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马上去哪?”他扬起脑袋问。
熏理一手拎装书的购物袋,一手顺其自然地牵住征十郎的手。她早就想好了下一个地点,“刚才陪你去了书店,下面就陪妈妈去逛街吧~”
恋爱经验为零的征十郎是没什么配异性血拼的经验,但他深知这是雄性人类最害怕的体验之一。
就当是另类的经历好了,他对母亲的一切都很好奇,只要是她想去的地方他都愿意陪同。
熏理逛了几家自己常去的店,挑挑拣拣就是没找到满意的衣物。走出服装店后她顿了顿脚步,指向远处的洗手间。
“还记得吗?我当时去洗手间,你在这里被怪蜀黍骗走了哟。”
征十郎努力回想了一会儿,貌似……还真有这回事儿……
他乖乖点头。
“我真是吓shi了,还好后来找回来了。”她撇撇嘴,语气充满怨念。“第一次发觉小征偶尔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呢。”
征十郎一脸吃瘪的模样瞪视她。被拐跑的原因他是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逛街期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熏理去逛一家新开的店,竟发现麻衣的经纪人黄濑优站在收银台的位置。经解释才知道他正是这家店的代理店主,帮忙设计服装的则是职业为设计师的妻子。
“真好啊~”一家都是从事时尚工作的呢,熏理有些羡慕。这样三百六十五天衣服也不会传重样的了。
“哈哈,为了感谢光顾,今天就给你打七折吧。”
“欸,这怎么好意思……”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熏理还是微笑着拿起一件离自己最近的长袖T恤。“咦,还有不同型号的?”
“这是亲子装。”
熏理脑中灵光一闪,为何她之前就没想到给全家人买亲子装?相信刀子嘴豆腐心的雅史会收下的。
“我要三件。”她挑了三件不同尺寸的酒红色T恤,上面各画着父母和孩子的Q版笑脸,底下还标上了Father、Mother、Son的卡通英文字母。
“妈妈!”熏理在征十郎想要站出来阻止之前掏出钱包,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大喊。
“怎么啦?小征喜欢这个款式吗?”
熏理自然不知道一向顺从自己的孩子不愿穿上这种幼稚的亲子服,还以为他很喜欢。
“……”征十郎词穷了,虽然生理只有七岁,这不代表他的审美观也回到了七岁!
“好可爱的衣服,我们马上就去换吧!”
妈妈,你真的够了。
欲哭无泪的征十郎被熏理满怀期待地推进更衣间,他硬是在里面磨蹭了五分钟也没好意思推门。
不少眼冒红心的欧巴桑对他的新造型百般赞赏,向熏理投去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后者当然很得意。征十郎摸着自己烧红的小脸,仿佛一张燃烧起来的纸。
别说在洛山,当年在帝光时队员们都得对他毕恭毕敬的,更别说无礼地直视(俯视)或是打趣他。
“可爱度MAX!”熏理捂住鼻子,“小征来自拍~”
他以前居然瞎了眼没注意到母亲手机相册里存着的上千张照片,其中1/3是他的偷拍照、又有1/3是母亲与他的合照。
一代年轻王者赤司征十郎痛心疾首地意识到,他真的太不了解母亲了……现在挽救自己的三观和掉一地的节/操还来得及么?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熏理也换上亲子装妈妈款,两人穿着胸前画有笑脸的服装跑了三条街,一路狂奔到年轻人拍Pika的聚集处,硬是要趁着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和儿子赶潮流拍大头贴。
半辈子对小女生的玩意儿嗤之以鼻的征十郎石化了,母亲在他心中的崇高形象崩得一塌糊涂,“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的背景音无限循环中……
“这样就可以将小征萌翻的样子永久保存下来了。”儿控熏理作痴汉装。
征十郎转过去面壁几秒,他严重怀疑母亲究竟是内芯也被换了还是原本就这么蠢萌只是他从未察觉。作为全校头脑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的征十郎觉得非常有必要在穿回去之后去母亲上锁的房间翻抽屉,看看最底层是不是藏着许多与自己相关的羞/耻/物件。
销毁!必须销毁!
俗话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征十郎在熏理温柔地打压下被拐进店里,无奈地对着镜头做了几个僵硬的动作,其中还有与她拼爱心的姿势,堪称一绝。
事后,熏理兴冲冲地提笔给照片添加了星星、花朵和其他乱七八糟的边框装饰物。 征十郎的头顶还多了一双兔耳朵……
征十郎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狼狈的时刻。
“笑容有些不自然啊,小征今天不在状态。”她从机子里拿出成品,打量着照片贴纸。“下次再来吧!”
征十郎一言不发,在心里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只求熏理别说她要夹在皮夹里……
“你要一张贴在铅笔盒上吗?”
“不、不需要了。”他隐隐打了个颤,这比自己的设想还令他毛骨悚然!他算是领教过了母亲大人的恶趣味,简直苦不堪言。
在回程路上熏理心血来潮,想做新干线再搭乘巴士回家,说是为了珍惜与征十郎独处的时光。抵达家门口时天边的红霞已经褪尽,步行到大宅门口还需要十来分钟。
长期拎着书袋让她的手臂隐隐酸痛,也不知征十郎是怎么注意到的,主动要求自己拎书。
“这怎么行,太重了。”好家长熏理摇头,“再说很快就到家啦。”
“可是……”
“小征的身板还是太瘦弱了。”
“我还会再长的。”虽然他对身高有些失望。
“要多多运动啊。”她语重心长地嘱咐,“虽然有一直有加强锻炼、参加击剑马术之类的课程,但总得培养一项更常见的体育项目,这样说不定还能加入学校社团发展呢。”
征十郎瞬间想到篮球,以及他学篮球的初衷——母亲不仅曾是女子篮球部部长,也不断激励着小时候的自己将篮球作为爱好,充实他本就不多的自由时间。
老实说,刚开始接触篮球的那几年,真的很快乐。只是越到后来,什么东西越变了味。
假如他从未学过篮球,未来的命运是否还会有所改变呢?自己也就不会……
熏理发觉孩子变得有点沉默,她主动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回神。
“在想什么呢?”
“篮球。”
他竟毫无防备的将心里所想之事吐露出来了!征十郎表情自然,内心已掀起轩然大波。
身为前篮球部部长的熏理愣了下,激动地抓起征十郎的手——
“你答应了?学习篮球?”
“我……”
“我今晚就和雅史去说,他不给你学我就和他拼了!”她自信地拍拍胸口保证。
征十郎促狭地扯扯嘴角微笑,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可笑,即使穿回童年也无法改变今后的命运。
无力转变人生的他忍不住唾弃弱小的自己。
征十郎在餐桌上见到了九年前的父亲,此时的他一如未来的严父形象,对还是个孩子的他却态度异常温和。征十郎曾怨恨过他,在母亲走后甚至连一张照片都不留下,每逢母亲逝世的纪念日他只能发疯般地学习,不让自己有一丝空余时间去胡思乱想。
无法理解雅史为何对母亲的死表现得异常镇定。
他抬头,再次凝视雅史的眼神有些冷漠。自熏理离开后,他与父亲的关系也降至冰底。仿佛连接二人世界的最后一座桥砰然倒塌。
雅史早就注意到征十郎今晚的异常,但他并未说什么,用晚餐后就离开餐厅去了书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喜爱把心事放在心底的习惯甚是相像。
弹指间,时针指向九点,到了上床就寝的时间。
征十郎从浴室出来,站在三楼的卧室门前久久没有踏进去。
垂在身侧的两手握拳,他在想,今夜过后自己是否又会回到冷漠残酷的九年后?
“这样不行……!”
与母亲才接触短短一天,征十郎已经意识到哪里不太一样了。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板上,努力压制下潜藏在身体深处的另一种思想。
他在挣扎,在怒吼。
冰封已久的另一个赤司征十郎想要破茧而出,取代拥有现在的身体控制权的他。
“不要做梦了。”一抹冷冰冰的笑意浮现在唇瓣,“胜利之上的我……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你出来?”
“小征?怎么还不去睡?”背后柔和的女声响起,征十郎脸色一变,赶紧站定。
“我正准备回房间。”语罢,他转身打开门把手。
反正还剩下三个小时,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今晚一过就能回到现实。
这样想到的他反而开始失落起来。
就要结束了吗?这便是最后一眼吗?也许以后再也无法见到她了呢,就连照片也……
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无法被她温柔抱在怀中。
“!”征十郎蓦地抓紧心口处的衣服,难以言喻的痛感几乎要在脑袋里炸开!
他怪异的举动和细微的面部变化都被熏理尽收眼底,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征十郎主动开口前她是不会询问的。
“还好吧?”
“……嗯。”
“小征是想让妈妈陪你睡吗?”她随口打趣一句,反正上国小还和妈妈同/床的孩子不在少数,熏理也不觉得是什么害臊的事。
他为难地撇过脸,绝不说自己确实有强烈挽留她的渴/望。
在她的煽动下,征十郎和她面对面趴在同一张大床上。心智为十六岁的他脸微微烧红,故意摆了个枕头阻隔在他们之间。
熏理被他小大人般的举动逗笑,“有什么关系啊,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我经常抱着你入睡。”
“……”这更让他难为情。自己拿母亲真是一点都没辙。
“嘛……晚安。”她关了床头灯,俯身拿掉枕头,在征十郎的左眼上方留下轻如羽毛的晚安吻。
她不知道,此时的征十郎几近崩溃。他一手死死捂住嘴巴,不想让她听到自己的哽咽声。
明明差一点就要将她彻底忘掉了……命运居然将他带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