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煞气发作…”
陵越眼里闪过责备，“你煞气发作怎么不告诉我？”见屠苏不答，只移开目光，半晌，陵越轻轻从鼻子里呼了口气，“你煞气发作的时候她也在这里？”
屠苏点头，“当时她过来想阻止我…”话没说完屠苏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陵越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直接把他的手拉到面前，待看清手上的伤势，登时眉间紧锁，“你又伤害自己来抵御煞气？”说罢从腰间抽出丝帕将屠苏的手细细包好。
“师兄我不碍事。”屠苏把手抽回来，“胜男昨天离开的时候样子就很不对，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受到了煞气的侵蚀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她会不会有危险？”
陵越略微思索了下，伸手轻轻拍了拍屠苏的肩膀，“屠苏你别多想，从目前的情形看，我想胜男很有可能是自己离开的。”
“离开？”屠苏的眸光一闪，“为……”为什么……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会…一直留在天墉城吗？
——当然不会啊！天大地大，我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这一个小地方？！
忆起过去种种，屠苏沉默了。
陵越注意到屠苏细微的神情变化，正准备说些什么，猛地回想起师尊曾经告诫的话语，半晌微微叹了口气，“或许是她离开的时间到了吧。”
……
日子继续波澜不惊地流逝，天墉城对那个突然闯入的女子并没有多少关注。
风轻轻地吹过，不知零落了哪一池的春水。
冬去夏来，日复一日，似乎一切都和原先一样，没什么改变。
也偶尔会有人想起，那个奇怪的莫名融入他们生活中又突然消失了的人，只是一笑过后，鲜少有人提起过。或许无奈，或许酸涩，亦或毫不关心，总之那个人终究是随着时光一起在众人的记忆中被逐渐淡忘了。
后山禁地，静静地。
只是……
再也不会有人给我讲故事。
再也不会有人逗我笑。
再也不会有人给我讲外面的世界，新奇的东西。
也再不会有人叫我，屠屠。
……
天墉城主殿。
“掌教真人，屠苏在禁地面壁已经三年了。”陵越开口道，“在这三年间，屠苏静心修炼，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不受焚寂所控，剑鞘更可以帮他挡住煞气，师尊很快就出关了，陵越在这里大胆请求，可否让屠苏结束面壁？”
芙蕖接着道：“对啊，爹，当年不是说好只关屠苏面壁三年的吗？如今时间也已经到了，为什么不放他出来啊？”
“芙蕖，你不要插嘴！”掌教真人略带责备地看了芙蕖一眼，“这里没有你的事情。”
“哎呀爹！屠苏才多大呀？他跟我同岁，本来这个年纪他应该跟师兄们一起练剑，一起学艺，可是你看他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芙蕖撒娇加卖萌。
“昨天晚上我去看屠苏，他声音嘶哑，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毕竟年少，这样对他修为反而不利。他出禁地之后，我会监督他所有行为，如有异样，我立刻带他回禁地！”陵越又道。
“是啊，爹，你就放他出来吧，我也会和大师兄一起看着屠苏的！”芙蕖继续助攻。
“说关是你们，说放出来也是你们，即使到了三年，这件事情终究要有个了结，我原本是想，等你师尊出关以后，再来跟他商量，可是既然你们都给他求情，那行吧，提前把他放出来！”掌教真人答应道。
“多谢掌教真人！”
后山，芳草萋萋，绿意盎然。冰瀑缥缈而下，岁月无声流淌。
池边，屠苏一人静坐，吹曲。清清悠悠的轻音溢出，婉转的曲调悠扬了整座后山。
不知道少恭怎么样了，少恭应该还在为起死回生之术奔波吧，晴雪，师兄说她是幽都的灵女，可能永远都不会来天墉城了，还有，还有…
胜男……
……
“屠苏你要干什么？！”红玉一进剑阁就见屠苏浑身戾气地在跟焚寂对抗，连忙制止他的举动喝道，“你不能毁了焚寂，这么做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我不在乎！”
“你！屠苏！”红玉见势态紧急顾不得责备他忙催动功力将焚寂压制后，缓口气才走向屠苏道，“面壁三年，你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难道你师兄跟你师父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我不想被焚寂所控，也不想再当一个怪物，我想试试能不能毁了它，就算散去全身修为变成一个废人，我也不想再当怪物！”
“你傻了吗？现在焚寂已经跟你混为一体根本就无法割离，你烧了它就等于烧了你自己，为了你师父，你也应该爱惜你自己的性命啊，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红玉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实在是太糊涂了，不罚不行，屠苏，你立马回到藏经阁去，给我抄十日的经书，静心涤念，看看经书里面是怎么说的，倘若你还是看不开、想不通的话，那好，你就只能回到你的禁地里去了！”
“明白了吗？”红玉又问。
“嗯。”屠苏点头。
……
肇临一进藏经阁就看到屠苏在取经书，立马惊讶道：“诶，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脑海中好像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却快到来不及捕捉，肇临摇摇头驱逐了奇怪的想法，转而面露好奇道，“你也被罚了？谁罚你的？”
屠苏不答话，只一味做自己的事。
肇临又道：“诶我跟你讲，你之前听到的那些事可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啊！我不管你听到什么，你要是敢在这里跟我动手动脚，我就喊！”
屠苏没说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径直走向里屋开始抄经书。肇临见状也跟了进去，刚想伸手摸摸焚寂，却被屠苏一把摁住，肇临收回手哼道，“有那么宝贝吗？碰都不让碰…”
“怕伤到你。”
肇临哼一声，“诶对了，木头脸，胜男，你还记得吧？两年前一声不吭就走掉，我如果再见到她啊，一定要狠狠说她一顿！对了，你觉得她还会再回天墉城吗？”
屠苏转脸看向肇临。
“其实我老觉得她还会来天墉城的！到时候…”肇临傻笑一声，忽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诶到时候你可别再被那个什么煞气控制了啊！上次要不是执剑长老救你，你就要变成怪物了！”
“我会控制它的，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诶别怪我说实话啊，你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说你的吗？说你是个怪物，但其实我觉得你还挺好的，只是大家都不认识你，诶，你要学着跟大家多靠近啊！”肇临用手比划道。
“不能靠近，我怕无意伤了你们。”
肇临闻言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焚寂，“也是，要是没有那把剑，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屠苏抬眸看向肇临，肇临猛然惊醒般，直起身子道：“诶我说这话，你可千万别跟陵端师兄说啊！”
屠苏轻轻呼出一口气，“你觉得可能吗？”
“哈哈，哈哈哈……”肇临闻言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欣赏
☆、第二十四章
干净的天空，有和煦的清风、明媚的暖阳，那般安详静谧，可在那安逸的表层下似乎又夹杂着一丝不平静。
空寂的天地间，一袭白影静静地立在一处凝视眼前的一方矮土。只见那墓碑上赫然刻着两个字：肇临。
早已知晓了既定的结局，一切却依然无可挽回，那么干脆就选择赌一把吧，拼过也值了。
只是抱歉，还是来晚一步。不知道你这一生是否遗憾过，只愿你来生能如愿以偿。
所幸，是有来生的。
风轻拂过低低的矮草，悠悠地声音飘过，偌大的天地间空无一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出现过。
……
时间好像真的过了很久很久。
肇临被杀，屠苏下山，晴雪也已经离开幽都，似乎众人聚齐的日子就要来了。各人的命运开始踏上正轨，冥冥之中天道还在不停地运作着，转动每一个命运的齿轮，试图攥住尘世间所有的未来吗？可笑，那么诸神黄昏吧。
人的力量，不是任何事物可以想象的。
……
琴川的街市很是热闹，三五成群的人们一边逛街一边购置着各种物品，笑语声不时传来。然而熙熙攘攘的人群间，却忽然响起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
“让开啊！你们别拦着我御剑啊！快让开，让…我、我停不下来了！啊啊啊！”拥挤的街道上一位身着蓝色华服的俊俏公子一脸狼狈相地踩着搓衣板“御剑”。
眼见就要撞到一个黑衫人影，却见那人一转身将搓衣板抽下，蓝衣公子鬼叫着飞了出去。
蓝衣公子一身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接着怒气冲冲地走到那人面前，双手掐腰道：“哼，都怪你！我刚才练御剑练得好好的，你要是不碰我，我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子啊！”
“御剑？这是搓衣板，不是剑。”那人，也就是下山的屠苏道。围观的人闻言都大笑起来。
蓝衣公子喝道：“笑什么笑，滚！”人群见状慢慢散开了，屠苏亦跟着人群走掉，那公子却追着屠苏赶了上去，“诶你别走！你是剑仙，你也会御剑，我猜得没有错吧？你让我看看你的剑好不好呀？”说罢伸手就想去摸焚寂。
屠苏见状立马侧身将焚寂挡在身后，脸色愈发冷了三分。
蓝衣公子一怔，暗忖道，哼，这么凶，果然是书里写的那些快意恩仇，杀人不眨眼的怪侠！于是拱手道，“呃…在下方兰生，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啊？在何处修仙呀？”这人一定是修仙的！
屠苏没答话，只心道，此人多半有病，遂转身就走。
岂料方兰生却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喂，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啊！我听说江湖侠客救人于水火不喜自夸，浩浩深恩、不求回报、舍身取义、杀身成仁……”
“你闭嘴，很吵的。”屠苏开口了。
“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啊？子曰，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夸你这么多句你至少也要说一声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