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希巫的蒙优落璃便从南疆大理城出发,与巫祝墨青染一道,来到此地,施术解除病症、除掉作崇的僵尸后,便留下来治疗伤者,直到现在。
村偏北的一棵老黄桷树旁,搭着两座青色小竹楼,竹楼之间有吊桥相连,这是墨青染和蒙优落璃暂居的住处。
“死肥蛇!!我再警告你一次,不把吞下去的鸡蛋篮子吐出来,我就……”一名大眼睛女子站在楼梯上,双手叉腰,对着竹楼顶咆哮。
竹楼顶的茂林间,赫然盘着一条水桶粗大的白蛇,巨型蛇头比水缸还大,两只碧火似的眼睛似闭非闭,有一搭没一搭的吐着红信子,似乎鄙视那大眼睛女子。
墨青染仰头,那大白蛇见到她,滋滋吐了两下信子,看上去极其高兴。
墨青染将自己成为星巫的事告诉娥玲,她欢喜非常,正打算做一桌好菜,忽然一拍脑袋叫道,“哎呀,今晚是白巫族三月节!隔壁村的‘金花’白美凤对您下了战书,让您输了就别再缠着希巫大人。”
“哈?”墨青染努力回忆,终于依稀记起,落璃数月前救了一位名叫白美凤的落水姑娘,事后,白美凤送了一对亲手绣的鞋垫给他。此地的习俗是以绣花鞋垫或麻草鞋作为定情信物,蒙优落璃正忙于治病救人,根本没注意,从此白美凤便天天来找他,她看见墨青染与他关系甚好,便心生嫉妒,时时找她碴,放话出来,要在青年男女互诉衷情的三月节上,与墨青染一决胜负。
三月节是南疆民间特有的节日,相传是为了人们感谢天神在这一天收伏南疆魔王而举行庆祝仪式,到现在已成了青年男女表达情谊的节日。
‘采吉’是方圆百里最大的村子,每年三月,周围十里八乡的人们都从四面八方赶来,齐聚一堂欢庆节日。
天刚擦黑,‘采吉’村中央就架起巨大的篝火堆,男女老少都穿着五彩斑斓新衣服,早早来到广场。
不少姑娘手中拿着亲手绣的鞋垫,准备交给心仪的青年。
小伙子的回赠品,是自己佩戴的小刀。
篝火旁已挤满许多人,火堆上架着烤得喷香的牛羊,几十只巨大酒坛垒得像小山,简陋的木桌上摆满新鲜瓜果,鲜香四溢。
娥玲装扮一新,白色衣裤,红色围腰上绣满了金色凤仙花,白布包头上绣着花鸟,垂着新的大红穗子。
墨青染也是白色衣裤,没有戴包头,只围了一条浅蓝色围腰,她手中也拿着一双鞋垫,是临走前金婆婆硬塞给她的。
夜幕降临,夜色送来蝈蝈轻鸣和清凉的山风,篝火映红了人们欢乐的笑脸,人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一个个柔软婀娜与强健活力的身影随着火光的跳动而晃动,在三弦的伴奏下,优美的民歌歌声回荡在村子的上空,黑夜被点亮,一切阴霾都被这大红灿烂的火焰照亮。
黝黑的、白皙的、苍老的、*的……每一张脸孔上都洋溢着满满笑容,手挽着手,一起唱出心中的欢乐。
歌儿唱起来了,舞蹈跳起来了,吱吱冒油的烤肉切成大块,海碗中的酒也倒满,人们尽情畅饮,忘记所有烦恼,愉快无比。
“姓墨的丑八怪!你给我出来!!”一个苗条姑娘忽然爬上了竹台,叉腰骂道。“你这胆小鬼,接了我的战书却不敢上阵!我白美凤鄙视你!”
………【再遇紫苏】………
周围喧腾的人群渐渐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
她皮肤虽有点黑,头发与眉毛都黑浓黑浓,她围了一条七彩围腰,缀满小珍珠,银耳环和银项链在火光下冰雪般明晃晃。
她便是隔壁村最漂亮的‘金花’白美凤。
白美凤在台上喊了几遍,见没人搭腔,便得意大笑,“好,既然你当缩头乌龟,就遵守诺言不许再缠着他,不然我天天站在村口骂你一世找不着好男人……”
远处人堆中一个少年瞪着她,表情十分骇然,“简直河东狮吼……公子……南疆女子,个个都彪悍得像母夜叉,谁敢娶回家呀!”
他身旁穿着白巫族服饰的男子轻笑,“比起你姐姐霞衣如何?”
少年缩了缩脑袋,“都差不多!”
这时,他们身旁的一名青年笑道,“两位是外来客人吧,其实南疆姑娘爽朗纯朴,心地善良,对贵客最热情了。”
慕紫苏见他相貌英俊不凡,拱手施了一礼,“在下阿紫,与家弟从中州来此游玩,敢问兄台是?”
“不敢当,鄙姓蒙优,名落璃,理城人士。”
这两人正是正是易装而行的慕紫苏和寒刃,跟踪太子密使的踪迹一路至此,为免引人注意,他们避开城镇,在这偏僻小村中暂时落脚。
“说谁是乌龟呀!!”随着一声娇笑,一道白影轻盈跳上台子。“比就比,谁怕你。”
白美凤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我跟你比跳舞。”
“好卑鄙!谁不知道白美凤最擅长的就是鞭舞‘双飞燕’,而星巫大人却是从来不喜欢唱歌跳舞的。”娥玲在台子底下愤愤喊道。
“没关系!把木鼓搬上来!”墨青染侧头笑道,“正好今天逢佳节,我就跳一支祝福南疆百姓的祭祀‘鼓舞’!”
慕紫苏忽然轻轻‘咦’了一声,黑眉微蹙,“这个‘星巫’?我怎么看着那么面熟?”
“这是我们七大巫座之中的‘星巫’,她到过南疆许多地方帮助百姓,或许恰巧你见过。”蒙优落璃笑着解释。
慕紫苏不着声色的温然一笑,将视线投往台上的两名女子。
只要是他见过的人,都会牢牢记在心底,绝不会混淆,他确定自己见过这个‘星巫’,然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个名为‘星巫’的女子身份,到底是谁……
白美凤拿出一支裹着彩纱巾的细细竹棍,甩动竹棍跳起来,她舞姿欢快活泼,竹棍上的小银铃发出叮叮的脆响,引得阵阵喝彩。
一口大鼓搬上台子,墨青染轻盈的跳到鼓上,随着竹笛声旋转,长长的白绸带在她身侧舞动,夜色下的她美丽非凡,就像飘然落到人间的仙子。
相比白美凤充满民族特色、能激发人心热情的欢快舞蹈,墨青染的祭祀之舞轻灵庄重,使人的心不知不觉中变得宁静祥和,抛弃烦恼,充满希望。
两个人的舞都各有特色,人们纷纷欢呼,手拉手围着她们跟着跳起舞来。
看着看着,慕紫苏的脑中忽然印入一个影象,忽的心中一阵狂喜,蓦的脱口而出,“阿青!!”
而寒刃也呆呆的望着台上旋转的女子,心中放大一个名字:熙庆。
向墨青染喝彩的村民越来越多,白美凤忽然将竹棍一扔,大方笑道,“不比了,你胜啦,阿璃哥让你!”
墨青染也愉快的笑道,“我不和你抢阿璃哥。”
“你不是喜欢他吗?”
“喜欢呀,是妹妹对哥哥的那种喜欢!”
听见墨青染的话,蒙优落璃的表情顿愕住,明亮的眼神刹时变得黯淡,他默然低头,手指不由自主的将掌心中的一柄刻着‘染’字的牛皮鞘匕首紧紧捏住。
白美凤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好!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两个少女当着众人的面的谈起意中人,居然都大大方方,而村民们也丝毫不觉得奇怪。羡慕紫苏看着,只觉得南疆女子纯真可爱,比起宫中尔虞我诈之人要可爱上几百倍。
村长挤上台子,向村民喊道,“有远道的贵客来村子,大家把他们请上来。”
慕紫苏本打算低调行事,却被热情的村民们团团围住,不得已只好在簇拥下走上竹台。
寒刃少年英挺,又长了张娃娃脸,被姑娘们围在中央推来搡去,居然害起羞来。可怜这位杀人不眨眼的王府一级侍卫,此刻窘得低头缩脑,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慕紫苏刚踏上台,底下便发出一片女子的惊艳高呼。
“阿紫!!!”墨青染猛然间激动的睁大眼,忍不住惊喜的叫起来,说完之后立刻掩住嘴。她如今的模样已不是往日那个脸上有疤的阿青,这么冒然喊叫,会让他心生疑惑。
但她没想到的是,他微微一笑,温和叫道,“阿青。”
墨青染激动得再也忍不住,冲到他面前笑道,“太好啦,阿紫,三年中我一直记着你。”
她的眼神纯洁无垢,说出的全是心底所想之事。慕紫苏的心弦忽然间闪了一下,仿佛一池静水起了些许波澜,温柔微笑道,“我也是。”
台下的女子们也不喊了,都用嫉妒的眼光看着墨青染。
“我们白巫族是不是有一句话叫,没有喝醉的客人,不是朋友!”白美凤带着恶作剧的心态,向台下的人群喊道。
“对!一定要把他灌醉!”台下的女子齐声笑着喊,借此发泄心中的不甘。
慕紫苏微笑着说,“我喝。”
白巫族的习俗是女子唱起祝酒歌,只要大家不喊停,歌声不停,男子也不能放下酒碗。
墨青染将绿叶含在*里,吹起一支悠扬的曲子,冲慕紫苏眨眨眼。
这正是三年前他在天女湖上所弹奏之琴曲,慕紫苏的眼神又柔软了几分,冲台下兴奋观望的人群端起海碗示意,随即仰头,一口气将这南疆美酒灌进喉咙。
他俊美无双,气质温雅似玉,然而喝起酒来又如此豪爽,人们对他的喜欢不禁又多了几分,纷纷叫起好来。
白美凤诡笑着,连连端上酒,忽然叶笛声停了下来,墨青染站在他对面,笑吟吟的看着他。
夜风清凉,连喝八碗烈酒的慕紫苏已是半醉,望着对面墨青染毫无杂质的笑颜,不知不觉弯起嘴角,心中无限空灵轻松,这一刻,他想抛却所有身外事,就留在这里,喝酒,唱歌,以及望着她水晶般的眼睛,直到永远。
他已醉意朦胧,心里却是莫名其妙的轻盈愉快,忽然轻声道,“青染,我真喜欢你。”
墨青染大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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