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生- 第3部分

第五章
有时候，越是爱就越是悲伤，无法逃脱爱的圈套，也无法妥协。就在这以爱为名铸就的牢狱里，不断重复着越狱与自我关闭的戏码。痛着，舍不得放弃爱的人，也舍不得放弃固有的自己。于是，挣扎到最后，我们老死狱中，无法成就任何一件。终归起来，还是我们太贪心了，抑或是我们不懂得选择与放弃。

　　这道理凉恩是明白的，很多的大道理，凉恩都是明白的。只是，真的要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呢？只是，凉恩也会在想到这些虚妄的道理的时候，用力的捂住耳朵，似乎这样就听不到心底那个这样诉说的声音。她大叫着，歇斯底里的大叫：“借口，全都是借口。我就是懦弱，我就是害怕失败，我就是怕连这一个避风港都被自己摧毁。我就是害怕流落街头，我就是怕，我就是这样一个没有生存能力的寄生虫。

　　苏母悲戚的望着自己的女儿，走过去，半蹲着。把凉恩轻轻地搂在自己怀里。手温柔的抚着她的长发。不自觉地，眼泪也泛滥起来。

　　“落落，不要在这样了，好吗？妈妈，实在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了。不要怕，不要担心。妈妈不再管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如果哪天想明白了，或是失败了，也不要担心。回来妈妈这里，妈妈永远在这里等你回来。妈妈永远也不会丢弃我的落落。你这样，让妈妈于心何忍呢。”苏母的声音也明显的带着哽咽，可她还是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

　　凉恩从母亲的怀抱里抬起头来，用手擦拭着母亲的眼泪。又重重的抱着自己的母亲。

　　妈妈，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让你难过，我无法控制我自己。我的内心觉得惶恐，而我不知道这惶恐该怎么消灭。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凉恩随着话语哽咽声也越来越大，以至最后竟无法再说出一个字，只是哭着，连哭声都是断断续续的。那样费力的哭着，仿若要窒息般难受。而唯有那面颊上遍布着泪痕。

　　妈妈，给我一年时间，让我自己去感受这个世界。只要一年。我一定能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一定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凉恩低着头诉说，眼泪滑过面容低落到地板上，溅起一个个细小的水花。那是梦，破碎了。她要用一年的时间证明，证明自己的梦是易碎的。虽然，她争吵，她惶恐。但是，她是知道的，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如想象中美好。她一直在抵御着，没有亲身经历过，便还给自己存着相信美好的信念。被保护的太好，被无微不至的疼爱，终是，让她成了易碎的玻璃娃娃。一丝的脏污便入不得眼。而所到之处，又有多少保留着纯净？

　　苏母轻轻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屋子。轻轻地关上了门。眼泪奔涌。她又何尝舍得呢？曾经认为，即使凉恩会怨恨她，她也要为她安排好一切，她知道她的这个女儿，从小就太脆弱。于是，想要给她更多的保护。可是，现在看来这保护似乎也成了一种伤害。从小到大，她不曾像其他孩子一样玩到很晚才回家，她每天每天的自己呆在房里。没有朋友来找她，没有不良嗜好。安静、老实。曾经的苏母认为，她这样很好，很让家长省心。可是，直到凉恩上高中时，她仿佛一夜之间就变了。生病，哭闹。那样的哭法，仿佛要把身体内所有的水分都哭出来，那样用力的哭，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无法呼吸。她那样，任谁看到都会觉得痛心，更何况是生她养她的母亲。或许，是我错了。苏母这样想着。或许，她该自己去面对了。或许，她该长大了。她不在是那个幼小的娃娃，需要自己搀扶，才能行走。或许，该放手了。

　　苏母看了一眼背后的房门。转身离去了。那扇门背后，凉恩，还蜷缩在地板上。苏母明白，纵使已经这样说。凉恩的长大还是需要自己来给她做这个决定。她畏惧的太多。于是，她，点了点头。仿佛是下定决心般。走出了家门。

　　苏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璀璨的红霞映照进整个屋子。她提着一个大的行李箱。里面装满了为凉恩准备的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她想她能做的除了这些，就是在这里等待，等待她长大，哪怕她遭遇失望、挫败。永远也无法长大，她还有她。

　　苏母推开凉恩的房门，把行李箱放在凉恩的面前。她的表现很冷静，凉恩望着母亲，她知道妈妈其实很难过，她表现的如此冷淡只是要让自己更决绝的下定决心。凉恩站起来，走到母亲的面前，抱住她。想给母亲些安慰，也想汲取母亲的温暖。离别，总是难分难舍的。苏母回手抱着这个二十多年来，未曾离开过自己的女儿说：“

　　要走，就趁早离开吧。早些离开，或许还能早些回来。给你买了些衣服和日常用品，都放在行李箱里了。还给你准备了些钱，也放在行李箱里了。钱不多，记得。以后，自己的花销要自己挣了。外面，不比家里，自己要小心些。说着说着苏母似乎又要流下眼泪来。凉恩拍拍母亲的后背说。

　　妈，我知道的，不要为我担心。妈妈，我不在，你和爸要照顾好自己。此时此刻，凉恩的心里该是有好多话要对母亲说的，可是话到嘴边便只剩下简简单单的注意身体几个字。离别，总归是不能避免的。这一夜母女俩相偎在一起，有过多久不曾在母亲的怀抱里安睡。觉得安全、安心。而苏母的无奈与心疼也伴随着她直至天明。天亮了，她把她唯一的女儿交给社会这个大染缸，她不知道，她的落落再回来时是否会变得不好。只是，她明白，这世上本就有太多无奈。让我们不得不接受，无力反抗。

　　第二天清早，凉恩走的很早。为父母准备好了早餐。便提着行李独自走了，不再有送别，不再在去增添一份伤痛。她从未打算过有一天她会这样离开。从未想过她还能要去哪里。站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凉恩感觉茫然。这个世界如此大，她不知道该去去往何方。她坐在候车区里。看着形形色色的人忙碌奔走的身影。竟有些许的恐惧。陌生人，能爱能恨，能背叛，能温暖的陌生人。她会遇到什么人，遭遇什么事情，现在一切都是未知，她的未来都是未知。而她带着逃离的兴奋与恐慌，去面对这个未知。它或许是一团松软香甜的棉花糖，或许是一颗实心的苦涩的药丸。但是，我们必须在我们做出选择的时候，去承担我们要面临的结果。无论它是甜抑或是苦的。

　　凉恩看着滚动的车辆运行表，T135列车还有15分钟便要出发了。她想15分钟足够她用来买车票和与这个城市告别了。她不知道这辆车的尽头是哪里。她对售票员说，我要到终点站。无论要到哪里，离开父母的怀抱便是她成长的第一步。

　　凉恩回头望了望这个她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城市，踏上列车，离去了。

　　到达云江的时候，天已经暗了，虽是时值深秋，但是这个城市给凉恩的感觉还是晴朗温和的。街旁树木还未尽凋零。有些，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凉恩浅笑。沿着街道一路走下去。太多事需要打算，可是现在她好累。她随意的走进路边的一个小旅馆，打算先住一晚在说。

　　旅馆看起来干净整洁，凉恩躺在狭小的单人床上，经过了昨晚的不安和一天的舟车劳顿，很快便睡熟了。

　　第二天，凉恩依旧醒的很早。昨晚临睡前，凉恩询问过老板娘关于这个城市。老板娘说这座城市的近郊有一座佛寺，虽不是什么名寺古刹，但对于来往的游人也是值得一去的。于是，凉恩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观看一下佛隐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