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醉昆仑- 第1部分

一．及笄（1）
初春，乍暖还寒。

　　纯净的天空没有一丝瑕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泥土的气息。

　　轻盈的脚步由远及近，凌乱却不嘈杂。

　　“你们在这候着。”轻柔的声音将梅梦馠飘渺的思绪唤回，淡淡的梅香随着梅清的到来，盈满室内。

　　“娘亲，安好。”一袭月白色锦衣，将梅清衬得越发出尘，胸口及袖间的点点红梅非但没有夺走旁人的目光，反而更映出梅清红润的双颊。

　　梅梦馠放下手中的绣活，赶忙走向桌前，扶梅清入座。

　　“梦儿，又在做女红了？”梅清接过梅梦馠递来的花茶，笑问。

　　“恩，女儿没事做。”瞧见梅清双眼含笑，梅梦馠赶忙垂下了头，微红的小脸显示出她此时的不安，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梦儿的绣技可是府上公认的，连你姨娘都自叹不如呢，娘亲老早就想向你讨要一件，不知这件可否赠与娘亲？”

　　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听见梅清如此问询，梅梦馠顿时慌了神。

　　“这是梦儿闲暇时胡乱绣的，粗陋的紧，娘亲还是、、、”还没等她说完，梅清已然起身，行至塌前。见已无力阻止，梅梦馠便认命的坐了下来，任梅清看个仔细。

　　“呵呵，我的梦儿真的长大了！”梅清捧着女儿绣的女红，欣然道。“瞧这一对鸳鸯，真真给绣活了！”

　　“娘亲，您又、、、”见自己那点小心思被娘亲识破，梅梦馠又羞又臊。

　　见女儿羞得红透了脸，梅清也不打算再逗她了。走到女儿身边，执起她白皙的双手，将她从圆凳上拉了起来。

　　“梦儿，明日就是你及笄之时，若不是咱们这种情况，你也会像那些普普通通的少女一样，许个好人家，风光出嫁。”看着眼前个头比自己都高些的女儿，梅清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看到梅清眼中泛起了点点泪意，梅梦馠心中也不好受，知道娘亲又要自责了。

　　“娘亲，别这样，你看女儿活的多好啊，虽然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没有看过外面那些女子的容貌，但女儿有自信，比她们都漂亮，是不是，娘亲？”

　　听到女儿宽慰自己的话，梅清重又打量起了面前的女儿。

　　乌黑的长发柔顺的垂在身后，泛着健康的光泽，因为还未成年，两条细细的辫子垂在胸前，显得不失活泼。弯月形的眉隐匿在额前薄薄的刘海下，那双灵动的双眸使得整个人明媚无比。

　　女儿将自己和她父亲的优点集于一身，怎能不美。虽说她那所谓的父亲负心的可以，可也算有些功劳，给了她如此出色的女儿，总算她这辈子没有白活。

　　“那是，我的女儿，岂有不美的道理！”看到女儿的笑脸，梅清心中的苦涩渐渐退去，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

　　“哎呀，你瞧瞧，聊了大半天倒把正事忘了。风儿，快把东西拿进来，让小姐试试。”语毕，一名身着淡黄色婢装的女子引来五名婢女进来，将东西拿到梅梦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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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及笄（2）
梅清缓步走到风儿身前，微微俯身耳语几句，风儿应过，便告退了。

　　风儿今年二十有六，早已过了出嫁的年纪。当年梅清念及老管家张叔对梅家有恩，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忍他断了香火，因而违背了祖训，将风儿许给了一户商贾人家。

　　风儿那时正是二八年华，对未来生活充满幻想的年纪，听到这个消息自是欣喜不已。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倒也锦衣玉食，最重要的是人家愿意娶她做正妻，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没成想，老管家张叔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不顾自己羸弱的身子，硬是跪在梅清屋前，请求梅清收回成命。他知道这对梅清意味着什么，不能因为自己对她有恩，就让她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张家延续香火。

　　风儿得知自己父亲的举动后大为不解，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断送她的幸福。就因为这个，她整整一年没有和自己的父亲说话。

　　老管家张叔因为自己的承诺，直到去世的前一刻才将秘密告知女儿。风儿得知真相后，震惊不已，她后悔，怨自己不懂父亲的心。

　　从那之后，风儿就贴身照顾梅清，八年了，也算是看着梅梦馠长大的。现在的风儿是梅清的贴身女婢，亦是梅府管家。除了梅梦馠，梅清最亲的就是她了。

　　见风儿走了，梅清便命几个婢女将东西放在桌上，挥手，让她们退下。

　　转身，将梅梦馠唤到桌前，拿起了桌上的镯子。

　　“梦儿，你将要成年，娘亲的使命也将要由你延续。这个镯子相信你并不陌生，虽说娘亲从未向你说起过它的渊源。”说着，执起梅梦馠的手腕，将温润的泛着象牙光泽的镯子套进了梅梦馠的腕上。

　　梅梦馠抬起手臂，让镯子与视线平行。镯子由晶莹剔透的昆仑玉打磨而成，没有过多的雕琢，只雕刻了一枝怒放的腊梅。在镯子的内侧，还有一个篆体的‘梅’字。

　　见梅梦馠打量的差不多了，梅清复又开口。“这镯子是当年先帝赐予梅家第一代当家主母，也就是我祖母的。咱们家的祖先以种梅树为生，机缘巧合下，被先帝慧眼赏识，专为皇家栽培梅树。后先帝赐姓梅，赐燕地西南一百余亩土地为梅府，并亲自题写牌匾。”

　　语毕，梅清拿起另一托盘上的锦衣，在梅梦馠面前缓缓展开。

　　“娘亲，这衣服，好美啊！”看着在梅清手中缓缓展开的锦衣，梅梦馠惊愕不已，美，真的好美。

　　浅粉色的绸缎如婴儿的肌肤般滑腻，束腰部分是湘绣的腊梅，娇艳欲滴。抹胸部分没有采用刺绣，只是零星的缀了十数颗圆润的珍珠。宽大的衣袖和下摆是用金丝绣的边，尽显雍容。轻薄如蝉翼的蚕丝披肩摇曳垂地，尽显柔美。

　　“我当年看到它也和你是一副表情呢，呵呵。”看到梅梦馠痴痴的表情，梅清笑着说。“当我穿上它之后，更是美得不可名状，你爹爹就是那时，爱上我的。”睹物思人，更何况还是心中最重要的那个，怎能不忆起。

　　“娘亲今日把先皇赐予梅家的象征通通交予你，待明日及笄礼前，娘亲会亲自为你穿戴好，你就是梅家的第四代当家主母。”梅清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三．及笄（3）
“第四代、主母、我？”听到梅清的话，梅梦馠有片刻的失神，喃喃自语。恍惚间看到梅清离去的背影，这才回神。

　　“娘亲，您等下，您不是说我、、、”梅梦馠疾步向前扯住梅清的袖口，语气尽显焦急。可还没等她说完，梅清就打断了她。

　　“一切事情等明日及笄礼后娘亲再给你解释。好好休息，娘走了。”本还想再争辩些什么的梅梦馠，在看见梅清眸中的晶莹时，蓦地怔住了，轻轻张开手掌，任凭衣袖随着梅清一同离去。

　　明天，是新生的开始，还是黑暗的继续，梅梦馠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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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未眠的梅梦馠，看起来有些憔悴。来侍候她起床的杏儿一推门就看到她呆呆的坐在窗前，似石化般，仿若已千年未动。

　　“小姐。”杏儿轻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姐，快些梳洗吧，夫人过会儿要来为小姐梳妆了。”见梅梦馠没反应，杏儿只好将声音放大些。

　　“放那吧，我自己来。”正当杏儿准备再一次呼唤时，梅梦馠开口了。

　　见梅梦馠如此吩咐，杏儿也不敢说什么。放下东西，便退下了。

　　梅梦馠身边的丫鬟每隔半年便更换一次，因此她和每个丫鬟都没什么感情，除了风儿。具体为什么这样做，梅清从未解释过什么，而她也习惯了听从梅清的安排。

　　起身，走到盆前，凝视着映在水面上自己的影像。

　　这就是自己，已经成年的自己。那眉间淡淡的哀愁，是否就是成长的印迹？

　　梅梦馠清洗完毕，刚在梳妆台前落座，梅清便来了。

　　更衣，绾髻，上妆。母女二人似提前约定好的一般，谁也没有开口，只是做自己该做的。

　　一个时辰后，一切完毕。梅清站在梅梦馠身后，从铜镜中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梅梦馠坐在梳妆台前，亦是凝望着镜中的娘亲。

　　一夜未眠的二人，眼神中皆露出疲倦之色，胭脂再怎么修饰，也掩盖不住内心。泪水渐渐盈满眼眶，铜镜中的两个倩影开始模糊不清。倒是梅清清醒些，拿起绣帕，拭拭眼角的泪痕，轻拍梅梦馠的肩头，作为示意，便唤了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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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及笄（4）
平日里冷冷清清的祠堂，今日格外有人气。梅梦馠的及笄礼，就将在这里举行。

　　祠堂位于梅府的东北位置，古朴，清幽。青砖，青瓦，没有任何缀饰。里面上好的檀木柜上供奉着梅家祖先，青烟渺渺，保佑着子孙后代的平安。

　　“菁夫人，夫人传话说小姐马上就到。”一名婢女伏到跪在人群最前端的梅菁的耳边，将梅清刚刚的话传了过来。

　　“恩，我知道了。”听罢，梅菁淡淡的应了声，便起身，让跪在身后的人通通起立，按规矩分立两侧。

　　梅菁是梅清的妹妹，梅梦馠的姨娘，府里的人都习惯称她为‘菁夫人’。

　　梅菁和梅清只相差三岁，两人身材相貌也极其相似，可性子却截然不同。梅清是性情中人，而梅菁却对任何事情都一副淡淡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吸引她的注意。平日里，只有面对梅梦馠时，才会露出笑颜。

　　“夫人，小姐到。”风儿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的祠堂内格外有穿透力，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门前。

　　今日的梅清一改往日素雅的月白锦衣，穿上了高贵的红缎。在昆仑朝，红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