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你不能走!我已经站不起来了,我再也没有法子去西地追你,你不能走!你不可以走!”
他紧紧地抓住候在身旁的舒兰的手臂,西征蛮夷之时,他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跑到军营里做了个监军,一路跟随,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那场艰辛的远征,或许将成为他自己最后一次的旅途。
“舒兰,答应我,你不会走。”
“阿烜……”
舒兰沉下了面色,这个约定一旦应下,与迦烜或许是安心,与她却是十足十的为难。
“舒兰。”
祈求的目光,这种软弱何曾在迦烜的身上出现过?纵使当年被壑帝责罚责打,他都是硬气地一声不吭,然而此刻握住她小臂的手却是滚滚发烫,满目恳求。
她忽然记起这些天迦烜所承受的痛苦,那日日夜夜的痛苦诊疗,一碗比一碗酸苦的汤药,这些苦、这些疼原都该是她的。
殿下日后能以轮椅代步,已是万幸。
白老御医的话亦是历历在目,舒兰长长地、长长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我不走就是。”
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生死之恩,她又要拿什么去报?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感谢喜洋洋一直以来对阿烜同学的关注。
玉玺素来好男配,是以最后必定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是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观看,鞠躬~~~
在这里玉玺先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心想事成,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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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春宵 辜负
舒兰没有想到,在迦烜万不甘千不愿,如何都不肯让她踏出自己寝宫的关头,竟是壑帝一句金口,允她回家。
虽说舒兰不放心迦烜,然而听闻壑帝亲临殿中要与迦烜谈话,舒兰以为此时倒也的确是她走开的绝好时机,尤其错过这一次,恐怕不知要再等到什么时候。
是以舒兰在得令之后,只立在原地想了想就立即出了宫。
彼时虽未及傍晚时分,可天色因是雪日,而稍显阴沉。
舒兰从皇宫出来,急匆匆地就赶回了自家的府邸,静待她归府的凤芷见了她,立即迎了上去,无比欢喜。
“小姐!你可回来啦!”
“凤芷,让你担心了。”舒兰望了望四周,一甘下人都很高兴她的出现,团团将她围了起来,可是并未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雪松他……”
凤芷了然笑道:“你出京之后,唐雪松日日过来打探你的消息,后来唐将军他们前往西地赴任,我便让他住到家里来,这几日他都在卉园等你回来。”
“多谢!”
舒兰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脚上已是连轻功都带上,直奔卉园。
她少时爱看花,因西陉关乃西北之地,花卉难种,所以府中卉园的四小院里,分别种上了四季的花卉,叫她时时都能看见万紫千红的景色。如今三月头,冬院的梅花应当还未谢。
“雪松!”
相思的人,身姿挺拔地立在白雪红梅之间,负手而立,不动如山,就如往常他时刻静默地站在自己的身后,若然回身,必在眼及之处。
舒兰猛地冲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扑进了他的怀里,唐雪松一时惊讶,回身抱住她的同时,被她的冲劲略略往后退了半步,抵在梅花树下。他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却不想冰冷的双唇已然贴上了自己的。
“舒……”
微微张开的口,叫女子的灵舌瞬时寻到了空隙,猛地探了进来,缠绵缱绻,唐雪松只怔了一刻,双手也倏然握紧了舒兰的腰肢,将她紧紧地抱住,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
离别的时日并不算长,然这一刻的相思,却比以往的几年都要来的难熬。
或许,这便是得之难舍的痴缠。
四周的空气丝丝寒凉,可此刻两人的身躯却是变得炙热无比,唇齿间,一个激烈地索取着,一个激烈地回应着,到了后来,早已分不清是谁在索取,谁在回应。
灵动的舌齿间,手掌的触摸下,密不可分的身体里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火,在体内窜窜升腾。
不知纠缠了多久,两人才稍稍放开了彼此一些,相互抵着额头,微微喘息。
“舒兰。”
思念了她几日,这样的一场重逢,叫唐雪松满心欢喜,那只未来得及送出的琥珀镯子还躺在自己的怀里,今日想来定能送给她了。想到这,唐雪松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些许。
然而话未开口,下一刻舒兰说出的三个字,却是如一把钝刀,狠狠地击在他的胸口。
“对不起。”
她的双后还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而冬日的寒风却将方才的炙热,一点点地冷却下去。
“雪松……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其实她不用说那么多遍,只那三个字,他已经明白了舒兰的意思。
恩重如山。
若然承了旁人的情,便自是要还的。
迦烜突然生得那场病,缠着要舒兰在宫中随侍,恐怕不止那么简单。外人有说舒兰轻浮薄情,丈夫刚死便要另寻夫君,可是他却明白,西陉关破,她的切肤之痛已然被她埋藏在了最深的心底。
念起,便是锥心之苦。
“舒兰,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明白的。”
他明白,他真的明白……一直以来,他都明白她的。
唐雪松一手按着舒兰的后脑,让她轻轻地靠在自己的怀里,为她遮挡吹来的风雪。
舒兰,往后我也会同你一般,只将这份痛,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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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两人没再说什么话,只相拥着,由傍晚抱到了夜幕降临,仿佛只要这一刻分开,便会是永诀。
直到凤芷来寻他们用膳,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彼此。
凤芷也看出他们的神情有些不对,这哪里像是心上人久别重逢的欣喜,倒有些战场上生死相别的味道。尤其这夜用过饭后,两人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似是不想再有半点联系,愈发叫凤芷瞧得心绪不宁,好不容易定了情,这会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彼时,夜色袭人,唐雪松独坐在回廊上,仍旧是笔挺的坐姿,只借着微弱的廊灯凝望着院子里暗香浮动的冬梅。
凤芷特意让他住在这个院子里的用意,其实他是明白的,舒兰爱花,等两人重见时若能一起并肩坐在这里赏花,一定是一件极为风雅惬意的事情。就好像戏文里唱的什么花期汇佳人,相约共白首。
可惜,这一次她和他都没了赏花的这个心情。
而此刻,唐雪松更是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情竟是意外地觉得平静,平静地甚至叫他怀疑自己对舒兰的感情。
十几岁时,他一直以为舒兰会是迦烜的妃子,后来直到舒战高兴地同他说,他和舒兰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除了羡慕还有妒忌。
可没过多久他也就看开了,他原本就从未奢想过舒兰会选择自己。而纵使舒战和自己一般没有什么家世身份,可他是被舒兰亲自救回来的,或许冥冥中就是一种注定。
所以,这些他都认了。
再后来,西陉关破,曾经的至交好友大多战死沙场,那日的男儿皆在城中奋战,等到蛮夷退去,他才见到了舒兰,那时她一身大红嫁衣未褪,手持青锋剑跪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四周是不绝于耳的哭喊声,然而她却只是跪着,却没有哭泣。
哀莫大于心死,她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也是从那日起,在那些曾经能够守护她的人都离开了的时候,他决定不再避开她,要从骑兵营回到亲卫队,静静地守在她的身后。
只是……
以后,恐怕她再也不需要自己了,唐雪松望着满园的梅花想到。
皇子的妃子,不会再上战场了吧。
想到这里,唐雪松倏然起身飞步,身侧的长剑呼啸而出,红梅花下,男子阳刚,狠绝的杀招回旋之间,游刃在梅林之中,却不伤花蕊半分,只有剑风荡起幽幽静谧的花树摇曳,在一片暗沉中,燃起红色的火焰。
“这落英飞花剑,到了你的手上,才叫使得犀利又好看。”
唐雪松全身一怔,收剑回身,他没想到舒兰还会来找他。此时她换上了一身女子的雪衣,行步间衣袂轻飘,乌发倾泻而下地铺在背上,只用一根雪带略略束着。她以前最穿不惯这种衣衫,可偏生她穿着,又带出几许仙灵之气。
舒兰眉宇含笑地看着他,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愧为我迦国一员大将。”
唐雪松走到她的身前,“你穿的少了些。”
到底那些好看不好看的话,不能再由着他的心意来说了。
“那我们进屋去,我有话同你说。”舒兰手上端着酒具,率先进了屋子,“把门带上,我穿的少,也不怕我受凉。”
刚踏进门槛的步子蓦然一顿,唐雪松怔了怔,方合上了门,随她一起坐在了圆桌一边。
香醇的酒宛如雨珠滴在精巧的酒杯里,白玉雕琢而成的酒具亦非凡品。舒兰手掌老茧纵横,可手指却是纤长,食指中指间夹着小巧的酒杯底座,推到了唐雪松的面前。
“你我好不容易两情相悦,可到底是世事无常。不过纵使做不得夫妻,喝杯交杯酒总是可以的吧。”
舒兰望着他率先举起杯子,身子前倾,当真是要同他行夫妻之间的交杯之礼。
唐雪松犹豫了一下,眼神在舒兰的脸上和面前的交杯酒之间反复挣扎,紧咬的牙关有些不敢相信,可是……
他想喝。
他想喝下这一杯酒,哪怕没有红烛喜堂,他也想同自己的心爱之人留下一次美好的回忆。
勾起的手臂,前倾的身子,让他们的鼻尖不过几寸之距,仰头喝下杯中酒的一刻,面颊贴合而过,清清凉凉,却能在心里点起一把火。
唐雪松放下酒杯时,嘴中喝不出半点陈酒的味道,只余一腔苦涩。
半晌,他开口问道:“二皇子,不是生病吧?”
舒兰颔首,“是遇刺,他……替我挨了一刀,伤得很重,以后怕是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