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你来接我,我们一起去找真真姐姐好不好?”
梁臻夜脸色由青转紫,又由紫转红,终于转成白色,结巴道:“你父皇是不会放我出宫的……而且……而且我也接不走你。”
她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为自己不能承受朱寿一脸信任而期待的眼神。
“姐姐,你是不是发烧了?”
“啊?”梁臻夜愕然地抬起头,为这个孩子的无厘头而摸不着头脑。
“我看你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又变白的。从前宫里的王嬷嬷染了时疫发烧时就是这个样子的。”
“咳咳…咳……”梁臻夜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不是……不是……”
朱寿一脸焦急地说:“姐姐,你别呛了,你别呛了,那个王嬷嬷发病时也是那样呛的,然后就吐出一口血来。”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装出一副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姐姐,姐姐,我先不出宫了,我还是先陪你去看太医吧?”
这下梁臻夜真的要吐血了,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那么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朱铎竟然会生下这样一个天使状几乎不能分辨是善良还是白痴的儿子啊?
秋入银河清浅 (9)
在她一耙子打倒所有朱铎的后代,认为他们都是和朱铎一样卑鄙无耻的时候,这个闪亮亮几乎可以头顶着光环的朱寿横空出世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会早就出这样善良纯洁无害的小朱寿呢?
她几乎对那么素未蒙面的淑妃抱以了无比巨大的好奇心。在她的印象里,不是应该所有的孩子都是邪恶,自私,暴力的吗?至少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好,要不你先搀我去永安殿吧?我奉了懿妃娘娘的命,要去永安殿请安,要是去晚的话,你父皇就会生我的气,然后把我拖出去打一顿的。那样我伤上加伤,估计就会不久于人世的。”那么善良的小孩不利用一下简直就对不起我‘京城四恶’的名声啊!梁臻夜心想。
朱寿有些为难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啊?”一路上,梁臻夜继续对善良,毫无戒心的朱寿进行着诱供。
“我想真真姐姐了。母妃说真真姐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我趁大家都出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偷偷一个人溜出来,一直走啊走啊,走啊走啊,可是我明明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为什么还没有见到真真姐姐呢?”
很远很远,梁臻夜侧头想了想,从永安殿到桃花渚果然是很远——很远———啊!
“后来就碰到你了。我听到响动还以为是真真姐姐呢?结果……”
切,梁臻夜心里暗暗哼了声,我还以为你是朱昱呢!
这样想着,心底无端一软,这样一个无害的小家伙,真是难得啊,好久没有看见过这样单纯,干净的心灵了,她不知着了什么魔,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口说了一句道:“我名字里也有一个臻,若是你愿意,以后你也可以叫我臻臻姐姐。”
话一出口,她几乎后悔地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自己的名字这宫中除了宣敬帝朱铎其他人根本一无所知,这是自己本要极力隐瞒的事。
天啊,小孩子果然都是魔鬼,不管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
(好吧,我承认这章写high了……)
越走越靠近永安殿了,永巷里走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没过一会儿,便远远见着前面急匆匆地往这里赶来了一大群人。臻夜眼尖,已瞧出领头的便是一位年长的婆子,怕就是朱寿口中的王嬷嬷了吧。
她转过身,蹲下,双手扶住朱寿的臂膀,微笑着对他说:“小弟弟,前面你的王嬷嬷来接你了。你可不可以答应姐姐一个要求啊?”
朱寿想了想道:“你先说说看。
秋入银河清浅 (10)
梁臻夜笑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你可不可以和姐姐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啊?”
朱寿乌黑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犹豫着问道:“姐姐是怕被父皇知道以后,父皇要把姐姐拉出去打屁股吗?”
臻夜忍住笑,一脸正经地回答他:“是啊,弟弟是怎么知道的呢?”
朱寿撅了撅嘴巴:“真真姐姐说的。她看到我喊宫里的安晴叫姐姐,就说要是被父皇听到我喊安晴姐姐,安晴就会被父皇拉出去打屁股。”
“唔,对啊,所以弟弟一定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啊。”
朱寿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不告诉父皇。”
梁臻夜连忙补上一句:“是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她见着王嬷嬷一行人越走越近,估摸着把朱寿留在这里应该也不会有危险了吧,最重要的是自己赶快溜走。她可不想那个心思复杂的宣敬帝朱铎知道自己和赵王朱寿有过任何交集。
“那好我走了啊。小弟弟记得我们的秘密哦,姐姐下回再来找你玩。”梁臻夜朝他摆了摆手,一转身折进后宫壁影的黑暗处,隐隐还可以听见朱寿在自己背后喊道:“真真姐姐,你要记得来找我玩啊!”
然后就听到那群乳母,保姆还有宫女们的连声呼叫:“哎呦,我的小祖宗啊,可总算找到您了!”
“天哪,天哪,才一会儿不仅,您怎么就变成这副摸样了?”
“我的小祖宗哟,您是去了哪里啊?”
……………………
伴着那一声声大呼小叫,梁臻夜倚在宫墙上,听着朱寿在众人的簇拥下越走越远,她嘴角含着温暖的微笑,轻轻说道:“再见了,我的小弟弟。”那是许久都没有看到的笑容,笑容里不再藏着锐利的寒光和讥讽,只是纯净的微笑,仿佛午后的阳光。
真珠帘卷玉楼空 (1)
十七章木犀记
等人群终于散开了,梁臻夜才慢慢从阴影处踱步出来。她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这个样子倒是不好去见人,又是自己在这个宫中以梁铁心的身份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出场,不由得怔忡起来。不经意间忽然望见宫墙一角的花圃,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到了永安殿前,仪仗煌煌,只见翠羽宝扇华盖,彩衣宫娥鱼贯两列,周遭高低垂悬的宫灯,照得宫室金碧辉煌,绘彩错嵌的巨大方柱伫立四角,却是通透豪奢。更往里入了几步,果然是歌舞升平,繁华似锦,霓裳彩衣,羽扇飞花,檀板敲罢歌方歇,觥筹交错影婆娑……她正待偷偷寻了一个不起眼的位子走过了,谁料不知为了什么由头,那殿中众人忽然跪倒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起来,只有梁臻夜因为出其不意,倒是一时发愣,直直的站在匍匐在地的人群之后。
今日众人皆是盛装打扮,永安殿中争奇斗妍,好不妖娆,唯有梁臻夜一身泥泞,灰头土脸,身着一件皱巴巴的绸衫,衣鬓凌乱。
待她反应过来,也忙仓惶跟着跪下,再颂“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时,终究比他人慢了半拍,如此更为显眼,一时羞得面红耳赤。
宣敬帝遥遥坐在高台之上,倒是看不清他的脸色,只听扑哧一声轻笑,响起一个柔和婉转的声音:“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小泥人啊?”
她抬头望去,却是一位坐在宣敬帝身侧的妃嫔,紧靠着宣敬帝,神态亲昵自在。与皇帝并座,那本事皇后才有的资格,只是如今后宫中后位虚席,只有淑懿二妃而已,懿妃不在此处,那么如今逾制而坐的只有宠贯后宫的淑妃哥舒氏了。
梁臻夜忙高声回禀道:“昭庆殿女史梁铁心见过皇上,淑妃娘娘。”
淑妃颔首,扭头去和宣敬帝说话:“原来是懿妃姐姐宫中的人啊。”她回过头对着梁臻夜怜惜地问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啊?”淑妃生得并不出奇美艳,但举手投足之间有种难以言喻的柔婉温存,话语亦是温和:“先起来回话吧。”
梁臻夜不理会从四面八方射向她无数逼人的目光,只是暗中憋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脸涨的通红,做出羞涩腼腆的样子,有些扭捏的回答:“回娘娘的话,奴婢刚刚进宫不足一月,承蒙懿妃娘娘看得起,封了奴婢做昭庆殿的女史,没想到竟然有机会得见天颜,代表昭庆殿来参加晚宴,一时心中激动难当,又因为初入宫廷,还不熟悉环境,竟然在后宫之中迷了路。因为怕误了开宴的时常,心里一急更没注意脚下,在御花园的泥地里跌了一跤,在急匆匆地赶过来,致使御前失宜,还请皇上责罚。”
真珠帘卷玉楼空 (2)
淑妃掩嘴失笑道:“你本是新入宫,地形不熟,因此而迷路也是常有的事。可怜你小小年纪就要离开父母,进宫来作女官,摔成这样还赶着来我永安殿……”淑妃顿了顿,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女吩咐道,“秾儿,你陪这位梁女史进去找身衣服换了吧,虽说只是初秋,可到底夜深露重,这样湿嗒嗒的衣服穿自傲身上莫要冻病了。”
臻夜又忙跪下磕头谢恩,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淑妃身侧乳母领着朱寿也坐在一边,就见着那小鬼对自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梁臻夜心中一暖,几乎也想回他个鬼脸,不过想起众人面前还是不要多事的好,于是只是稍稍朝他眨了眨眼,便跟着秾儿折身进了永安殿内室。
让朋友低估你的优点;让敌人高估你的缺点。如此一来,今天在永安殿的亮相,除了朱铎,朱岱原本就熟知自己的人,都会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慌张笨拙的小女孩吧?梁臻夜低了头,对着自己满意地笑了笑,忽然听到身旁的秾儿对她笑道:“你与娘娘倒是挺投缘的。”
臻夜笑了笑:“那是淑妃娘娘心善。”
秾儿也笑道:“这是大实话。我自进宫来可再没有见过比娘娘更心善的人了。”她又看了一眼臻夜,忙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