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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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矜-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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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立钦和他夫人恩爱甚笃,无奈膝下无子,早年得一子,然早夭,妻子洛华也在生下第二个女儿之后谢世,故而他对这个小女儿宠溺异常,给她取名洛辉,以示纪念亡妻。何洛辉自幼就被充作假小子教养,竟是从不曾穿女装。待得十五岁的时候,已然出落的唇红齿白,但是眉宇之间英气宛然,举止飒爽,没有半分女孩子家的扭捏之态,熟识她的人都唤她“何公子”。她深得姨母程佩佩的喜爱,经常邀她去总统府玩,程佩佩还常说:洛辉就是我最好的护卫。她本人酷爱军装,骑马、射击、剑术都很精通,当年曾经吵着要去中央军校读书,其父拗不过他,一直吵到慕容皋那里,最后只好替她请了几位军官教习她才作罢。她十七岁那年有一次上街,有一个地痞不识得她就是大名鼎鼎的何二小姐,误以为她是小白脸之流而出言轻薄,何洛辉见状二话不说拔出佩枪,一枪正中那人眉心。从此“恶”名远播,人人见了退避三舍,她却毫不为忤,照旧我行我素,以至于直到过了双十年华仍无人敢问津,急坏了她的父亲。
  这日何立钦正坐在沙发上看报,何洛辉一身戎装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把玩着程立夫新送给她的二点八美式驳壳枪。她父亲见了眉头打了个结:“小辉,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学学女孩子的样了,别整天穿男装。也怨我,当初……”
  何洛辉不耐烦地摆摆手:“爸,你少唠叨两句行不行?我才不结婚呢,我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干吗要找个臭男人?”说着纵身一跃跳坐到沙发的扶手上,“给你的,请柬,果夫要和白小姐订婚了。”
  何立钦眼中的精光一敛。他打开请柬快速扫了一眼:“看来又是一出好姻缘。没想到一向游戏花丛的程少爷这次倒当真了。”
  何洛辉瞅了瞅她父亲的神色,笑嘻嘻地道:“你不高兴了吧?白家和程家联了姻,你那‘垂涎已久’的财政部长宝座怕是要泡汤了。”
  何立钦故意扳起脸来:“你这小子,怎么说话没大没小的?”说着卷起请柬去敲她脑袋。
  她笑着跳开去,却突然肃容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何立钦笑眯眯地拍拍她的头:“我的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了少让我操点心?我也好告慰你妈的在天之灵……”
  “姨妈约了我喝茶,来不及了,我该走了……”眼见得父亲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何二小姐落荒而逃。
  大通银行。
  董事长办公室。
  “下个月议会就要最终表决财政部长的人选了。爸您觉得这次我们有几成胜算?”见业务经理欠身合上房门走了出来,白致远才走了进去。
  白舜华放下手里的报表,揉了揉太阳穴:“理论上来说,我和他势均力敌。但是何立钦城府极深,为达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所以结果如何尚未可知。”最近大通和花旗银行合作的并购案出了点问题,他怀疑背后另有蹊跷。
  “上次的股市风波没有让他得逞,这次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舜华沉吟了一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目前最要紧的,还是争取民众议席那一块——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好辛苦你了。”
  程府。
  白小姐这几日心情颇好,见人总带着三分笑意,此刻她穿了件果绿色蝴蝶袖的时新连身裙,脚下一双淡淡粉的蕾丝圆头皮鞋,活泼可爱。
  她今日约了设计师定做礼服,拉了子矜一道,两人刚走到门口,迎面走来捧着玫瑰的Steven,白静媛哀号一声:“怎么又来了?”
  子矜悄悄拉了下她的袖子低声道:“他可能还不知道你订婚的事。等下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说话间Steven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极有绅士风度地一欠身,递上花来,白静媛为难的看向子矜,突然几步开外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好漂亮的花。”
  子矜吓了一跳,却见白静媛开开心心地跑上去挽住来人的胳膊:“你不是说今天没空陪我吗?怎么又有空了?”
  程果夫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我的事都办完了,想见你就来了。”
  说完转过身来:“这位先生是?”目光灼灼迫人。
  子矜生怕Steven尴尬,忙着替两人作了介绍。程果夫伸出手来和他握手,却是语出不善:“鲜花赠佳人,不知道您的玫瑰打算献给哪位佳人?”
  子矜眼见白静媛求助的目光向她投来,一旁的程果夫面色又似乎有些阴沉。她心中不祥的预感忽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花是给翠墨的。我替你拿上去可好?”一边使劲地向Steven使颜色。
  Steven瞥见白静媛一双妙目忐忑地偷瞄身边依偎着的男子,眼里的丝丝深情和关切竟是从未见过……霎那间犹如六月天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心灰意冷之下点点头,随手把花递给子矜。
  夜晚。
  子矜坐在梳妆台前卸装,翠墨边替她梳头边嘟哝:“今儿我可被您害惨了——突然一大束玫瑰出现在我房里,别的丫头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子矜歉然:“我那也是一时情急,不得已才找了个藉口。实在委屈你了。”
  “咱们三小姐也真是,年纪轻轻的就惹了一堆的情债。”
  子矜暗地里叹了口气:之前为了白静媛争风吃醋的公子哥儿不少,其中有一个司长的儿子色胆包天,想在一次约会的时候下药,虽然并没有得逞,但是事后不久就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成了一个彻底的废人……回今想起天下午Steven受到打击之后垂头丧气的模样,与他之前踌躇滿志的样子大相径庭,不免让人看了心酸。
  这世间种种,痴男怨女,爱恋纠缠,也不过是流霞烟霓,转眼成空。
  夜已深,长夜漫漫,几灯照无眠。
  窗外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缠绵悱恻,滴滴点点滴滴。
  到了半夜,那雨突然就大了起来,整个屋子好像变成了一个竹筒,身在其中竟觉得那雨点声、敲击声和水流声加倍的扩大,急如鼓点、织成一张密密的网罩下来。过了一会儿雨点声又变小了,犹如侧卧扁舟之上,在黯沉沉的湖面上随波倘佯……
  直到丑时子矜方朦胧睡去。
  突然一股强大的恐惧感透过梦境迫来,她倏地惊醒过来——门外有人!
  门锁被撬开了,一个黑影闪了进来,对着床上就是一通扫射,顿时满屋的棉絮乱舞。
  枪声惊动了所有人,叫喊声、开门声和脚步声乱成一片,那黑影见情势不妙,转身就走。
  白舜华就在隔壁,第一个冲了过来却正好迎面撞上刺客。混乱中枪声又起,那人身形矫健,几个起落,破窗而逃。三姨太光着脚丫披头散发地奔出房门,见此情状当下就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快来人哪!抓刺客啊!老爷中枪了!快来人哪……”
  子矜脸色煞白地从衣柜后面转出来,却见白舜华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雪白的中衣上一大片刺目的红色,鲜血还在不停地涌出,不由得慌了手脚,只知道伸手去堵他的伤口,叮淼囊禾迦此布渌匙潘闹阜祢暄蚜飨隆
  一旁的三姨太开始放声大哭。正在手足无措之际,白致远抢上来,一把撕下衣襟的布条替父亲包扎伤口,头也不抬道:“快去楼下拿急救箱!我已经打了电话,救护车马上就来。”他镇定的语气有着莫名的安抚人心的力量。三姨太还在边上哀声啜泣,子矜勉力定了定心神,三步并作两步冲下阶梯……
  尔虞我诈
  数日后。
  高级看护病房。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子矜换上病房专用的软底胶鞋,又把滴着水珠的竹柄布伞搁在走廊的架子上,极其缓慢地转开了门把。
  隔着洁白的被子,他合着双眼,面容安详。
  那日子弹打中了肩胛骨,手术后并无大碍,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然而由于出血过多,不调养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大好的。
  子矜小心翼翼地着挨着床尾坐下,就有人轻轻叩门,却是张管家。
  “四太太,我有要事要向老爷汇报。”
  子矜犹豫了一下:“能不能迟些再……”
  白舜华却已经醒了,低声说:“进来。”眼角的余光瞥见子矜正要退出去,又道 :“子矜,你也过来。”
  张管家略微惊讶地看了子矜一眼。
  见他动了动想坐起来,子矜忙过去扶他,又垫了两个枕头在他背后方才妥当。这才听得张管家说道:“调查报告出来了:前日那人用的是拆卸组装过的手枪,市面上很少见,但那子弹的弹头却是军方最新从德国引进的——本来也没人认得出来,还是情报处的人识得是AB团和CC专用的装备。不过可惜那刺客服毒自尽了,我们也没有证据……”
  白舜华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重点。”
  “是。我们初步估计是保卫二科的人。”
  白舜华点点头:“果然如此。这么说来,是他?”
  张华一直垂着手站在床边,这时肃然颔首。
  子矜听得不明就里,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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