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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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矜-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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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要八个花童牵着……”三姨太嘻笑炫耀的声音此时听来分外刺耳,穿破清晨凉凉的空气,就像针扎一样,刚扎进皮肤还没什么感觉,回过神来却是钻心的疼。
  子矜站在楼梯上,客厅里站着刚从上海回来的三姨太,早有丫鬟上来替她脱外套,二太太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面上露出几分艳羡神往的样子。
  三姨太转头看见了子矜,脸上又换了一副惋惜的表情:“这么大的热闹妹妹没去看,真是可惜了见的。人人都夸是郎才女貌,金玉良缘,程小姐昨晚可风光了……”
  三姨太的声音渐渐模糊远去,原来只要你不想,就可以听不见看不见。
  三姨太见她脚步有些不稳,又娇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再羡慕也不用这样激动啊。惜兰,还不上去扶四太太一把。”
  子矜挥开惜兰的手,面无表情地看了三姨太一眼。
  钱凤君只觉得一阵凉飕飕的寒意从皮肤直渗到了骨子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子矜已经出门了,不由得暗骂自己怎么如此没用、反倒被一个黄毛丫头唬住了,瞥见随身的丫鬟香玉在一旁抿着嘴偷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还不赶紧拿条披肩来?想冻死我吗?这么大个人了,也没个眼色!就只会偷懒,赶明儿都撵出去了才干净!”……
  春去秋来,或纷繁,或清冷。
  身边的人来了又去;有多少人擦肩而过,又有多少人驻足停留。
  繁花落尽,盛筵散去,最终我们所有的不过是我们自己。
  Steven仍是每日孜孜不倦地送花来,子矜也不再劝他,想着日子久了,他也许也就会死心了。
  这日学素描里的构图,老师走后,翠墨手里攥了支炭笔在画版上比来比去,琢磨了半天都落不下笔,不由得有几分急躁起来:“太太,你说我是不是没有画画的天分啊?”
  子矜见她愁眉紧锁的样子,因笑道:“你这么暴燥怎么成?这本是循序渐进的事,急不得的。”
  “我这不心里没底么——你都学的有目有样儿了,我还在这边浪费时间。”
  “只要心情舒畅,自己喜欢就是了,你又何必急于求成?若是只想着赶紧画出好的来,反倒不美了。纵然有了技巧,缺了‘天然’二字也是枉然——你看那香菱一心想学诗,可是作诗讲究的是随性而至,又不是一字一句憋出来的。所以你且心平气和的,慢慢想、慢慢学、慢慢练,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水到渠成。”
  翠墨这才转忧为喜,忽而又道:“我看咱们老师挺痴心的,可惜他来晚了,我们三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了。也怪可怜的。”
  “你倒是什么事都上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来的。”
  翠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也是,你看那程三小姐,就是个有福之人:什么都有了,姻缘也这样好。”
  子矜拿着调色版的手微微一滞:修文的事她并没有同翠墨说,并不是不信任她,只是不愿再提,故而只是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弧度来。
  翠墨见她面上淡淡的,也就不再多说,又埋头专心作起画来。
  当初她犹豫再犹豫,还是送了一份贺礼过去,希望修文见了能理解她的一片苦心。
  命运插手得太急,来不及拥有,就已经失去。
  时间安安静静地走过,生活还是要继续。
  然而心中还是会难过。也许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没什么了。
  程府。
  程素素蜜月归来,修文有事先行去公司了。
  管家上来请安,她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不在家的时候,有客人来访么?”
  “白家的四太太,派人送了一个盒子来,说是没能亲自来贺喜很过意不去,备了份薄礼聊表歉意。”
  程素素微微一怔:“拿来我看看。”
  却是一个精致的法式五彩珐琅首饰盒,里面装着一枚缠丝璎珞金锁片,正面是一朵雕工典雅的清水芙蓉,背面却镌着八个蝇头小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她看了一会儿不明所以,啪地一声合上盖子,又转过来放缓了声音曼声道:“这几日家里可有人来过?”
  管家呆了呆,继而会过意来,耷着手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三小姐,并没有人。”
  番外之一
  从小妈妈就不喜欢我。虽然她并不打骂我,也没有虐待我,但是从她的眼睛我就知道她不喜欢我。对此我虽然有些伤心,但是也没有很难过,因为爸爸和姐姐哥哥都很疼我,有他们喜欢我也就够了。我很小的时候常常生病,我生病的时候,全家人都围着我转(当然除了妈妈),当时看到他们紧张的样子,我觉得我的生活还是很开心的。
  直到我五岁那年,有一天我趁着奶妈睡熟的时候溜出来玩——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是夏天,太阳火辣辣的,知了叫的很欢,地上都是滚烫的热气。我跑到爸妈的房门外,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正是睡午觉的时候,周围很安静,外屋守着的婆子丫环都在打盹儿,地上铺着猩红猩红的洋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把门悄悄地推开一条缝,正想进去吓爸爸一跳,突然听见妈妈慵懒的声音传来:“素素这丫头,长得越来越像那个贱女人了。”
  当时我一惊,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贱女人?谁是贱女人?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爸爸的声音才响起来:“人都死了好几年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对她好一点,你没看见她见你就躲么?”
  “哼!”妈妈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我对她还不够好?我就是见不得她那双眼睛——阴阴的、好像要刺探你的心思一样。”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素素也是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娘。”
  话音刚落就是妈妈勃然大怒的声音:“你还在想着那个妖精?她可怜,她可怜我就不可怜吗?要不是你当初背着我偷腥,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你轻一点,让外面的佣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我悄悄地走开了,没有人知道我来过,没有人。
  我从此加倍的小心,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待我。可是只有我知道——我的童年就在那一天结束了,从此我的一言一行,都难以真心,都是在做戏。
  因为我很清楚,如果失去了父亲的欢心,这个家里将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后来我发现,我的哥哥姐姐们好像并不知道这件事——这让我稍微轻松了一些。
  我知道大姐是真心对我好的,我有这种直觉。但是就算是对她,我也不敢告诉她我的心里话。
  再后来后来我渐渐长大了。
  别人都奇怪我为什么这么文静乖巧。
  因为我不喜欢出门,我厌恶人群,我也不喜欢和我们家来往人家的小孩——他们都娇生惯养惯了,不是傲慢就是轻浮,都好幼稚,根本就不会明白我的想法。不过白家两兄弟是个例外,他们都很聪明,果夫也很聪明——有好多女孩子围着她们转,还有喜欢何洛辉的也不少,这也没什么,但是他们会喜欢她们么?我想不会,我看得见他们内心深处的厌恶之情,虽然掩饰的很好,非常之好。不过我不喜欢太聪明的男孩子,他们和我出生在一样的家庭,看惯了尔虞我诈虚情假意,很难有真心,也很难专情。
  来我们家拜访的人都会夸我知书达理,像个大家闺秀。每当这时父亲就会很开心的笑,他不知道,这些都是为了讨他欢心罢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我们家有很多园子,其中一个园子是封起来的,说是闹鬼。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大户人家里,谁没有一个两个的秘密呢?而秘密,都是丑陋的。
  如果不是我十二岁那年刚好撞上了一件事,我想我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以至于后来的我一直在想:我宁可不知道。
  揭开真相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那一天又是夏天,从此以后,我都很讨厌夏天。
  天气很热,我去厨房里找东西吃,刚走到走廊里,就听见厨房里有两个佣人在说话。听声音、一个是打杂的小莲,另一个是厨房的王妈。
  只听小莲的声音:“我听说咱们府里原来有个二奶奶,是不是真的?”
  王妈好像吓了一跳:“你不要命了吗?这你也敢问。”说着她走出来紧张地四处张望——我赶紧躲了起来——她没有看见人影才放下心来,又折回去压低了嗓门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同别人说去——那二奶奶啊,原来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勾上了老爷、有了身子才娶她做妾的,为这事啊、夫人差点没把屋顶给掀了。后来生下三小姐没多久,她就跳井了。老爷就命人封了这园子,遣散了当年知情的下人。这事儿啊,别人都不清楚,我堂姐当年是这里的佣人,她回乡以后偷偷告诉我的。你可别跟别人乱说,不然小心割了你的舌头!”小莲她说:“真可怜!”“可怜是可怜!但是人哪,就要知本份。她本就是个丫环,却一心想做主子奶奶。更何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夫人——这是报应哟!”报应?我在心底里冷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报应。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只知道没有人会无端端地去跳井。
  后来王妈和那个小丫环消失了,也没有人再问起她们。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
  我恨我名义上的母亲——她竟然说我妈妈贱,就算我妈妈背叛了她,她也没有资格这样说她。她又算什么东西?心狠手辣的老女人罢了。
  我也恨我父亲,如果他不爱我母亲,为什么要惹上她?如果他爱,又为什么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母亲太懦弱了,她太傻,她难道不知道没有权势没有靠山就注定会被人欺凌吗?这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有些东西你不去争,难道还指望别人替你去争?
  我要为我母亲报仇。
  后来我成功了,我到现在还很诧异,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怀疑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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