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自己把下巴磕在膝盖上长时间一动不动的盯着电脑。
空气似乎都凝滞下来。
和顾西扬一整个寒假都没有联系,他的那些话实在是超过了她的底线。
最好的结果就是别再联系,她明白;
应该选择快乐而不是痛苦,她晓得;
要对未知的将来充满希望,她知道;
可是……
顾西扬呢?
心像被人活生生血淋淋挖去了一块。
只剩下疼。
那疼痛随着他的不理不睬越发无力苍白。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再次很没出息的掉下泪来。
夜空中星光稀疏,万亿光年外其他星球投射过来的光芒被环抱着地球的厚厚云层阻挡。
寒冷月光下。
暗淡的天空开始飘起雪来,已记不清这是今年冬天的的第几场雪,雪花纷纷扬扬在屋顶上院子里街道上慢慢堆积,城市蒙蒙茫茫的模糊成了一片。
寒冷季节里,火锅店的生意总是格外的好。颜少明与卢俊等许多同窗好友就在一家四川火锅店内聚会,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饭桌上放着不少的空酒瓶。
“我他妈的……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个备胎,哈哈,他现在不也和我一样,那女人就是辆破车!好车哪需要那么多备胎!……”卢俊的音量拔得老高,飘满了花椒与红辣椒的红油锅底把他熏得直掉眼泪,“……来,干!……”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陪着喝酒。
颜少明也举起酒杯,仰头一口喝下。
想起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酒入口格外苦涩,但到心底……他突然觉察,自己的心里已经是空荡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爱这个字太过玄妙。
他甚至开始怀疑。
那些存在过的是否只能称作伤害与被伤害。
如果是。
那么他不愿意再继续那些伤害与被伤害。
卢俊喝高了,又哭又笑的。
他有些同情的看着卢俊,这个他从高中到大学到现在的好友。他有一段天雷勾地火又自食其果不得善终的爱情,颜少明不知道其中详情只知道卢俊离婚之后两个人便仇深似海不再往来。
那个曾经在喜宴上边喝酒边嚷嚷:‘喝酒,就要喝最烈的酒;爱人,就要爱到至死方休!’的卢俊已经被打败。
如今。
他和卢俊都恢复了单身,不一样的是,一个谈起爱时恨意炽烈如火一个谈起恨时却是只剩缄默。
只是他并不知道,正如他同情卢俊般的,卢俊也很同情他:他没有心思要赢,所以不停地输。
Loser。
此时,饭饱酒未足的杜辉正出门赶赴德华安永会计师事务所的新年聚会,杜辉是该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他打了个电话想把自己的同门师弟卢俊也叫上,不巧的是这时喝醉了的卢俊一下错按了挂断键,颜少明便拿自己的手机打给杜辉解释了一番。
“……少明,刚好想找你,上次我结婚太匆忙了忘记了件事,我有一个侄子一个侄女你要认识一下,你出国前先把经验和他们说说,特别是我侄女她现在读的专业一点也不好。”
挂了电话的少明发现手机里又飞进了不知道多少新年祝福短信,粗略看了看,大多是照搬网上的模板,让人打不起精神。
有一条很醒目:
颜老师,其实我很早就有你的号码了,谢谢你去年的照顾,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哟。——杜静萤
算一算,这个小朋友已经销声匿迹好久,自从上次辉哥婚礼之后……想起那天她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他再次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他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俊朗又波澜不惊的脸上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沉下目光暗自思索。
那心间酥麻犹如阵阵针刺的感觉似乎有个名字。
叫做心疼。
那天。
他发现手中的数码相机内存不够,打算回车里更换内存卡,未走到转角时听见一个尖锐刺耳的娃娃声叫喊着:“不要脸!抢人家男朋友!”接着是一句男声:“蔡丽思,你撒什么泼?过来!”待他过到转角便见一个男生硬拉着一个橘红色裙子的女生离开,那女孩一脸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两个人看起来不到20岁的样子。他并没太在意,继续绕到教堂后面,便看见了她。
她躲在辉哥的车旁,肩膀一抽一抽的,明显是在哭。
想到这里。
如同细细电流经过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再次觉得自己整个人像被电击般无法动弹。
他回复短信:新年快乐,小朋友,要红包么?
她很快的回答:嘻嘻,要两个行不?
他笑笑打了个OK,又删去,改成:好。
悲伤中的静萤因一个“好”字破涕为笑,这个字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带着能够温暖人心的温度,仿佛千万公里外,即使有厚厚云层阻挡,阳光最终还是能够穿云透雾的到达地球。
坐北朝南光亮大气的老教堂里是一派喜庆气氛,而停车的地方是教堂背后的角落,那地方潮湿阴暗,很少人经过。
她抚摸着自己灼热的左脸躲在小叔的车子后面掉眼泪,心里又难过又气愤,便狠狠踢了车轮胎两下,车子没响,反倒是高跟鞋鞋头的反作用力让她的脚疼得不行。这一踢之后,眼泪就掉得更凶了,但她又拼命拿手擦眼睛,倔强的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陆续有些人过来取车,向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
隐约能听见斯瑞哥哥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在找她。
她十分慌乱恐惧,如同在雷电暴雨交加的夜晚迷失方向的行船,总担心不知何时就会被不知名的力量劈中后坠入深渊。
“小朋友,你这是怎么了?”颜少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脸惊愕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时云朵遮挡住了太阳,还是她满眼的泪水遮住了视线,抑或根本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出现,她一瞬间感觉到莫大安心的气息,仿佛进入了他的防御结界。
最后一丝理智被消磨殆尽,全世界土崩瓦解天塌地陷。
她已无法控制难过得想要爆炸开来的悲伤情绪,只能放任自己嚎啕大哭。
他被吓得不知所措,神情紧张的低头小声问她:“你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做什么吗?”
然而。
她根本无法回答,只能不停摇头,拿手遮住脸继续哭。
她哭颜少明的关怀,哭她三年的思念,哭她满腔的爱恋,哭她的委屈与伤心,哭她信心满满又失望透顶的爱情。
颜少明之后不再说话,他让她坐进自己车里,因为外面人多不是崩溃的好地方,递上面纸后再次轻声问她:“你怎么了?嗯?”
她不停拿手擦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尝试着让自己发出正常说话的声音,可她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能不停摇头。
颜少明眉头微皱,静静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没事,不想说也没关系。” 车里闷热,开窗又会透出声音,颜少明刚想松松领口,又觉得现在并不合适,他决定要下车留给她一个人安静的空间。
她伸出冰冷又泪湿的手掌抓住他的衣角。
颜少明有些惊讶,很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顶:“我就在外面,我不走。”
她又哭了一会,感觉自己情绪稳定了一些,下车走到他面前。
他倚在车的另一边吸着烟,眼中全是红血丝,似乎已到达疲惫的极限。她的眼睛也是红的,做了个深呼吸,十分哀伤的说:“颜老师,我觉得我自己就像个笑话……”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她用手再一次盖住眼睛,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哭声,抽抽噎噎,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没再追问,也没有安慰,只是沉默的由头到尾看着她哭,直到安静下来。
然后。
他才感同身受的说,语气非常缓慢。
“我懂,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他的脸部线条非常柔和,领口松着,干净的脸庞与细腻的脖颈裸露在空气里,传来带着体温的味道。
以前,她像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问题少女,他像个有问必答的阿拉丁神灯,他们之间聊得最多的就是语文数学英语人生择业考大学。如果说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私人感情的交流,最多也只是她单方面的向他诉说着自己对顾西扬的暗恋情怀,她对他的感情生活一无所知,因为他几乎从未向她透露过任何私人方面的信息。
今天这是第一次。
她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寒冷的心底有暖流注入,悲伤的感觉已经过去。
“我们回去吧。”
不知何时,眼前雾气已散。
静萤关掉电脑,抱着大熊躺在床上。
颜少明真是个神奇的家伙,有他在的周围空气似乎都不一样,光是想起来,已觉得内心非常安静。
他的气场像是古老教堂里的管风琴,又像是楼下静默在月光下的梧桐树。
“我们回去吧。”迷迷糊糊中觉得那声音像是带着花儿的味道,飘在空中淡淡静默的香。
真的很谢谢你。
祝你晚安。
你能辨别出真爱的真面目吗?
你在哭,你说你焚烧了自己。
但你可曾想过,谁不是烟雾缭绕。——鲁米
Enough;
Farewell。
13
春天深了一些,玉兰花盛开在枝头,淡雅的香气默默触动着行人匆忙的心灵,轻轻沾染在发梢衣角,恬淡安静得像投影在心湖的微笑。
静萤很喜欢花,但人生中更多的是没有花的日子。
她慢慢地学会了结伴时好好热闹孤单时好好沉默的本事。沉默着穿过图书馆里最多尘土的阶梯,穿过运动场古板的起点线和终点线,穿过自习室前高大葱郁的南洋楹,穿过晨曦微微香甜的风,穿过诗人喜欢的孤月亮,穿过没心没肺的笑,穿过时隐时现的懊悔和悲伤,酸甜,冷暖,变化,希望。
“……我这有个朋友,很厉害的,你过来听一听人家的出国经验……西扬有事你也有事?他不来你也不来?……我看就是!丫头,天大的事都是小事,马上给我过来!”
五月的第一个周五,立夏刚过,少明临别前去拜访辉哥,请他吃法式西餐。只是没想到路上辉哥的电话打了颇久,最后直接下了命令,把他的小侄女拽到了自己跟前。
少明早就知到辉哥口中传说已久的小侄女就是杜静萤。
他记忆中的她眼睛大大脸蛋嫩嫩,非常像自己隔壁一个两三岁的小妹妹。
尤其是哭起来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他们点了三文鱼配香橙和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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