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恋歌--开在岩缝的花(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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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恋歌--开在岩缝的花(长篇小说)-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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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住了就好。”父亲说着就把他搂在怀里,父亲的怀里很暖和。

  他这样想着,一道青白色的闪电劈空而下,紧接着就是轰隆隆一声霹雷,有如天崩地裂一般。他惊骇地发现,眼前竟然什么也没有了,又长又窄的巷子不见了,父亲不见了,母亲不见了,茫茫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他又惊又怕,不知所措,便“哇——”地一声哭了,眼泪如同喷泉一样倾泻下来。他一睁眼,见房里似乎亮着灯光,母亲却伏在桌上,像是睡着了似的。

  他抹了把眼泪,叫了声:“妈!”

  然而母亲没有回应。

  他又大叫了一声:“妈!”

  母亲仍一动未动。

  他觉得不对,惊慌得浑身颤抖,忙一骨碌爬了起来,凑前一看,只见母亲口鼻流血已昏迷过去。

  “妈!”他大声地哭喊着。

  弟弟叫小虎,被他的哭喊惊醒,一见母亲这副模样,吓得脸孔煞白,忙扑了过来,放声嚎哭,只听见一声声叫妈妈,没有喊出一句别的来。

  “吵什么吵!”有人敲窗,恶狠狠地喊。

  接着门被撞开,一下进来好几个人,是左右隔壁邻舍。大家一进屋,傻了眼。一位中年妇女问:“你们妈怎……怎么了?”

  “不知道。”他说,他只知道哭。

  这时,挤进来一个人,是隔壁蹬三轮车的张大爷。张大爷抬眼一瞅,冲他兄弟俩说:“别哭了,快把你娘送医院。”

  他是哭糊涂了,这才明白该怎么做,忙一弓身背起母亲往外走。

  张大爷说:“等一下,我用三轮车送你们去。”

  “这——张爷爷,谢您了!”他说,心里充满了感动。

  “谢什么谢,走吧!”张大爷说罢,便赶紧去家里推来了车子。

  兄弟俩忙着把母亲抬到车上。

  张大爷蹬着车一头往最近的一家市医院蹬去。兄弟俩冒着雨一步不移地紧随在后面跑。

  雨愈下愈大,雨点变成了线,继而又像一匹白练似的泻下来。这该死的雨!

  小虎终究年纪小,没跑几步就张口喘气,雨水扑面灌了进来,口没法张,还呛得厉害。他忙伸手挽住他,说:“小虎,你就留在家里别去,让哥去就行了。”

  “不,我一定要去!”小虎喘着气说。

  张大爷回过头喊道:“你两个一块上车吧,这雨真大!”

  “不了,”他喊道,“张爷爷,只要能快点把我妈送到医院,您就别管我们了!”

  “那你们小心点,别摔着。”

  “知道了,摔不着的。”他喊道。

  兄弟俩在雨中东摇西晃,小虎子有两次还几乎跌倒,是他使劲抓住。两人相互搀扶着,跑得很吃力。“爹没了,我们不能再没有妈,老天爷,求您救救我妈吧!”他在心里喊着,冰冷的泪水与雨水一道流进嘴里,又流进心里,把一颗破碎的心给冰透了。

  “这是造什么孽!”张大爷叹息了一声,却仍用力蹬着车子,紧绷着脸,一张脸竟憋成了酱紫色。

  医院各门诊室都关着门,夜晚是没人上班的,只有急诊室里还亮着灯,但没见一个人。

  “医师!医师!”张大爷用力地敲着窗子。

  “医师!医师!要看病啊!”他焦急地大喊。

  好一会,总算从里间屋里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师,睡眼惺忪地问:“怎么了?哪里不好?”

  他忙说:“医师,请您给我妈看看,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女医师看了看他母亲,脸上却没半点表情,只冷冷地挥手说:“拖回去吧!”

  “回去?干吗要回去?”他吃惊得全身怔住。

  “是你妈吗?她早已断了气,快回去忙着后事吧。”女医师说,脸上没有了刚才那么冰冷。

  他只觉得头部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飞,就什么也看不清了,天地间黑成了一团,人就像跌进无边的黑暗中去。

  二

  母亲永远地离他俩去了,家里再也看不到母亲忙碌的身影了,再也看不到母亲慈祥的笑容,这是他怎么也无法承受的现实。他感到一种令人心寒的孤寂,觉得自己就像遇着了风浪后的一叶小舟,孤苦无助地在茫茫浪涛间飘泊。他会常常想起母亲,仿佛看见母亲步履蹒跚,却依然面带慈祥的笑容向他走来。有母亲在,尽管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但这个家却有母亲在尽力支撑。为了兄弟俩的学费,母亲会愁急得彻夜不眠,顶着烈日四处奔走去寻找一个能挣钱的临时工作,或在他人冷嘲热讽之中去借钱,为了不让兄弟俩饿着肚子,母亲竟然让自己的病屡次推迟就医,强挣着装出一丝微笑,不让他们兄弟俩看出她心中的痛苦……现在母亲离他们远去了,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亲人的庇护。最现实的,是兄弟俩的生计问题,每天要吃要喝,就得花钱,可是,这钱从哪儿来呢?弟弟还小,他作为长兄义不容辞地得挑起家庭这副重担。他便每天都要出去寻找一份临时工作,有时,去河边上帮着运沙船挑沙,有时又去建筑工地帮着去挑土,一天挣下五六毛钱,这就成了兄弟俩全部的经济来源,成了他们过日子的保障。

  这天,他早早地来到城外南门码头,轻烟样的晨雾还笼罩在江面上,远远望去,穿梭似的行驶的驳船,显得很模糊,只有一点一点黑影子在移动。不知是从何时起,这里竟然成了装运砂石的码头,每天都有几艘挖沙船在这里采挖砂石,河滩上耸立着好些座像山一样的沙滩。

  运沙的船还未到,岸上有好几十号人在等候着,有老年人,有身强体健的壮年汉子,也有像他一样显得有些瘦弱的青年学生伢。他们就像商品一样,等候着船老板的挑拣。

  有两艘运沙的船只到了,人们便争先恐后地蜂涌上去。船老板开始挑拣,有十几个壮年汉子被船老板领走了。

  剩下的人,便翘首望着江面,等候着后面的船只到来。

  一艘接一艘的运沙船相继驶来,可是没一个船老板能正眼看他,他有些忐忑,有些焦急,也有些气恼。船老板看他时那不屑的眼光,刺着他的心,他浑身便沁出一层灼热的汗来。

  这是第十艘船了,他有些忿忿地迎上去,冲船老板喊道:“老板,要挑沙吗?我能挑的,决不会比人家差!”

  船老板是个黑黧黧的中年汉子,看了他一眼道:“你行吗?瞧你一身没几两肉,不会一担沙就压扁了吧?”

  “笑话!一担沙都挑不动还跑来这儿来干吗?”他生气地一撇嘴,两眼瞪大着。

  船老板不禁多看了他两眼,说:“好吧!你试试吧,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挑不了几担,我可是不付一分钱的啊!”

  “我要挑得了呢?”他脖子一拧道。

  “我可说好,六毛一天,干不干?”船老板问。

  “七毛行吗?”

  “那你去找七毛的主吧。”

  “好吧,六毛就六毛。”他只得软了下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主家,他不能失去这个挣钱的机会。

  他干得认真,也挺卖力,每担沙子两只撮箕他都装得满满的,挑上肩,就觉得沉甸甸的压人,少说也有百十来斤一担。几担下来,就浑身冒汗,双腿有些打晃,但他用力挺住,他不能让人家瞧不起他。

  其他的几个挑沙工年纪都比他大,看他时,眼里就多了一些恼恨。

  趁他在往撮箕里装沙时,旁边一黑脸汉子轻声对他说:“嘿,小伙子,你是头一次干这活的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他问。

  “小伙子,你别挑那么多,”汉子又说,“不用干多久,你会吃不消的。”

  “不怕,我能干的。”

  “你别犯蠢!我们都比你大,你这么干,人家还怎么干?”

  “这——”他愣住,抬眼看着汉子。

  “省着点干。”黑脸汉子又说,很硬的口气。

  他这才看了看人家挑的,都没他挑的满,他明白了人家为什么会对他恼恨,便往撮箕里少铲了两铲沙。

  挖沙船在“突突突”地吼叫着,砂石很快在河滩上堆积起来。人们都在埋头干活,没有校园里的那种歌声、笑声,每个人都像一架只认干活的机器。太阳愈升愈高,天气变得很热,地上蒸腾出了一种怪味儿,像是火药气,又像是泥腥味儿。汗从额上、颈脖上流淌下来,很快就给烤干了,光着的脖子上便留下了一层白花花的汗渍,像霜花似的。

  他觉得担子居然越来越重,两条腿也变得越来越沉,真想坐下来不再迈开步伐了,但他咬着牙仍一步不拉的尽力跟上人家。

  好容易盼着休息,船老板提来了茶水。大家就蹲下来,有的就干脆坐在地上。

  黑脸汉子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拿出一个粗面馒头就着水大口大口地啃。他什么也没有带,就掉过脸去看江心中间行驶的驳船。

  黑脸汉子塞给他一只馒头,说:“小伙子,接着。”

  他红了下脸,说:“我不要。”

  “接着,填饱了肚子才能干活。”

  他这才接了,说:“大叔,谢您了。”

  “谢什么谢,”叫大叔的汉子,呵呵笑起来,又问:“你是城里人?”

  “嗯啰!”他点了下头。

  “怎么也来干这种活?”

  “混口饭吃嘛!”

  “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都是教书的。”

  “怪不得,我看你就不像是我们这些下苦力的人。小伙子,你不该来干这号活的。”

  “可是我爸我妈都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死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还有一个弟弟在读书。”

  大叔就叹了口气:“造孽!”便不再说话。

  他也哑默不语,只觉着脸部、颈部,凡是裸露的地方都让汗水浸得火辣辣地发疼。

  又开工了。大叔把铲子塞到他手里,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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