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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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花嫁-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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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对不起。”

  龙虎山小剧场

  开成四年,正月初一,江南西道,鹰潭龙虎山。
  张鹤卿照例一大清早便苏醒过来,一推开窗子就能感到冷风呼啸的吹进室内。山上风大,刮着木质的窗帷咔喳作响。
  张鹤卿哈口气挫了挫双手,虽然目不能视,但是从呼吸到的空气里,也能感到一种令人安心的清新与平静。
  想必这几日的雪景不错吧——这么想着,他收拾好床铺,开始着装。
  几天前他刚刚夺得了经术辩会的魁首,所以天师府的长老们决定在正月初一这日,举行他的授箓仪式。
  张鹤卿自幼时发蒙学道起,被授予的法箓已不可枚举,而今日他终于可以接受《上清箓》的传授,这也意味着他已经登上了最高的品级,一旦修习结束,就可以获得无上三洞法师的称号,功行圆满。
  “鹤卿!呦,你已经起来了……”
  一个同样属于年轻男子的声线随着推门声响了起来,张鹤卿微微笑了下,还礼道:“我一直是这个时辰起的啊。”
  “今天日子特殊,我怕你昨晚上兴奋的一宿没睡着,今天爬不起来嘛。”李月潭一贯的大大咧咧,他是张鹤卿的同门师兄,而且就住在隔壁的寮房。
  张鹤卿对他的玩笑早已见怪不怪,也不答腔,只是低头整理身上的法服。平日里他习惯了一身简单的常服,偶尔穿这种里三层外三层的礼服,很费了一番手脚。
  “啧啧”,李月潭不知所谓的感叹两声,干脆上前帮他收拾衣褶,“平时见惯了师弟一身素服,今天穿的这般花红柳绿,远看还真像一朵娇花。”
  “师兄……”张鹤卿无奈苦笑,抬起了那双紧闭的眉目,“颜色、质地、款式诸多外在,在我眼里也就是一件衣服而已。”
  “是是是,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上清箓在你眼里也就是几本破书而已?”李月潭讪讪嘀咕道:“你还真是走狗屎运,这个年纪就能参悟上清法,不愧是张家的子弟。”
  张鹤卿的身形一顿,忽然就退开一步严肃道:“师兄言辞有些过了,我的修业与我的姓氏有什么关系?”
  “哎呀哎呀,我玩笑罢了。”李月潭见着苗头不好,立马打住。他这师弟虽然甚少生气,但是心性太直,拗起来也是够呛。
  “对了,传闻上头有意把四星给你,是不是真的?”趁着帮张鹤卿系披风的时候,李月潭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道。
  “这我不是很清楚……”张鹤卿略一沉思,“师傅未对我明言。”
  什么都等到明言了,还如何占据先机?李月潭始终弄不明白,他这师弟在修行参悟上满会未雨筹谋的,为何在凡俗的一些常识性问题上迟钝至此?
  带着这样的慨叹,他拍了拍张鹤卿的肩膀,“行行,万一真落在你手里,别忘了给师兄开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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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清正一宫内宽阔泰然,却不显一丝压人。描绘着灵芝、仙鹤、八卦等等彩纹的大殿内,香烟缭绕,黄钟大吕低沉徘徊。因这天还是天腊之辰和元始天尊的神诞日,所以聚集于殿内的道者都是庄重非常。
  张鹤卿一身赤红色氅衣,绣着美妙绝伦的云龙飞鹤。他左手持香,对着神位恭敬的下跪行礼,他的授业老师则站在神位右侧,等于一同接受了这一礼。
  接下来他还需呈上一枚玉环作为贽礼,师尊则将授予他上清法的全部经书,之后那枚玉环会被一剖为二,其中一半送还他常年佩戴,以为警醒——有生之年,必当恪守戒律,依盟崇约。
  “这就是修习之路上最后的未知了吗?”
  接过经书的那一霎那,张鹤卿的心里回荡起这样的疑问,一种求知的满足感和无法确定答案的迷茫同时袭上了他的心头。而等他终于解开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时,却已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行完授箓仪式,张鹤卿被独自留了下来,一个年轻些的道士将他领到了大殿更里面的紫薇阁。
  “师君?”感受到等待他的那人气息后,张鹤卿微微有些吃惊。因为这人正是现任的嗣汉天师张颐,也是天下所有符箓道派的领袖。
  “鹤卿啊,过来这里……”张颐年过半白,却是鹤发童颜。他和蔼的向张鹤卿招了招手,说话的口吻也如清风抚面。毕竟是自家小辈中的佼佼者,他这个做叔公的也很欣慰。
  不过张鹤卿倒是恪守礼仪,仅是稍微靠近了几步恭敬问道:“不知师君传唤弟子,有何事吩咐?”
  “并没有什么吩咐,只是方才你的师傅授予了你上清法卷,而我作为你的长辈,也要送你一件礼物,所以传你来自己挑选一下。”
  “……这是……”当两只手碰触到两个盒子的时候,张鹤卿不禁眉头一蹙,抬头讶异道:“师君要赐弟子四星?”
  他那不敢轻信的表情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看的张颐也是暗然失笑。有关选这个侄孙为四星继承人的传闻,早已人尽皆知,他本人倒像是全无思想准备的样子。也不知是该赞一句心无杂念,还是该叹一声孤陋寡闻。
  “正是”张颐笑着捋了捋胡须,“这是诸位长老一致决定的,你可以从罗睺与紫气中选择一件中意的来修行。”
  张鹤卿闻言复又低下了头,带着一丝激动,更仔细的感受着从两件古物上传来的不同气息,最终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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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紫气啊……”李月潭带着三分垂涎之色,由衷感叹一了声,而被他捧在双手中的,则是一根碧玉通透的长萧,珠圆玉润,散发着一片内敛的辉茫。
  小心的将之放回木盒中后,他又不由追问一句:“你为什么要选这个?”
  “因为它的气息很宁静。”张鹤卿简单扼要。
  罗睺剑是封有蚀神的恶器,虽然锋芒摄人,却是嗜杀暴敛。而紫气萧却是吉器,吸收日月光华,可以安魂镇心。这种清平之气很合张鹤卿的心意,他当时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选择了这只萧。
  李月潭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又打量了一番古萧,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不过师弟……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演奏过什么乐器呢?”
  “虽然未曾精修,但也略知一些乐理。”张鹤卿拿起紫气对在嘴边,尝试着发出了几个音。
  “那好那好!就请为师兄我先吹一曲,让我也感受一下四星的神力吧。”李月潭鼓起掌来,就差像看戏的票友一般吹口哨了。而另一个好奇声音也随着他的起哄一起,从院外窜入屋内。
  “谁谁谁!谁要吹紫气啦?”
  一个不满十岁的小道童奔进房里,眼中一片机灵伶俐,咧嘴笑着露出两排贝齿,在微黑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极白。
  李月潭见着来人,很热情的招呼,一手指着张鹤卿道:“昭玄来的正好,来听听你堂兄吹箫。”
  张昭玄一听果然来劲,几步蹦到张鹤卿面前,看着他的紫气还不住感叹,“唉,爷爷又送出一个。计都自从被那入仕的李淳风得了去,就一直被大内保存,月孛在瑶峰道院的魏姑姑手里,如今紫气又被大堂兄你得到,就只剩一个罗睺了,也不知道在我长大前,会不会有还人捷足先登。”
  他一番言语,志向倒是不小,惹得李月潭哈哈直笑,拍着小家伙的脑袋道:“昭玄既有如此野心,那就放出话去,看看谁敢跟你这未来的天师抢罗睺,若有人还不识相,再让你堂兄出马摆平!”
  “莫要信口胡说,小心教坏了他。”张鹤卿听到后来忍不住摇头。张昭玄是张颐的长子长孙,因为身份特殊,再加上聪明伶俐,很是讨人欢喜,可是即使多么聪慧有天赋的孩子,总在顺境赞美之中,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一边轻斥师兄的口无遮拦,他一边就将萧口抵在唇下,按着自己的理解吹奏起来。
  伴随着乐声响起,张鹤卿觉得心中犹如一湖波澜不惊的湖水,瞬间平静下来,放松、清静、无为……世间万般景物都如轻烟一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只有干净的萧声在虚无中飘曵。
  “大堂兄,你的萧怎么……唔……”演奏未到中段,张昭玄忽然插话进来,而他还没讲完,却猛的又被李月潭一把捂住了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喷气声。
  “萧声怎么了吗?”张鹤卿被打断状态,不得不停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的萧声这么好!”李月潭笑的有些僵硬,却又小心翼翼咨询道:“师弟,你以前吹过萧吗?”
  “没有,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哈哈,你继续,继续。”
  就这样,为了参悟神器的使用心得,也很享受那种吹奏中的安宁,张鹤卿忽然对音乐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求知欲。除了修习上清法的时间外,每每朝日初升或日薄西山之时,他都会站在寮房之前,即兴吹上一曲。
  直到有一天,李月潭凑上来同他讲话……
  “师弟啊,你知道龙泉观的隐寰道长吗?”
  张鹤卿此时正在吹箫,不知师兄问起这个是什么意思,只是摇了摇头,“仅是耳熟,但尚未深交。”
  “……嗯,是这样的……”李月潭想了想措辞,“这位道长在咱们龙虎山上,一向是以乐理演奏而出名的。”
  张鹤卿表示了一下赞叹,然后愣愣问道:“那么师兄提起隐寰道长是为了……?”
  “我是想说你有时间的话,向他讨教讨教如何?”李月潭苦口婆心,“你看,既然你日后决定随时要用紫气,那就不能满足与一般的音乐水准啊!咱们不仅要在道术上精益求精,在音乐上也精益求精岂不更好?”
  “确实有理……”张鹤卿沉默一会,终是点头认可。然后他便被李月潭这个师兄以少有的热情介绍给了隐寰,接着马不停蹄的开始专业的管乐训练。
  四个月后……
  春光毕露的小院里,围着石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演奏好手隐寰,还有一个则是李月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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