,省却了共侍一夫的麻烦。”

凤兮微一挑左眉,妖妖娆娆的笑了:“哪儿的话,身为丞相之女岂无几分姿色?就算无人相帮,也绝非等闲之辈,自会大放异彩。”

东宫荥听着此言,自以为凤兮有意臣服,特来讨好,却不防凤兮的声儿急转直下,阴寒的刺骨:“若是没记错,南云王还有三位夫人,于名分上不分上下。南风王之女守本分,好女红,其父为人谦和,于南方兵力不容小觑;流春王虽为武将出身,却颇懂得为官之道,其女善舞蹈,样貌出众;宝超王与其女皆善工心计,重视文采,在政事上该是南云王的好帮手。请问王妃,您自认为比她们三位胜在何处?”

说到后来,东宫荥脸色突变,额角隐隐泛了青筋,双目充红,却一时找不到反驳之词,只得暗暗咬牙切齿,而凤兮的一讥一讽,一藐一蔑,则句句戳中要害。

东宫荥心底的恐惧以及刻意忽略的事实,于此时一一浮现,终于激的她耐不住反驳:“本妃的父亲是当朝首辅,官拜一品,手掌大权,本妃既得王妃名分,便是正室,他日定要受封受赏,占据主位,你的三言两语不过是虚张声势!”东宫荥嘴里虽如此说,心里着实摸不着底。

凤兮一直淡笑,幽深的目光似早已刺透对方,淡淡的渗入,让人躲不掉逃不开,只得在这细细碎碎的打量下饱受无措,冷汗涔涔。

东宫承虽为丞相,纵横官场数载,心机之难测,城府之深非一般人可想,就单看他周旋于奚浩帝、南云王、尹太后之中,从不亏本,利益与日渐增,便知此人野心、贪念之大,不容忽视。

可南云王能有今日势力,说穿了南方三王功劳最大。他放下皇子架子,以谦卑姿态接近南方三王,遂以情谋事,夺郡主芳心,博岳父厚爱,致使三女在怀,依然游刃有余,从无争风吃醋的纠葛,亦未令三位岳父互生嫌隙,甘心辅佐。这番计谋心机足可见南云王已脱胎换骨,早不似昔日的奚云启。

而这番辛苦所换来成果得来不易,东宫家纵使位高权重也没有与之共患难过,半路杀出便占了一席主位,坐享其成。那于南方颇具势力的三王当真信服,当真愿意以丞相首辅马首是瞻?而那三位夫人又怎会真如外界所传,不好争,不好抢,不好夺,融汇天下女子之典范?只怕是到头来,岳父间明里不服,暗中较劲,三位夫人与东宫荥之间更是势同水火。

东宫荥与其父一般,生性多疑,善猜忌揣度,凤兮不必费力便可挑拨一二。至此,东宫荥已露出犹疑不定之色,只需再临门一脚。

“其实,王妃输不过是输在起跑点,到底是晚了几年入门,却独自做大,也难怪三位夫人不服。但只要王妃懂得尽早立威,立下大功,还愁这位子做的不稳不妥,遭人非议么?”凤兮淡淡的点出,遂又笑了:“至于如何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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