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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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报-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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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里,好半天出不了声,呼吸不了气。还是安萍打破沉闷,眼睛里透出几分喜气:“我有了男朋友!”

  (13)平安过一生

  “她又有了男朋友?”孟穗回了家,似乎想不通,忍不住给酡馥煲电话:“动作这么快,我们两个还没开始,她已经开了两次花,不会又撞上个骗子吧?”

  就算是骗子,安萍也有了抵抗力,受过伤的人,一般会多长个眼睛。他叫吴子篇,是区税务局的专管。区委召开“廉政建设” 大会时,安萍恰好坐在他的身边。台上领导的发言比怨妇还无聊,安萍正愁着怎么杀过时间的重围,周子篇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游戏机,俄罗斯方块花花绿绿,安萍知道怎么玩,他给她消了音,她便可以尽兴得像个大娃娃。大娃娃后来和他吃了顿午饭,彼此言谈意和,然后又一起看了场电影,一起上茶楼品了新摘的绿茶。。。。。。

  安萍的主任一路小跑过来,慌慌俯在安萍的耳边:“吴子篇是离过婚的人,你知道吗?”安萍早就知道,不紧不慌点了一下头。对于金政的叛离,主任至今内疚,但总想着安萍也有错,可以减减她良心的不安。“我早劝过你,金政去北京前你应该结婚,一年半载的,人心最容易变了。”安萍淡然地听完,表情沉静:“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吴子篇是结过婚的人,他对她都交代了。说得不好听,她其实也是结过婚的人,只不过就差那道手续,谢天谢地,没去办那道手续,成全她还能以未婚的名誉,找到一个更好的男人,没嫁给那个狼心人皮的怪物。吴子篇一表人材,有风度,还有高度,如果他是未婚,恐怕还看不上相貌平淡的安萍。生命中的人和事哪可能精美圆满? 如果有缘份,彼此的缺憾和微瑕,都是对方眼睛里的美丽。酡馥说过:“只要没小孩,离婚没什么。”孟穗问过:“离婚没什么,但你知道离婚的原因?”安萍坦然地回答:“他对我从不隐瞒。”

  他们穿行在黄昏的巷道里,沿着青石板路一直走到嘉陵江边。这个城市的江岸,有长长的青石梯,高高的石城墙,幽深蜿蜒的老巷子,老巷子里有他童年的记忆。安萍告诉他:她童年的家也在老巷子里,推开深黑色的大门,院子里住了五六家人口,最喜欢夏天的傍晚,大人小孩都爱在黄桷树下歇凉,讲鬼故事,数星星,凉竹子一摊开,可以睡到第二天天亮。天亮时的老巷子可热闹了,油辣铺和茶馆都开门了,安萍记得,如果从大人那里拿了五分钱,便邀同小表姐去摊子上买麻糖,麻糖有两种,一种脆硬,一种香软,她两种都喜欢,长大后吃了无数的糖果,还是比不是麻糖的香甜,那里面有童年的纯朴和快乐。但是子篇却没有这份快乐,父母把他管得很严,更不准他去摊贩那里买东西吃,说那东西脏,吃了会生病。安萍问:“那你和院子里的小朋友玩吗?” 他说:“院子里就我们一家,没有小朋友。” 安萍笑道:“我知道,你家一定很有钱。”

  子篇家确实不是一般的家。他祖父是市民革主席,在抗日战争中,曾变卖家产捐助共产党。父亲是外科医生,母亲是税务局长,他是家里的独子,但从没娇生惯养过,八岁就知道洗衣烧饭。安萍脱口而出:“像你这样优秀的青年,她怎么要和你离婚?”

  子篇口气平淡,像在说人家的故事:“她书读得不错,一直想出国,想得走火入魔了,被拒签了很多次也不死心。可是你知道,我是不想去美国的人,喜欢平平安安的,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渡过一辈子。我们总有争吵。她拿签证的日子,就是我们结束的日子。”

  “她们都想去美国。”安萍忍不住想起了酡馥,虽然被拒签了无数次,也是个不死心的人。“你在说谁?”子篇先是一惊,听了酡馥的故事,也忍不住感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谁也别去强求谁。” 安萍也点头:“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早点分手。”子篇突然抓住她的手:“是一条路上的人就早点牵手。”

  她顺势滑入他的怀里。夕阳的光把群山勾勒得玲珑诱人 ,又把嘉陵江染成了金色,这是个光明辉煌的世界 …… 正如他们的未来。他说:“等老了,我们还会站在这儿看晚霞满天。” 她总算相信了命,想起那年去华岩山算命,瞎子的那番话,她的疑惑和摇头。命运是那样的不幸,又是那样的侥幸。

  (14)枪手的爱情

  安萍和子篇没有拖,三下五下就定了婚期,从认识到婚礼也就三个月。“怎么这么快,这么快,快得像非洲的野马。” 孟穗的比喻有些过激了,安萍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我都二十五了,当然急,婚姻法规定二十三就是晚婚。” 话一出,孟穗的脸也白了,她其实心头也急,瞎转了这么久,还没看见对心的人,安萍虽然折腾了两次,但最终还是尝了正果。酡馥一看这局面,连忙转换话题:“安萍你结婚的那天,飞燕该回来喝你的喜酒吧?”

  飞燕好久没同她们联系,似乎正渐渐远离她们的地平线,但安萍还是跟飞燕的后妈挂了个电话。结婚那天,飞燕没有现身,她的礼物现了身,打开烫金的珠宝盒,项链耳环手镯配了一个系列,珠光落在孟穗的眼睛里。安萍要孟穗估价,孟穗沉吟了半天才叹道:“至少也是五千块,飞燕现在不是飞燕,是飞凤凰。”安萍哭丧着脸说:“以后她结婚我怎么还得起!” 酡馥说:“你还什么还,等飞燕结婚,我们三人送一篮子喇叭花就够了。” 三个人嘻嘻哈哈,笑成了喇叭花。

  看得出来,子篇的家里还是很重视这个婚礼。长长的奔驰车一大早就去接安萍,把左邻右舍都轰动了:“安萍的婆家一定有钱!”奔驰车把他们送到全市最好的五星级宾馆。婚礼就要开始了,那么可爱的花童,那么鲜艳的玫瑰,莹亮而柔软的婚纱,水一样流过安萍的肌肤。她从来没有这样漂亮过,任何一个平凡的女孩都会在婚礼上成为仙子,甜蜜动人的仙子。

  “安萍笑得那么美,她一定很幸福。”酡馥对孟穗说。孟穗半天没吭声,低头闷闷地喝酒。婚礼结束了,热闹和喧嚣像退潮的海水远去了,留下欲说还休的悲凉。酡馥和孟穗都没有打车,因为吃多了,走走正好减肥。小街很清冷,微风吹过,遍地翻飞的黄叶子,沙沙地响着,惹得酡馥一阵一阵的伤感:“二十五岁的人了,年一翻,我们就快二十六了!” 孟穗喝多了,脸红头晕,边笑边说:“你真的急了吗?如果不想去美国,我给你介绍一个。”

  立冬的风,清冷萧瑟,像怨妇的舌头。酡馥笑笑,只当耳边的风,没想到母亲认真了,看得比泰山还重,连着几天都在念:“上次孟穗说的,要给你得介绍男朋友?” 酡馥只是摇头冷笑,孟穗自己都还没有男朋友!她从不相信单身女帮助单身女,肯定是自己看不上的货色,才扔给女朋友,如果货色鲜亮惹人爱,她不急忙占为己有?可是父母这头总得应付吧,酡馥皮笑肉不笑:“那个猪脑壳,不提也罢。”

  “人家好歹也有钱,外贸的业务员,年终奖都分了十来万。你不就嫌人家没文凭,你读了复旦又怎么样?” 母亲沉沉叹着气,叹得酡馥心乱,她什么时候成了家人的负担,她让他们不自信,为她慌乱、紧张、烦恼,像卖不出去的陈货。她曾经是他们眼里的明珠,让他们自信,欢喜,昂起头,人前人后声音那么响:“我家酡馥又考了第一。”“我家酡馥又拿了奖状。” “我家酡馥上的复旦。”还有那年她当状元,他们办的流水席,欢笑,祝贺,人来人往的喜闹,鞭炮似乎还在酡馥的耳边响。可是亲情也是势利的,虚伪的,变化多端像雨像雾,这样的世道人心!

  电话铃响了,酡馥把电话线捏了又捏,绕了又绕,就是不接。她以为是孟穗。她越来越不喜欢她,那份居高临下的关心,假得像演戏,她为什么要配合她,成全她的感觉良好,还自以为漂亮,不就是一个假双眼皮,再割两刀也比不过人家飞燕。“我酡馥天然本色,单眼皮就单眼皮,老天给什么就认什么。”她总是这样鼓励自己。

  母亲在门外喊她:“为什么不接电话?”原来不是孟穗,是个陌生的声音, 磁性厚沉的男性声音:“能约你出来谈谈吗?” 他叫贾基。酡馥不认识他,但是贾基认识她:“我表姐杨风对你崇拜得五体投地,她说你是百年不遇的GRE高手。”

  酡馥怎么可能忘,杨风曾是她的GRE学生。杨风学习很卖力,实力也不错,只是有考试恐惧症,连着三次发挥失常,她说:“前面都还好,可是一做到最后的逻辑部份,额头上全是汗,眼睛也花了。”只好请酡馥出山,为她代考。考下来还怪枪手:“吓死我了,怎么这么高?”杨风本来说2000分就好到山顶了,结果一不小心酡馥考了个2200 …… 冲破云霄了。但杨风还是高兴,喜滋滋给了她四千块的枪手费。是啊,这么高的GRE,她一下子就拿了全奖,一下子就拿了签证,她曾被拒签过多少次!因为和丈夫不是一个道上的人,她拿了签证就离了婚。临上飞机前才跟表弟露了机密。

  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两人会了面。贾基五官俊朗,有一头浓黑略长的头发,像个流浪的歌手,酡馥第一次见他就觉得面好熟,像某个港台的歌星还是影星。她当他要去美国搞艺术,没想到他学的是自动化,还是清华的毕业执照。他老实告诉她:“没办法,我最差的就是英语,考四级都过了两次。”

  酡馥没想通,能考上清华的人怎么过不了四级。肯定是在校园花心,这么漂亮的一张脸,高搞挺挺的身材,就算他懒,原地不动,也有好色的小母狼扑上来。酡馥这么一想,便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的眼睛很大,但绝不空洞,盈满了水一样的深情,是个迷人的雄性动物。她开始笑自己:莫非你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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