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变化的是时光,不变的是命运。云袭就像一束浪花,随着人生的风雨跌宕起伏,似乎没有了自己把握的方向。
但有一点,云袭不得不承认,这几天来,与生俱来的古典气质让她慢慢地喜欢上了这个古老的国度。她一改最初的抵触情绪,开始迎合着这里的一些习惯和观点。
在这个朝代里,她享受着在家里没有的温暖。
轿子在颠簸着,云袭的心也不停地起伏着。忽然,一阵花香窜进轿子,她的神思为之一震。遂睁开双眸,轻轻揭开轿帘,随即惊讶地张大了嘴。只见眼前山峦起伏,云雾重重。山峦间,却是姹紫嫣红,一簇簇花浪随风摇曳,像百花仙子的水袖罗裙。花的上面是一层翩翩采蜜的蜂蝶。蜂蝶戏花,趣味盎然,形成了一副天然的画卷。
她忍不住问旁边的宫娥:“这是到了哪里?”
“回公主话,这里是百花峦!走过百花峦,再过一条小桥就到了皇宫。”那宫娥脆声答道。
哦,难怪开这么多花,原来叫百花峦。
云袭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片大片的花。她打了个响指,令放下轿子。她要好好欣赏欣赏这片鲜花。
旁边的那个宫娥忙拽着轿帘说:“公主千万别下轿。这里的花虽然好看,但蜂却是有毒的。如果让这里的毒蜂蜇了,轻则头晕,重则死亡。”
怎么会呢?云袭不是没有被毒蜂蜇过,简直就是小儿科。云袭笑了笑,掰开宫娥的手下了轿。
那宫娥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公主快快上轿。公主乃千斤之躯,万一被毒蜂蜇伤,让皇上知道了,我们这些人全都得死!”
“哦?有这么严重吗?”云袭看着一脸惶恐的宫娥,只得将信将疑地回到轿子里。心里不由对那个凤国皇帝多了一层鄙视。看来,暴虐是做皇帝的天性!皇帝至高无上的身份让他可以将一切生命视如草芥。在权贵面前命如蝼蚁,是身为古代人的一大悲哀!如果自己真被蜂蜇了,那不得枉送多条性命!这皇权制度根深蒂固啊!
这时,一直紧随的欧阳牧拍马过来查问:“怎么回事?”
“回王爷话,公主想下轿看花。奴婢怕公主被毒蜂蜇伤,便劝她回轿子里去了。”那宫娥垂首敛眉答道。
欧阳牧瞅了一眼开得正妍的花,回头吩咐宫娥:“扶公主下轿!”
“这——。”
“叫你扶你就扶,一切后果本王承担!”欧阳牧一脸冷峻,那宫娥只得掀开轿帘子。
就在这时,一阵清软的笛声穿过花丛,像潺潺溪水一样流了过来。
云袭呆了一呆,仿佛瞬间被一股魔力击中,一时竟忘了这满目的鲜花。
这笛声怎么似曾相似,仿佛在哪儿听到过。可是,在哪儿听到过呢?是梦里还是——怎么想不起来了?
一旁的欧阳牧皱着眉头,对抬轿的太监手一挥:“快走!”
就在准备起轿时,笛声戛然而止。一个身着青色短衣的美男子慢慢走了过来,笛子往前一横,拦住了轿子。
欧阳牧脸色一变,冲来人喝道:“欧阳轩,你好大胆!竟敢拦公主的轿子!”
年轻人正是欧阳轩。见欧阳牧变了脸,他冷笑着反问:“公主?皇上除了一个儿子,似乎并没有女儿。这公主怕是假的吧。”
“皇上已将她收为皇妹,身份尊贵,你别乱说话。”欧阳牧口气缓和了一些。
欧阳轩可不吃他哥哥这一套。他伸手撩开轿帘,看着里面的云袭道:“哥,你真要将她送到南国去?你知道那南国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你还是将她放了吧。不然,你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放肆!公主和亲,与南国重修旧好,乃凤国一大喜事。你整天只知道游手好闲,结交那些狐朋狗友,国事从不放在心上。现在,容不得你来教训我。”
“那好吧。既然你执意将她送往南国,那就怨不得我不顾手足之情了。”欧阳轩脸色一凛。
“三弟,你别做傻事啊?阻拦公主,等同欺君,你不要逼哥哥啊!”欧阳牧心里一咯噔。这欧阳轩虽然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但绝对是个倔强血性的人,他说出的话是可以兑现的。
果然,只见欧阳轩双手轻轻一拍,从四周窜出来二十多个短衣打扮的打手。他们身手之迅速,连欧阳牧这样久经沙场的人也暗暗吃惊。
“保护公主!”欧阳牧一惊。当下容不得他有半点迟疑,赶紧夹紧马,抽出剑,一扬手,剑身的寒气直逼苍穹。他对抬轿的太监宫娥说:“你们快走,本王断后。”
欧阳轩冷冷一笑:“王爷,你怎么这么傻呢?我既然敢在此等候,就肯定布置好了一切。他们是走不出去的。”
“你!”欧阳牧气结,他用剑指着欧阳轩,摇头伤心道:“你为什么要为难大哥?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值得你这样吗?你,你太任性了!” 。 想看书来
第八章,血溅百花峦(2)
欧阳轩看着欧阳牧一脸伤感,即挥手将他的那些兄弟制止住。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我并不是存心为难大哥。只是,只是,我对这姑娘已生爱慕之意。知音难遇,大哥何不替三弟想想办法,找别的姑娘去顶替?”
“胡说!”欧阳牧脸上的神色一变,叱道:“简直胡闹!国之大事,你以为像掐根灯草那么简单?这姑娘是皇上预定的和亲人选,有谁敢替换?”
“那好吧!既然大哥为难,那我欧阳轩只好霸王硬上弓,将这云袭姑娘挟持了。如果皇上怪罪下来,要杀要剐,我欧阳轩一人承担!”欧阳轩将手中的笛子往腰上一别,上前几步就掀开了轿帘。
“你,住手!”欧阳牧拍马过来,颤抖着手指着欧阳轩悲怆喊道:“你,你,你为什么要学你二哥做一个不忠不义之人?你知道吗,因为你二哥的叛逆,我不得不时刻在皇上面前讨好,奉承,以保全全家性命。可是你,你太让我失望了!”他说着又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为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丫头和大哥翻脸,那我就只好奉陪了。你休怪大哥手下无情!”欧阳牧说完扬了扬那柄寒光凛冽的剑。
就在这时,欧阳牧的手下悍将冷赫骑马跑来了。看到欧阳牧脸色凝重,手上捏着剑,心里一紧,便滚鞍下马对欧阳牧道:“皇上见公主还没到,特地命冷赫前来接应。”
“哦。”欧阳牧忙将剑插进鞘里,脸色缓和地对欧阳轩说:“三弟,你先回去。等我见过皇上后再跟你解释。”
“好啊!云袭姑娘留下和我一起回王府。”欧阳轩伸手将云袭一拉,云袭便跌撞在他的怀里。她抬起迷蒙的双眼,望着眼前俊美狂傲的一张脸,浑身一哆嗦,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欧阳轩见美人在怀,脸稍稍一红,低头温柔道:“吓着你了。”云袭痴望着他直摇头。这个欧阳轩,早不来迟不来,偏偏在她从心里开始接受和亲一事的时候出现,未免有点煞风景。
一旁的欧阳牧见云袭被欧阳轩抱在怀里,一种微妙的感觉让他差点失态。他“唰”地又抽出剑,咬着牙对冷赫道:“你快护送公主离开百花峦。这叛逆之徒让我亲自来处置!”
“是,王爷!”
冷赫见势不妙,忙将云袭从欧阳轩的怀里拉开,硬塞在轿子里。几个抬轿的太监巴不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便吆喝一声抬起轿子飞奔而去。
“如有拦轿者,立斩!”欧阳牧冷冷看着欧阳轩,话却是说给冷赫听的。
冷赫即有赵子龙之谋,又有李逵之勇,可谓智勇双全。他的出现实在出乎欧阳轩的意料之外。在这样一个忠义侠骨的人面前,他犹豫了。他不能拿他弟兄的性命开玩笑。眼睁睁地看着云袭的轿子离开了百花峦,消失在山峦的尽头,他的心猛烈地疼痛起来。
这个贸然闯入王府的姑娘,自从第一眼起,他就被她摄去了魂魄。他固执地认为,这个姑娘就是他生命中的另一半。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惜与一直宠爱他的大哥翻脸,才不惜将他结交的江湖兄弟纠集起来为他卖命。尽管他知道这是反叛之罪。但他一想到云袭要远去南国和亲,他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也许他天生就是个情种,要为情而生,为情而死,为情而众叛亲离!
此时,欧阳牧含着泪水,已将青铜剑指向欧阳轩的咽喉。
“你一直是大哥最疼爱的弟弟,为什么要如此倔强地与大哥作对?你知道吗?冷赫将军虽是我的部下,但他也是皇上的亲信。如果我不杀你,我将成为凤国不忠不义之逆臣,难以向皇上交代。若杀你,情何以堪?你,你叫我怎么办?”
那些江湖兄弟见欧阳轩身处险境,哗啦一下围了上来,将欧阳牧手中的剑架开。
欧阳轩对他们一摆手道:“你们走吧。改天请兄弟们喝酒。”看着他们散开走远了,他才转脸对欧阳牧说:“大哥以国事为重,三弟万分钦佩。三弟从小到大受大哥宠爱,什么事都依着三弟,而三弟今天却犯了滔天之罪,将大哥置于不忠不义之地,三弟除了已死谢罪外,并无它法。不过,在死之前,三弟有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只要大哥能办到。”欧阳牧颤抖着手中的剑,不忍看欧阳轩。
欧阳轩靠近一步,忽然将剑朝脖子上一抹,顿时鲜血喷涌。他笑着说:“这个要求就是,大哥替三弟保护好云袭姑娘。”
欧阳牧见状大惊失色,他忙抽回剑,下马扶着已经倒下去的欧阳轩,失声哭道:“傻呀三弟!大哥并不想杀你,你怎么那么傻啊!”
随着鲜血的不断喷涌,欧阳轩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大哥,你答应我,把这支笛子带给云袭姑娘,就说我欧阳轩为了她死而无憾!”
欧阳牧将脸埋在欧阳轩的怀里,悲怆得难以言语。他不断地点头,不断地哭泣:“傻三弟啊!你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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