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翰青又谢了一回,这才到院子外面低声跟嫂子简略说了一遍。叶秋韵也松了口气,自己也没有那么娇气,随便将就一宿,反正明天就可以见到男人了。她跟着赵翰青进了院子,也觉得这里阴森森的令人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想想这高门大院多半都是这样,越发陪了小心,连大气也不敢出。
赵翰青在墙角找了个地方,从剩下的那个包袱里拿出两件衣物,都是嫂子的,也顾不得地上是否肮脏,铺在地上,让嫂子坐在上面,而他干脆就靠着墙头坐在了地上。一歇下来,才觉得又饥又渴的,可惜烙饼在车夫抢走的那个包袱里,想要找些水喝,只是黑灯瞎火的又恐惊扰了罗爷,只好干忍着。
二人虽然疲惫不堪,但是都是一肚皮心事,所以,丝毫没有睡意,就这么坐等天亮。
赵翰青的脑子乱糟糟的也没有闲下来,刚到城里发生的一切让他对城里充满期冀的同时也感到恐惧,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走进学堂,哥哥能够负担起几口人的生活和自己的学费吗?
半夜的时候,妞妞醒了一回,噙着娘亲的**巴咂起来,黑暗中赵翰青看不见嫂子哺乳妞妞的动作,只听见吮吸的声音,但是,身上的疼痛和眼前的困境让他连半点杂念也没有。
好容易熬过了一夜,天色还不太亮,借着朦朦胧胧的晨光依稀能看到这个院子似乎不小,屋舍也挺高大,赵翰青没有看见有人起来就不敢胡乱走动,等天更亮一点的时候,他终于觉得不对劲儿了,房子虽然高大,好像年久失修有些破破烂烂的,少了门窗的地方就是大窟窿,连屋顶的瓦也掉下来不少,满地的碎砖烂瓦,这破败不堪的院子怎么看也不像豪门大院。
“嫂子,不对啊,这、这是哪里?”
叶秋韵也发现了异常,吃惊地道:“这里好像是一个破败的庙院。”
身后传来了哗哗的撒尿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正在墙角撒尿,流水声响过,那人提溜着裤腰子往这边走来,身子晃得厉害,原来是跛了一足,走近了才看出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跛足老头,瞧那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年老乞丐。
赵翰青一看到有人心中的惊惧稍减,急忙问道:“老人家,这是什么地方?”他现在当然已经明白了昨晚上是被那个车夫给骗了,这里当然不会是什么盛鑫源了。
跛足老丐翻了翻糊着眼屎的眼珠子看了他和叶秋韵一眼,这才哑着嗓子道:“你在这儿住了一宿还不知道这里是地方?这里就是城隍庙,城隍庙就是这里。”
跛足老丐一开口,赵翰青就听出这个他正是昨晚的说话之人,当听到这里是城隍庙的时候,纵然是他心中已经有了准备仍然是吃了一惊,怪不得一晚上觉得阴气森森的,城隍爷掌管的可是幽冥地狱的鬼。不过,看这里破败的样子显然这个城隍庙早已经断了香火,一个只有游魂野鬼的城隍庙。
“刘拐子,你跟谁说话呢?又有人来这里落户吗?”随着说话声,赵翰青看到从破败的房子里又接二连三地走出几个人来,瘸的瘸,瞎的瞎,一看都是些落魄潦倒的人,想来这些人都是常住在这里的,只是不知道哪位是刘拐子昨晚上说的罗爷。
其中一个清瘦老者还拿了一个布幡,上面写着“麻衣神相,铁嘴断吉凶”,旁边又附着一些小字:“诸葛孔明八十八代孙诸葛铁嘴”。赵翰青一看觉得有些好笑,且不说他究竟是不是诸葛亮的后人,如果真有什么神算的本事当不至如此落魄,真是吹牛不用花钱。
那些人看到庙里来了生人,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围了过来,目光多半落在了叶秋韵身上。她被那些目光刺得有些慌乱,虽然是那些目光好奇的意味居多,她仍旧低着头不敢看人也不敢说话。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赵翰青道:“玉州。”
“是不是要住到这里啊,这地方大着呢,空房多的是。”
“不是,我们是来寻亲的,昨晚上只不过是迷了路。”
“迷了路?”先前的拐子上下打量了赵翰青一下,突然道:“昨夜里你们是不是遇到打劫了?”
“啊——你怎么知道?。hetiqi。”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想到一定是他听见了昨晚上的呼救,还有自己身上的伤,连流的鼻血也没有清洗。这个死拐子,听到了为什么不去见义勇为?妈的,这世道道德滑坡啊,赵翰青郁闷了一把。
赵翰青觉得不能再这儿呆下去了,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心怀莫测,他勉强地冲这些人笑了笑,拉着嫂子匆匆地逃离了这里。
第一卷 浴火重生 第二十七章 城里跟乡下一样不太平
赵翰青寻思着自己赤手空拳肯定不是黑车夫的对手,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自己;而对付大金牙的那一套这会儿肯定也用不上,因为这车夫本身就是客串强盗的老骗子,想要他自动放弃明目张胆的敲诈看来是不可能了,看来只能忍气吞声了,赵翰青强压下愤怒,陪了笑脸道:“大叔,你看钱财事小,诚信为大,做生意不能言而无信吧。”
“妈的,诚信值几个钱?别给爷磨磨唧唧的,爷没功夫听你说教,快掏钱,别逼老子动手。”车夫露出了狰狞面孔,往叶秋韵身边逼近了一步。
“大叔,我、我们没钱,真没多少钱了。”叶秋韵后退了一步紧紧抱住女儿。
“没钱了?让大爷摸摸你身上有没有钱。”车夫的语气里已经带着下流,一旁的那个半大小子他还没有放在心里,这娘们挺俊,说话柔柔地很好听,自己虽然是图财不图色,但是揩油的事情顺便干干也不错。
赵翰青却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可以忍受对方劫财,却不能忍受对嫂子的欺辱,当下一个箭步冲过去拦在了黑车夫面前,怒声道:“你想干什么?车钱已经给你了,若再纠缠我就喊了——”
“喊,你就可着劲喊吧,就是喊破喉咙也没用,且不说这儿有没有人能听见,就是有人听见你看谁会深更半夜出来管闲事。”
“抓强盗啊——打劫了啦,抓强盗啊——”赵翰青可不管有没有人听到,说喊就喊起来,而且声音特别大。夜静时分,喊声就特别响亮,传得也远。
黑车夫吓了一跳,“兔崽子,真喊啊。”这地方虽然是偏僻,但是也难保有人听到,如果真惊动了巡逻的保安团自己拉住洋车还真不容易脱身,乡下来的穷鬼估计油水也不大,自己犯不着冒那么大的险,但是就这么算了也不甘心,就打起赵翰青身上的包袱主意,上前一把抓住了包袱,包袱是挎在赵翰青的肩上的,他当然不撒手,二人就争夺起来,赵翰青嘴里没闲着继续呼救,车夫有些焦躁,抬手就是一拳,正打在赵翰青脸上,“哎哟——”赵翰青一下子就觉得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的星星,手一松包袱就到了车夫手里。
叶秋韵一看二人扭打成了了一团,听到赵翰青的惊呼又怕又担心,焦急地问道:“翰青,你怎么了?”
“他把包袱抢跑了——”
车夫抢了包袱,拉起洋车就要跑。赵翰青怎肯让他逃跑,扑上去拽着洋车不让他跑。黑车夫又回头来打赵翰青,两个人又打成一团。
叶秋韵害怕小叔子吃亏,急忙道:“翰青,翰青,算了,别打了,抢了就抢了吧。”
“小兔崽子,你撒手,哎哟,你敢咬我。”黑车夫被赵翰青咬了一口出手就更不留情了,一连几下重拳,将赵翰青打翻在地上,骂道:“敢咬老子,我叫你咬,我叫你咬。”狠狠地又踢了赵翰青两脚,这才拉住洋车骂咧咧地走了。
“翰青、翰青,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被打伤了?”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她抱住妞妞扑了过去,腾出一只手来,去拉赵翰青,她害怕小叔子被打坏了身子。
“我、我没事,就是挨了一拳,跟搔痒似的。”赵翰青疼得差点了闭过气去,他怕嫂子担心,就强忍住没叫出来了,黑车夫那两脚差点儿就把肋骨踢断了。感觉到有黏热的液体从鼻孔里出来,流进了嘴里,有些咸,他知道可能是鼻子被打破了。
叶秋韵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但是泪珠却悄悄滚落下来,她压抑着没有哭出来,又悄悄擦去了泪水。
“可是包袱被抢走了。”他心中大是懊恼,自己连一个车夫也对付不了,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如果那块石头不丢掉的话这会儿就该是那车夫头疼了,焉能抢走包袱,自己虽然够警惕,但是还是经验不足啊。
叶秋韵安慰他:“抢走就强走吧,不就是几件衣服么,只要人没事就好,破财免灾。”
赵翰青却心疼得很,包袱里除了衣物还有叶老师送他的几本书和一个烧得黑黢黢的铜烟嘴和一截黑铁棍,后面的两样东西都是从赵家的废墟里拔出来的,铜烟嘴是爹那杆旱烟枪上的,那截黑铁棍是娘纺花车上的,废墟里就找到了这两件东西,其他的东西都烧毁了,这两样东西也算是爹和娘留下的唯一遗物,要不然他也不会拼命地抢回包袱了。连最后的这点念想也没有了,他很伤心。
头上被打了几拳让他感觉到耳朵里充满了蜜蜂的嗡嗡声,直到嗡嗡声渐渐消失,他慢慢地爬起来,脑袋依然有些发懵,肋骨虽然很疼痛,但是也无大碍,估计也就是皮外之伤,他啐了一口骂道:“这城里的人怎么也这么坏?我看简直跟土匪差不多。”
叶秋韵也有这样的感觉,进城时就遇到那个就遇到那个军官不怀好意地纠缠,就连在街上问路那些衣冠楚楚的城里人也是爱理不理的,要么是胡乱一指,根本就是成心让他们走错道,要不然也不会半夜了还在大街上转悠。现在连一个拉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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