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性胃炎我也就不像做胃镜之前那么担心了,因为这阵子实在太忙,我想等熬过这阵子到放假的时候再去医药接着开药。
前节这段日子人心都浮得厉害,稿子的质量也下降得厉害。所有稿子几乎都需要返工,于是同事私底下对我的微词更多了,说我吹毛求疵、没事找事……但我不在乎,我要对杂志负责,对读者负责。
可是别管我盯的多紧,最终还是出事儿了。星期五一大早,广告部的崔老师就拿着本新杂志进了我办公室。
“小温啊,这期杂志看了吗?”崔老师问。
“您坐,”我招呼着崔老师,她岁数比我要大许多,比老乔岁数都要大,是杂志社的原老,“杂志印出来了?我还没看。”
“你看看!”崔老师把杂志“啪”的一声摊开到我面前,“这种质量让我怎么跟广告客户交待?”
封二,洪氏集团的广告,印刷的时候套版没有套准,字是模糊的。
“崔老师,您查了吗?是不是只有这一本是这种情况?”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只盼望着这是一本残品。
“当然查了,”崔老师皱了皱眉,大概是觉得我太小瞧她了,“查了好几包,都是这种情况。现在怎么办?如果客户追究怎么办?”
“呃……您容我想一下……这样,崔老师,您先看一下洪氏的意见,我与印厂联系一下。”
“小温啊,”崔老师语重心长的说,“这可是咱们今年的大客户,得罪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我按了下胃,它又跟着起哄,“您先看看他们意见,咱们可以送他们两期免费广告,您先和他们谈。”
“唉,我先去联系一下吧,”崔老师说,“这个印厂我一直都说不行,每次印出来的都黑乎乎的,这让我们广告部工作怎么做啊?”
“是是,辛苦您了,您先和他们沟通,我来联系印厂。”
崔老师气呼呼的走了。
印刷偏色是普遍存在的问题,如果不算太夸张,都属于在可接受范围内,这是美术和印刷的统一口径,但广告部不这么认为也不这么理解,这是一个永远的矛盾。但无论如何,这种严重的印刷套色套不准是属于绝对的硬伤。
“Cassie,给印厂的小白打电话,封二的广告印坏了,让他们自己看看,下午请他们厂的领导来一下,我马上就会给她发邮件,也会抄给你的。还有,也让冰冰看一下,到底是印刷的问题还是咱们的问题。”放下电话我又灌了口咖啡,紧张与生气的时候,咖啡可以让我保持镇定。
不一会儿冰冰回复,确实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印厂套色套偏了。得到了美编的确认,我把邮件发了出去。
还不到中午,小白就一个人跑来了我办公室,哭哭啼啼的,弄得我心里也挺不好受,可是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需要见的是她老板。
“温老师,对不起,我可以让厂里重印,别让我老板知道。”姑娘哭得很伤心。
“重印来不及了,我广告都是签了出版日期的,如果我今天不把杂志寄出去、没盖上邮戳,那就是违约,那就不是一个客户,而是所有客户的问题了。”姑娘的解决方案并不高明,我怀疑她老板已经知道这次的事故了,只是派她过来打探下我的口风,“小白,这样吧,我也不想难为你,邮件我写得很清楚发给你了,你请你们钱老板过目一下,明天虽然是星期六,但是请他辛苦一下,过来谈一下好不好?”
姑娘哭着走了,办公室外很多人都伸长着脖子看着我的办公室,看见一个小姑娘从我办公室哭着出去都惊得不得了。看来下午有必要开会说一下这个问题了,大家都有权了解杂志出现的问题,以及了解出了这样的问题该如何解决,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杂志、整个团队的事情。
因为胃疼,午饭我也没吃,崔老师告诉我洪氏集团公关部的人下午也会开会研究解决方案。
年前的会总让人提不起精神,我看见曹歆竟然拿着PSP进了会议室。
“曹歆!”我愤怒的叫了他一声,“开会了,把你那东西收起来。”
曹歆很不情愿的把PSP关了放在桌子上。
“今天开会是要和大家说一下这期杂志印刷的问题,杂志大家都看了吗?”我看了看大家,所有人这才开始翻起了杂志,我叹了口气,“今天这个问题请崔老师跟大家说一下吧,冰冰补充。”
我向崔老师做了个“请”的手势,崔老师清了清嗓子,说了起来……
崔老师说完冰冰正在补充的时候,会议室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Cassie赶快起身把电话接了起来,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对我说,“温老师,印厂的钱厂长。”
“好。”我站起身来,“开免提吧,正好咱们这儿也正在讨论这件事情。”
“温老师,您好,我是钱进啊,不好意思,小白刚和我说这件事,我想我先和您在电话里说说吧。”电话里传来浓重的河北口音。
“钱厂长您好,”我在电话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正好我们杂志正好也在讨论这次的印刷问题,您的意见如何?”
“这页确实有点儿虚,”钱进说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这是因为字号太小,不是我们的质量问题。”
我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手,楞了一下随即说道:“钱厂长,您这样说不合适吧?扉一和扉二的字号比这页还小,为什么没出现这个问题?另外您如果手上有我们的杂志您也可以看一下,第11页是我们的文章,字号可不算小了,为什么也没是虚的?”
“啊……”对方好像确实在翻杂志,“我刚才也让工人查了一下菲林,是你们的菲林问题。”
我真的生气了,会议室也开始嘈杂了起来,“钱厂长,就算是我们提供的菲林有问题,机长看到后是不是应该停止印刷,与我们联系商量解决方法呢?我手机24小时开机您随时都可以找到我。我觉得这次的问题是你们印刷质量控制和印刷管理上的问题!”
“还不是因为你们急嘛,工人是怕一停机就来不及了。”钱厂长还在抵赖,“这样,这次的印刷费给你们打个折,只收一个纸钱。”
“对不起,我觉得您丝毫没有诚意,只是一味推卸责任。”我并没有想要难为他、讹他,而是本着商量的态度与他看看有没有可能共同解决问题,可他的态度实在难以让人接受。
“那你想怎么着?”一听我这话钱厂长还横了起来。
“因为贵厂给我们杂志带来了严重的损失和影响,我不可能支付您剩余的印费,而且我们会考虑停止与贵厂的合作!”我说得很坚决,却突然觉得喉咙一甜,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我似乎醒了,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房间里乱哄哄的,我听见我妈的声音、我爸的声音、老乔的声音、Cassie的声音、曹歆的声音……我甚至还听到了严默的哭声,好吵,我想让他们都闭嘴,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唉,看来我真是病得不轻,为什么会听到严默的声音呢?还是哭声?他根本就不会哭的。而且我们不是已经成为陌生人了吗?
我又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我转头向左看了看,是一张空着的病床,看来快过年了连住院的人都不多了;接着我又往右转了转头,结果吃了一惊,严默竟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打瞌睡。
严默像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先是盯着我楞了2秒,接着马上冲我笑了笑,可是那个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醒了?医生说不能喝水,忍一忍,我去叫医生。”说着便按住床头柜站了起来。
医生护士进来了两三个人,吓唬了我一通,说急性胃出血是能死人的,让我必须要戒烟、戒酒,控制情绪,然后看了看输液情况,对严默点了点头就出去了。严默一个劲儿的向医生道谢,我困惑的看着他,这还是我认识的严默吗?在我记忆中的他是冷傲的、沉默的,甚至有些目中无人的。他会说谢谢?
另外,我也很纳闷为什么严默会在这里,我相信即使我死了我爸妈也不会通知他的,难道是老乔?按说老乔也不会的。想不通,也懒得去想,于是闭起眼睛抿住嘴,我真的想喝水。
突然觉得嘴唇上一阵冰凉,我赶快睁开眼,便看见严默一手拿着瓶矿泉水,一手拿着一小块纱布,在擦我的嘴唇。
“别紧张,润一下就没那么难受了。”严默的声音很轻柔。
我扭过头不想看他,严默的手也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又听见他的声音,“对不起。”
我抬手擦了下眼角,转过头冲他也笑了,“我睡了多久?”
“十几个小时了。”严默拘紧的拧着那块纱布。
“真好,”我觉得脸颊有点儿痒,又有泪水滑下来了,“好久没睡过这么久了。”
然后就听见严默就嘤嘤的哭了起来,我皱了皱眉。
跟严默在一起7年,我只见他在他姥姥、姥爷去世的时候各看他哭过一回,就连我们两次分手、我们失去两个孩子,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甚至有时候我会觉得他是个特别冷漠淡薄的人,虽然他对于他的理想、他对社会、对世界的企盼他是热情的。怎么这半年来他这泪点变得这么低了呢?他真的不是我认识的严默了。
“阳阳,醒了?”正在尴尬的时候我爸妈推门进来了。
严默往后推了推椅子,却一下子没有站起来。
我爸妈就像没有看见他一样。
我妈一马当先冲到我床前就哭了起来,“阳阳啊,吓死妈妈了!”
严默终于站起来了,尴尬的叫了一声:“叔叔,阿姨。”
我爸我妈都不看他,我爸的声音却响了起来,“行了,阳阳醒了,你可以放心了,走吧。”
“唉。”严默应着,低着头,扶着病房的墙壁走了出去,他的步伐有些颠簸,我想大概是在椅子上蜷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