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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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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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良弼回想了一下今日的作为,越想便越是痛苦,最后竟是气火攻心,直接一口血喷出来!
    李怀素吓得跳起来,扶着摇摇欲坠的沈良弼,眼中满是担忧与深情,心疼竹马,扭头对容玖怒目而视,丝毫不怕这权倾天下的奸佞是如何的残暴,“你何苦逼他?我进宫便是!”
    “怀素……”沈良弼推开她的手,缓缓的跪下来,“是我的错,我没有护着你,我太无能了……”
    怀素拉他站起来,沈良弼心有愧疚,跪着不起。
    李怀素“啪”的给了沈良弼一巴掌,眼睛通红,咬牙切齿:“我叫你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跪给谁看!”
    沈良弼脸上有了五指山,发髻也乱了,听了怀素的话,站起来。
    李锦程知道这位妹妹素来足智多谋,且有自己的想法主见,他这做哥哥的劝不得,也无力规劝。
    山高皇帝远的时候,他们曾经荫蔽于双亲之下,无忧无虑,而之后事态急转而下,外出一趟,一切就都变了。
    而现在皇城脚下,他们第一次感觉到强权究竟是怎样一种威压,那是不容许任何人说不,甚至一句错话便可能叫身边的人都被拖累致死的战战兢兢!
    容玖穿过站着的几人,何保保给他拉了个凳子,他坐了下来。
    哪怕这凳子只是寻常的木质破板凳,容玖都能坐出别样的风采。
    沈良弼经过这一番事…变彻底顿悟,看向容玖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如果刚才还带着书生意气,那么现在已经迅速褪去年轻浮躁,而变得冷静沉着,甚至带了些许消沉。
    他朝着容玖的方向举手作揖,双手抱拳,嘴上说话语气毕恭毕敬:“不知先生可有指教?”
    “聪明,”容玖赞赏道,“我最喜欢识时务的人了。”
    李锦程发现这位昔日的同窗的变化,有些忧心的看着他,然后目光投向妹妹李怀素。怀素微微摇头,也看向了容玖。
    这样一来,李锦程的视线也投向容玖,不可避免的看到容玖身后站着的何保保。
    两人视线一碰,各自别开,并未说话,似乎刚才那些惊艳和呆滞,只是一场梦境。
    “你既然要听我的指教,身上便不可避免的打上我的标签。”容玖声明道,“我非圣人,总有私心。只是我也保证,我在一日,诸位便受我庇护一日,从不亏待我的人。”
    “如此,便请玖爷明示。”沈良弼颔首之后,说出这么一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沈兄!”李锦程出声提醒。
    “李兄不必多言,我心中已经有了定夺。”沈良弼沉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今日无力护着怀素,是我之过,如若不给怀素一个靠山,她在宫中的日子又如何能好过?是我对不起她,我便要以后做她的倚靠。”
    “沈哥……你又是何必呢?”怀素声音颤抖道。
    沈良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那竟然成为他最后明目张胆的感情,从那以后,他所有的感情都沉淀到了心底深处,腐掉烂掉,除了在场的人,其他人都不会再知道。
    一代名相之路,自此开始。
    “你既已想通,我便不再多言。”容玖站起来,“今次春闱只管去考,我信以你的才学,定然能博得头筹。穆青石担当此届主考官,这人风格你想必熟悉,好好准备。”
    他走过来拍拍沈良弼的肩膀,“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便离开,头也不回。
    何保保在后边将剩下的话说完:“这处地方太过于破旧,于三位并无好处,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带诸位换个地方住下。”
    “这不必……”李锦程想要拒绝,因为他有种卖妹妹的感觉。
    “李公子不必拒绝,这不是为阁下准备,而是为李姑娘。”何保保完美的笑直接击败李锦程,“怀素姑娘如今已经不再仅仅是阁下的妹妹,更是……小主了。”

☆、第61章 叫花鸡

李锦程沉默,半晌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在他脸上看起来突兀极了,他这样的人,天生不适合强颜欢笑,却仍是做出这副样子,“多谢……提点。”
    他竟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何保保,只能这般含糊其辞过去。
    夜幕将二人背影吞噬,好像从未来过。
    然而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睡一觉起来,世界是昨日的世界,人却不是昨日的人。
    这一夜,不知道多少人夜不能寐,也不知道多少人在床上辗转反侧。
    *
    童简鸾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事实上他睡的很沉。
    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他本来以为自己醒的早,结果肚子不同寻常的饿,咕咕直叫,洗漱一番准备出门当晨练,出门之后才知道原来不是醒得早,而是睡到了天黑。
    知道真相的时候失笑,好在天虽然黑了,却也是刚黑,上元节一直要到十七才收,所以出去还是可以找到吃的。
    饿的时候不应该思考问题,这是对于肠胃的凌迟,也是对脑袋的虐待。
    童简鸾不知不觉便走到那时候和张显相遇时候的馄饨摊,摊主还在守着,看到他的到来,方才对着空气发呆的脸便挂上笑容。
    “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嘞!”摊主很开心的动起来,双手如飞,往热水中扔包好的馄饨,拿碗,放调味料,自己做的咸菜干,水灵灵的芫荽,勺些煮的香味四溢的鲜汤,兑上开水,卖相好极了,色香味俱全。
    童简鸾在长凳上坐着无所事事,便看着摊主的动作,心想,他做这样的事情,做了多久,才能这样熟练,甚至闭着眼睛都能行云流水的做出来?
    甚至他眼神中没有机械重复的麻木,而是带着对这样生活的期待,因为他眼中有着光亮。
    “客官,来咯!”摊主将两碗馄饨端给童简鸾。
    “老板,你做这行买卖多久了?”童简鸾一边吃的鼻翼冒汗,一边问他。
    一口馄饨一口汤,鲜的舌头都要化掉了。
    这样的日子,简直赛过神仙。
    “都三十三年了,从我十七岁就开始在这儿摆摊子了,我到现在都五十岁咯。”摊主笑的面如菊放,堆满皱纹,看着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苍老,大概有种世俗的通透在其中,岁月沉淀,历久弥新。
    “就没有觉得烦心过啊?”童简鸾掏出素帕擦汗,擦完之后才想起来这帕子是谁给的,感到自己鼻子上都是那人的味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又一想,反正没人看到,何必在意,收回怀里。
    “有啥子好烦心的?”摊主看这时候也无人再来,索性拉开长凳,坐在童简鸾对面,那眼神此刻看着童简鸾,好像能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心思,知晓他的烦恼,“你想说做了三十多年一样的事情,会不会烦呐。”
    “是啊。”童简鸾摆出一副唠嗑的姿态,“今天和昨天没什么两样,明天和今天又没什么两样,困守一隅,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
    他越说越是这样觉得,来到这里之后虽然有种回归故土的意味,但来之后好像无形中总是被人牵着走。最开始被容玖勾起了兴趣想要追他,而后知道两人羁绊之深,再后来……
    再后来,事情的发展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中。叶琪的死,这笔债记到蓝元宁身上,定叫她一命偿一命;那位死后才见过一面的娘亲容明皇,蓝长钰一死都不足以偿还这笔债;而*太子与明德帝的纠葛,又要如何才能解决呢?
    他取而代之?
    然后呢?童简鸾眼中闪过了迷茫,脑子里忽然浮现当初容玖与他谈话,问他的抱负。
    那时候的他说,尊墨重法,以商富国。
    要改…革,要变…法,要有朝一日君临天下,要海清河晏,要四夷臣服。倘若是常人,会说一句大丈夫当如是,只有这样才不枉来世上一遭。
    然而,如果不死呢?
    一日和千年,就没什么两样了。
    没有起源之地,没有归途故乡;没有家,没有国;从来没有绵延千年的朝代,更没有永垂不朽的功绩;终有一日这滚滚红尘将掩盖所有历史,狼子野心也好,宏图霸业也好——
    终究不过是转头空,夕阳几度,青山依旧。
    便如人成年之后去观小时候的雄心壮志,挖坑玩泥巴,那时候过家家指挥得当,攻城略池,豪气冲天,成年之后却只是一笑。
    人生若有尽头,那在时代浪潮中做弄潮儿未尝不好,昨日仰天大笑出门去,今宵有酒今宵醉,爱也疯癫,恨也痴狂。
    然而若是没有尽头,终有一日,身边那些曾经陪同的人一个一个离开;终有一日,繁华锦绣付之一炬,旧时王谢堂前燕,也会飞入寻常百姓家。
    他忽然惶恐起来,从前避而不谈的问题如今浮现水面,终于露出矛盾的端倪,心,一下子就老了。
    “你这人,恁地年纪轻轻就说这些丧气话?有什么槛要这么垂头丧气自灭威风?罢了,我今天也给你说个我的故事。”那摊主一笑,也不管童简鸾是不是真想听故事,只管自顾自道,“我开始摆摊子,也是迫不得已。那时候娶了娘子,有了身子,家有老母,也生了病。那时候年轻,本想着读书博取功名,但脑子不好使,读来读去读成愁,家里竟然沦落到无米下炊的地步。”
    “我这个悔啊,读书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家也养不好,要读书何用?老母病的起不来床还要缝补衣服赚些钱,娘子十月怀胎,竟然还要劳作。”摊主说着说着好似也回忆的带劲起来,自己眼泪都逼出来了,拿手一揩,继续唏嘘,“那时候便放下书本,准备做些小生意来养家,没甚么手艺,只一日娘子吃了做的馄饨,觉得好,便心中一动,想着就这个吧。”
    “就算是小本生意,也没那钱去做资。这时候借钱,来来去去,那些同窗,无论穷富,都推诿没钱,生怕我拐了他们的钱不还。反倒是屠夫邻居和磨豆腐的我借了些银子,要知道,他们的日子也不宽泛,我心想,这生意,无论如何都得成功。”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童简鸾感慨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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