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出去看看。你不担心!”十四岁的许革表现出跟他年龄极不匹配的冷静。
“许革!”林小小叫住了快到门口的儿子。
“嗯?”许革回过头给母亲一个安慰的眼神,许革知道母亲的意思是小心。
林小小点了点头,用眼神顺从儿子走出去。
许革走出房门,听到父亲和大伯在天台上说话的声音。
“许鹏莱!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作对?”许歪歪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情绪已像暴躁前的黎明。
“你以为你代表法,还不能作对?”许鹏莱第一次在许歪歪面前这么硬气。
“你敢跟我这样说话!你是我养大的,没有我就没有你!你现在翅膀硬了?”
“这跟翅膀硬了有关系吗?你不要逃避问题!你现在所做的事儿丧尽天良!”
“你懂不懂改革开放,经济建设就是丧尽天良,那你不是跟社会主义建设作对吗?我现在不想跟你废话,最后明确告诉你,陈建斌一家要是再在双来河淘沙,我就让陈建斌双腿残疾!”许歪歪说完对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转身想下楼,许革连忙躲到走廊的一个纸箱后面。
半晌,许歪歪并没从楼上下来。许革听到响动的声音。
许革探出头,发现父亲和大伯竟然扭打在一起,大伯手里的步枪丢在不远处。
“大伯,爸爸!你们快别打了!”
许革跑上去试图分开两个长辈,许革的力量很难分开两个愤怒的成年男人,但是许革并没有放弃分开他们的决心,于是三个男人扭打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许家的男人十分有意思,愤怒到这个地步并不像一般中国人那样嘴里嚷嚷,只是闷着使蛮劲儿。
许鹏莱父子到底是不如练兵千日的许歪歪,许歪歪没费什么力气便把许革推到了一边儿。许歪歪再接再厉把许鹏莱制服到下峰,许革坐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父亲和大伯,希望这场窝里反对垒快点结束。
就在这时,许歪歪顺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预备砸向许鹏莱,许革本能地操起不远处的步枪,并上膛后对着许歪歪。
“你们不要打了!再打我就开枪!”许革说这话的时候有点成就感,仿佛真的制止了这场厮打。
第一卷 第五章 (情急开枪)
“许革!你今天敢开枪我就从你家爬出去!”许歪歪粗着喉咙喊。
“看来大伯知道我不想置你于死地,还能爬出去!大伯,你从小教我不要窝里反,你今儿自己带头窝里反!算什么?”许革的声带尚未成熟,说话的声音十分稚气。
“窝里反的是你父亲!我这叫执行家法!”
“孔子说……”许鹏莱到底是许鹏莱,无论气成什么样,还是改不掉引诗做句的习惯。
“孔子说个屁!又不是孔子养大你的!老子今天揍死你个白眼狼!”许歪歪说着抡起砖头朝许蓬莱砸去!
“砰!”许革朝许歪歪小腿开了一枪,气枪发射以后带来的冲力把许革自己往后推了几步,他脸上有惊吓的痕迹,目瞪口呆地望着咧嘴大喊的许歪歪,许歪歪的腿上渗出鲜红的血液,疼痛带来的痉挛让他暂时放开了许鹏莱。转头寂寞地落在地上。
许鹏莱站起来没来得及顾及许歪歪,而是走到许革跟前对着许革的脸扇了两耳光。
“逆子!”
许革呆在旁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许歪歪教育许革不能窝里反,许鹏莱教育儿子要爱憎分明,按照这两种逻辑推理,他朝许歪歪开枪是对的,而且他并没朝致命的地方开枪,不存在正当防卫过重之嫌。
许鹏莱打完儿子以后又去扶地上的许歪歪,许歪歪猛地推开许鹏莱,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的小腿渗着血,走路一瘸一拐,像喝醉酒一样。
“爸爸,大伯会不会残疾?”
“残疾了你养他一辈子,总比在外面鬼混好!”
“我……”许革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歪歪径直下了楼梯,鲜血顺着他的小腿滴在楼梯上。许歪歪只顾闷着头走路,不小心撞到林小小身上,林小小看到许歪歪腿上的血,大惊失色地大叫:“这是怎么了?蓬莱,谁跟大哥下黑手了?”
许歪歪轻轻推开林小小,从弟妹面前走过去。
“大哥!今天是我不对,你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许歪歪冷笑一声。
许蓬莱看着许歪歪消失在楼梯拐角口的背影,表情有点呆滞。
许命端着碗闻声赶出来,把饭碗顺手放在窗台便拼命去追许歪歪,口里不断地念叨:“大伯,你说跟我买耐克的呢?”
许命的呼声让许蓬莱夫妇有点沮丧,许革倒是顺手把许歪歪挚爱的气枪拿了下来。
林小小夺过许革手中的气枪,气呼呼地对丈夫说:“ 怪这玩意儿伤感情!丢了它!”
林小小把抢过气枪就往楼下扔,许革连忙夺过气枪,对气势汹汹的母亲说:“这是大伯的心肝宝贝儿……枪是我开的!”
许革说完这句话脸色又点灰,林小小大义灭亲地煽了许革一耳光。这是林小小第一次打孩子,她是个重情义的人,是非在她眼里远没有亲情重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什么比家庭祥和重要呢?许蓬莱是个文弱书生,家里许多事情承蒙许歪歪照料,林小小从心里敬重这个大哥。被林小小抽了耳光的许革松了一口气,好像这记耳光平和了他的内疚。许革脸上留了一个粉红的巴掌印,表情却在多云转晴,林小小的脸色倒是变得异常难看,因为抽耳光的时候有些用力,她头上的一缕头发挣脱了发夹,耷拉在脸颊上。
许革并不畏惧林小小,他跟林小小的目光对视,许革的眼神没有一丝谦卑和内疚,眼神中夹杂着跟他年龄不相匹配的温和,就像一个成熟的男人在看一个小女孩儿撒脾气一般。
“妈,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四人帮落网了!”许革的这句话在此时幽默得有些孤独,它显然不能改变许蓬莱和林小小的心情。
许革把父母丢在门口面面相觑,径直进了家门,他躺在自己的钢丝床上耐心地擦着这把伴随他成长的步枪,擦着擦着,许革的眼泪滴在了步枪的扳机上。
这个夜晚,许家一直安静,桌上没吃完的饭菜稀稀落落地摆放着,林小小跟自己的眼睛产生了生仇大恨,眼睛被她的手绢儿揉得通红,再看那手绢儿,早已湿得能拧出水来。
许蓬莱坐在书房批改作业,他违背了自己“心无二用”的原则,一只手拿着钢笔批改作业,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动着书桌上的地球仪。我琢磨着许蓬莱难道是阿基米德转世投胎,他此时的行为应诺了阿基米德生前的话:“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翘起地球!”
厨房的自来水管坏了很久,此时发出滴答滴答地哭声,自来水管仿佛在呼唤许歪歪的名字。水管坏了修,修了坏,一直都是许歪歪在经手,如今许歪歪受伤了,自来水管的心情自然不好受。
第六章(于事无补)
叙述的时候,我跟故事中的人物不同的是,我是一个影子,我的摄像机也是影子。此时,我和我的摄像机影子懒散地斜靠在许革家的门框上,我数落着寂静,数落着无趣的人生。我再一次想起那个叫乐小朵的女人,我想跟她发条短信,但是她跟我说过,她不喜欢发短信。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好像在嘲笑我的穷酸,为了证实我不是那么穷酸,我决定跟她打电话。
“是我!”
“你是谁?”
“我是你未来的丈夫!”
“我从前的丈夫是秦始皇,我过去的丈夫是拿破仑,我未来的丈夫是宇宙!”
“难道你是母外星人?”
“你才是母的,我……”
“你生气的时候胸会比平常丰满!你告诉我你是公的,我允许你的胸再丰满一次!”
“……”
电话那头出现盲音,我没生气,可我依然不服气,我摸了摸我的摄像机,摄像机好像睡着了。
夜色是那样寂静。
“妈!哥哥!我回来了,你们看我的耐克鞋!”许命的声音惊醒了这个磁场的所有生物,无疑,单纯的人在任何时候都能快乐。
“妈!你跟我穿鞋带儿!”
“你还有脸要大伯跟你买东西!”
“我又没用气枪打他的小腿,我是他的亲侄儿,永远都不会变!这是大伯说的!”
许命的话仿佛就是长江的前浪,而长江的后浪就是林小小暗哑的哭声。哭声让许蓬莱按耐不住了,他从书房走出来,脸阴沉得像包黑子的亲戚。
“没志气!”
“爸爸过去说放屁才没志气。”
“你还有话说?”许蓬莱这会儿正是有气没处撒的时候,咬着腮帮,拳头握得直冒青筋。
林小小连忙推了愣头愣脑的许命一把,说道:“你还不进去做作业!”
“我今天没作业!”
许命并没有离开客厅的意思,穿上耐克鞋在房间滋润地踱步。
“你真是憨!进去!”许革拽着许命挤进了哥俩儿地房间。
“别对孩子撒气了!自己做的事情还没擦干净屁股呢!”
“谁说我要擦屁股?妇人之见!”
许革躺在单人钢丝床上,听到屋外父母走进卧室地声音。
许命沉沁在新鞋的愉悦之中,像看新媳妇儿一般欣喜地琢磨着球鞋。
“高兴个屁!”许革倒立在床上,对许命不合时宜的兴高采烈甚是生气。
“嫉妒!你就是嫉妒!告诉你吧,大伯母说你生孩子没*儿,因为你拿枪打自己的亲大伯!”
“她的愿望无法达成,我根本就不会生孩子,那是我婆娘的事情!”
“哥哥,你胆子好大哦!敢打大伯!你不怕遭雷劈吗?”
“你跟个婆娘一样啰嗦!”
许革说完这句话便进入沉默,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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