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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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街-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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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郝总这样说,董、骆哑然了。就是嘛,他们都是新来的,完全可以新官不理旧帐,甚至还可以“破四旧,立新功”,可郝总却是要新帐、旧账一起背的。
  “那,我们就同意?” 董大为讨好一般地说。
  “你们发现这么多问题,还同意什么?”郝逍遥气愤而沮丧地说,“我们不还都是共产党员吗!不是还要对国家财产负责吗!”
  董大为继续讨好一般地说:“那,我们不同意?”
  “不同意就完了?那天竺支行为什么还把球踢给我们?那远东投资公司不是还要告我们的状嘛!为这信息录入有误,骆雪和杨兰兰不是还要写检查,中央银行不是还要我们的罚款嘛!”
  “那,我们怎么办?”平日里异常聪明的董、骆在权威人物郝总面前,都变得非常弱智了。
  看那郝总的控制能力有多强,像会施魔术一样!
  “怎么办?拖着不办!”郝逍遥教诲着。
  “不办?那企业总要催呀!” 董、骆又异口同声地惊叹。
  此时,郝逍遥似乎已经是胸有成竹了,大口地喝了咖啡,又点燃了一只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闭上眼睛,倚靠在老板椅上,把那一口烟在五脏六腑中回味过了瘾,才从口中吐出来,在空气中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我写了一首诗,叫作:《山中无题》。我给你们两个大知识分子朗读一遍,若何?”
  见郝总情绪突然好了起来,董、骆连声说:“好、好!”
  此时,郝总愁云全无,神采飞扬地朗诵道:
  “风吹古树,
  洒落几点天蓝;
  小路尽头——
  潺潺清泉;
  溪流替你我细语——
  在小溪边。
  黄昏换走清晨,
  何时再有今天——
  你我悄坐无语,
  听响泉;
  看天蓝,
  在山间。“
  听罢郝总的诗,董、骆又按照老程序连声赞叹几声“好”之后,便准备出门。郝总在身后叮咛着:“无论张总、贺总、还是什么总,问起这个贷款的事,第一句话是:”我们正在研究呢!‘第二句话是:“没有找到葛副行长,等等再说’。”
  出得门来,骆雪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尾随董大为进了副总的房间,关上门,不禁哧哧的笑起来,连声说:“太滑稽了,太滑稽了,我感觉他像个疯子,而我和你,就活像两个傻子!”
  第一天没有张总找;第二天没有贺总找;第三天还是没有什么总找;企业还是很懂事的,他们给银行留出了研究问题的时间。
  第一个星期,张总找了,大家用第一句话:“我们正在研究呢!”应付了过去。
  第二个星期,贺总找了,大家用第二句话:“没有找到葛副行长,等等再说!”又对付了过去。
  第三个星期,如果在来个什么总找,问起贷款的事怎么应付呢?大家正在犯愁的时候,郝逍遥办公室的电话铃突然响了。
  对面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郝总,我是贾好运。”
  “贾处长,你好,你好!我怎么听说,你调到参股银行当行长去了!也没有给我打个招呼,我好给你饯行呀。”
  “当什么行长呦,我让人家玩儿了一把!” 贾好运话语很是阴沉,又把自己的一腔苦水向郝逍遥倒了一遍。
  郝逍遥对贾好运的不幸遭遇顿生出几分快感,因为他自己是没有本事通过自己的能力跳槽的,因此,从骨子里对怀才不遇之人,对动不动就炒领导鱿鱼的人,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反感,他在心里快意连连的时候,嘴上却急忙安慰道:“你是金研所的硕士研究生,给他们干出个样子来,还愁没有行长当!不成,回到国商银行,到我们这里当支行行长嘛,绝不给你下达硬指标任务的!”
  “已经走出了这一步,还怎么好意思回来呦,要不是有求您郝总,我都没有脸皮给您打电话了!”
  “贾处长,走到哪里,你都是领导!有事你就吩咐!” 郝逍遥努力不使自己的口气里流露出虚情假意来。
  “我已经到参股银行两个星期了,还一分钱存款没有,一笔贷款没有放出去呢!赖主任每天打电话来催,支行吴力行长每天直接问,挣小银行这一点工资,好像比挣土地主的钱都难。因此,我也是没有办法,有两个事情,只有求您郝总啦。一是能不能给我介绍几个客户,让我放一点贷款出去。二是能不能帮助我联系一下怒潮的朱副总,让他在参股银行箭楼支行开个户,给我存一点款。这是他答应的事情,可我却好长时间找不到他了。” 贾好运几近哀求地说。
  郝逍遥心里骂道:你原来是总行领导,屁股刚一挪窝,怎么就指使我挖国商银行的墙角呢!嘴上却说:“好说,好说,你贾处长领导了我们这么多年,你的事情,还不跟我的事情一样嘛!只是我跟朱副总也不是很熟悉,我让他给你存款可以,只是不知道,好不好使,不过……”郝逍遥正准备找一个漂亮一点的借口推脱贾好运,忽然想起了怒潮家具公司担保远东投资公司申请贷款五千万元的事情,于是便灵机一动:“项目我这里倒有,而且有一个是现成的,还是优质客户怒潮集团的关联企业,只是不知道参股银行愿意不愿意做!”
  “愿意!愿意!您介绍给我,贷款出去了,我还可以给您回扣提奖呢!” 贾好运不知道郝总正在对自己使一个嫁祸于人的伎俩,见有了做业务的机会,便迫不及待地说。
  郝逍遥也兴奋起来,他在心里感叹道:市场经济就是好,金融竞争就是好,这种竞争可能对京都市国民经济和整个金融环境没有什么好处,却对自己有好处,对企业有好处!在竞争中,国商银行的包袱神不知鬼不觉地甩给了参股银行,企业在国商银行骗不到钱,也可以换到参股银行去骗。而且,在这个过程中,自己还可以拿到参股银行的奖金。当然,钱肯定不会很多,他也不在乎这一点钱,但是,他在乎的是除了甩掉包袱之外,自己还可以获得帮助朋友的好名声。
  “好,好,贾处长,今天晚上我请客,介绍你和张总、贺总见个面!”郝逍遥集自己五十几年来修炼的功力于此时,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而不要笑出声音来。
  制造泡沫
  公元二千零二年的初秋,各家银行内部优质企业的名单起了变化:怒潮集团公司由一个不十分知名的企业集团,一跃成为了各家银行拼命竞争的知名的优质客户,成了各家银行金融业务竞争的焦点。
  这种变化的取得,当然要得益于兰总这个红衣女人为了挽回公司颓势,为了在股市上大举圈钱,为了获得巨额的贷款而进行的大手笔的宣传攻势。
  这个攻势之猛烈,在诸多金融家的心目中,一个丑小丫,不得不成为了一个美丽的白天鹅。
  每天,在大家的眼里和耳里都有电视广告没完没了地炒作和新闻媒体的不断追捧。怒潮集团公司成为了最重要电视台新闻联播之后,第一个广告片的播主。那个广告片优美异常,先是拌着歌声而来的碧波万顷的美丽湖的湖水,而后是怒潮股份的水中渡假村、全国各地的各式车间、厂房、机械轰鸣的生产线、各种保鲜产品和各款美仑美奂的古典家具,最后是身着红衣的兰总,矜持地微笑着代表怒潮企业数万名员工:祝全国人民万事如意、祝祖国兴旺发达。同时,全国各大报纸不断登出推介怒潮企业模式的文章,仿佛怒潮集团俨然成为了股份制改造、工业与农业、科技与农业有效结合的典范。
  社会形象、领导题词就摆在眼前,由不得金融家们不信。怒潮集团公司在京都市民族宫举办了一次大型的《怒潮集团新产品展示会》,把其全国各地的产品,包括古典家具满满当当的摆了两层楼。展览会没有卖票,实行赠票制,在京都的中央、国务院各大部委的所属机构;在京都的各军兵种;在京都的各个金融机构;在京都的各新闻媒体;其他相关省份的机关、银行、媒体也都收到了赠票。而普通百姓则全部被拒之门外。
  一些好事的人,看着民族宫里熙熙攘攘的展览,和大包小袋从里面出来的人流,不觉心里痒痒,竟花上十块钱从票贩子手里买了门票进了去。出来后,竟大喊:“值、值!里面可以用名片领饮料,一张名片一罐饮料!等于二毛换两块!只拿出六张名片就可以把门票的钱赚出来了!”听进去的人这么一分析,本来就闲着没有事的老头老太太们,赶紧呼而唤女地买票进去看展览了,唯一怨愤的便是自己没有带来足够多的名片用来换饮料。
  那兰总也真的神通广大,居然与某位市委领导人合过影,并被制成巨幅照片,像影壁一样,耸立在展厅的大门口;在展览会的大厅里,五六个大镜框装裱起来的,居然是一些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题词。虽然领导人们的题词只是泛泛而谈农业的重要性、谈农业与科技结合的意义,但是,被兰总在这里断章取义,仿佛真的如党和国家领导人对怒潮企业如何如何重视,如何如何肯定一般。
  各家金融机构对怒潮集团实质性的追捧,也逼着金融家们不得不为了本银行的商业利益和个人业绩去淌怒潮这道混水。
  但是,在金融街众多金融单位里,对怒潮企业集团保持清醒头脑而且一直持否定态度的,除了已经被国商银行末位淘汰并已经被兰总堵上家门的常太平之外,在证券监管会还有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姑娘。她便是上市公司扩股审批处的牛蓓薇处长。
  她今年已经五十岁了,是下过乡、抗过枪,一九七七年坐上中国恢复高考制度头班车进入大学的那批老大学生。她个子不高,白静脸,戴白塑料框眼镜,一天下来也难得说出两句话。由于性格孤僻,喜好独往独来,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但是,从精神和肉体上,却还保持着处女身,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更无从谈起婚配。也许是命里与兰总这样八面玲珑、春风得意、呼风唤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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