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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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足-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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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兵最大的疏忽,怕就是低估了警察办案的能力了。他平时摆摊卖水果的时候也和人闲聊,知道警察办案有一定的程序,还要讲究证据,他就把刀和带血的衣服都扔进了河里,想着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怀疑,就回了居住处,把本来准备第二天去市场批发水果的一笔款子拿到手,再加上信封里的这些,想着也够他到一个陌生地方隐姓埋名做点小生意了。

他自觉时间已经赶得很紧,连卖剩下的一批水果都没处理就去火车站买票,没想到他买了火车票还没进站,人就被扣下了。

接着血衣和凶器也被找回来,身上郝敬给的信封还在,证据确凿,无从抵赖,他只得认了罪。

听着似乎是一个完全的偶然事件,郝靓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就是死于这么一个“偶然”,她执着于一点,她的父亲和江秀没有关系,父亲既然这么说,她就无比的相信,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卷入了这场情杀?郝靓觉得,如果那个背后的黑手真是于自强,那么比起王兵来说,她更恨的,应该是前者。

她还没来得及想通这一切,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强迫她做了接受。

“根据法医报告,死亡的两名女性均为孕妇,只不过江秀怀孕已经五个多月,而李冰的不足三个月。”

郝靓因为不能接受这所谓的真相,亲自找了主管该案子的警方负责人询问,那人到最后便补充了这么一句。

  二十四

郝靓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的大脑僵硬得发疼,似乎已经坏掉,无法再处理这么复杂的信息了。

她终于明白当日于浩洋的心情,不,比他更甚。因为李冰是郝靓所喜爱的,早已当成家人看待的人,她如果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那都是自己的至亲骨肉,是在这个世界上能被称之为她的手足的人。现在刚刚得知这么个存在,却又残忍地告诉她又不在了,完全相当于又一个亲人的离开,且是永久的离开,她的生命注定因此而缺失。

郝靓恍恍惚惚地走出警局,被白花花的太阳刺得一阵眼晕,只得靠着墙休息一下,她的脸色现在比墙壁还要白,过了许久她才感觉自己找到了呼吸。

一步三回头地走着,郝靓总觉得自己遗落了什么,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可惜脑子虽然一片空白,却沉重地像个铅疙瘩,任她如何使力也运转不起来。等到她下意识地又回到C大家属楼里的家,买菜回来的王阿姨看到她一脸惊奇:“靓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妈妈呢?”

哦,是了,这些天没去上学,出院后郝靓本来要回家,梁青却坚决不许,可郝靓也不愿意去单家,两相权衡之下梁青在宾馆包了个房间陪她住,可是郝靓不喜欢那里,今天梁青看她一切正常就去医院销假,郝靓借机跑了出来,才得以亲自到警局询问案情。

站在自家门口,想进又不敢进,呆愣愣看着门上那个“福”字,还有门框上的春联,那都是过年的时候父亲亲自写的,她则亲手用土法熬了浆糊贴上,字体力透纸背却又没有凌厉逼人的感觉,一派大气端方,一如君子,一如郝敬本人。

可是那个陪她度过十五个寒暑的人,那个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浮现的人,竟是真的不在了吗?这怎么可能?他还没有实现曾经的许诺,陪她长大,送她嫁人,看她生子,含饴弄孙。

郝靓想开门,开门后父亲就会从沙发上站起来,摘下眼镜笑着道:“靓靓回来了,这周想吃什么?烧排骨还是炖牛肉?”

郝靓又不敢开门,她担心那个可怕的噩梦成真。

“靓靓,靓靓!”郝靓带着犹豫的思考被王阿姨打断“你怎么了?”

“干什么?”郝靓胳膊被她拉得太紧,有些不耐,一下子挣扎开来,王阿姨错愕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右手,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先轻轻拍了郝靓一下,见她没有躲开,才又接着道:“都这样了,靓靓你要想开一些,你还小,不能自己一个人住这里,还是回去找你妈妈吧。学校那里你放心,你爸爸人缘一向很好,多数人都不会胡乱说话的,而且这种桃色新闻大家谈一阵子也就没兴趣了,我们家老张最近就总跟人吵架,说郝教授不是那样的人,我也觉得他只是一时糊涂……”

郝靓猛地转过身来,看着身后胖胖的中年妇女,为什么以前会认为她热情又和气?现在看起来却简直是恶俗又多事,是人变了,还是她的心情变了?

不过这些郝靓都顾不上去思考,她只是大声地宣布:“我爸和那个女人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爸的!”

王阿姨只是一脸悲悯和容忍地看着她。

郝靓咬着嘴唇遏止自己哭出声来,用提高的声线掩饰喉咙里的呜咽:“你等着,我一定会想办法证明这一点!”

江秀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是父亲郝敬的,李冰那个才是,她无缘的弟弟或者妹妹,如果,如果没有这场意外,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孩子了,一定聪明,一定美丽,她一定会好好地爱护他(她),把所有的本领和经验传授给他(她),不让任何人欺负他(她),这样,当有一天年华老去,父母离世,这个孤单而又冷漠的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一个和她流着相同血液的人,会想她念她关心她,还会有孩子叫她姑姑或姨妈,许多的亲人,许多的欢乐,许多的幸福,那才是完满的人生。

当这一切都成为泡影,一切都不能挽回的时候,郝靓甚至觉得自己活着都没有了意义。

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至少还要再做一件事。

“能不能检查出来,江秀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又一次来到警局,那个负责的警官正准备下班,却被郝靓堵在了办公室里。

许是看她年纪轻轻遭逢大变,十分可怜,警官态度很好,丝毫没有被打扰后的困扰,而是很耐心地向她解释,然而答案却不能尽如人意。

“严格说来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项技术目前C城还没引进,真要检查有些样本可能还要送到国外处理,耗费成本太大,而且这和案子的侦破并没有直接关系,不管两位女性死者肚子里孩子是谁的,凶手已经抓获,此案目前为止已经没有疑点。”

可是我的心里有疑点!郝靓内里在咆哮,面上却不得不苦笑着感激警官的解释。如今还未到水落石出的时候,当事人却都已经死无对证,难道真要任由流言满天飞,任由真相石沉大海,让一生清白,两袖清风的父亲郝敬,顶着“诱|奸女学生”和死于“婚外情谋杀”的名声盖棺定论?郝靓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快疯了!

为此她又跑了几次警察局,咨询自费出资送检的事情,可惜却被告知程序上不能获批。

万般无奈,几番犹豫,郝靓又找到了自己的母亲梁青。

“靓靓,我们把这件事忘了吧,你放心,学校里不会再有人议论你爸爸,外面也不会有人再关注,妈妈保证,好不好?”梁青抱着郝靓哭泣,感觉她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原本圆润的鹅蛋脸瘦成了瓜子脸,健康的红晕也消失不见,只剩一抹苍白,梁青感觉自己的心像被刀扎一样。

郝靓放下面子,好说歹说地求着母亲,还为那天情急之下开口骂她的事情道了歉,可梁青看着不像生气,就是死活不答应这件事。

郝靓无奈,又去找自己的祖父母。晚年丧子的两位老人像是猛然间又老了十岁,爷爷听到孙女的请求,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答话,除了偶尔眯一下眼睛,整个人石化一般。

而奶奶则颤巍巍地伸着手,把郝靓揽进怀里,摸了摸她的脸蛋,也叹了口气,却不说什么,直到郝靓忍不住挣扎着站起来以后,爷爷才开口发话:“这事就这样了吧,多追究无益。他既然陷身于这类纠纷,就算无辜,也是个不察之过,人死如灯灭,那些虚名不理也罢。”

爷爷的话让郝靓的最后一丝希望也断灭,因为她知道作为家族的大家长,爷爷的话一言九鼎,他做出了决定,父亲这一族的人都不会再插手这件事。

如此心灰意冷的情况下又挣扎了几天,郝靓忽然想到以前在推理论坛里看到过留存证据的相关讨论,说是当技术手段没有达到时,可以把标本取样保存下来,等将来科学有所突破时再进行分析检验。郝靓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这次她学乖了,不再通过大人们,而是自己亲自交涉,并且还发动了论坛上认识的一些朋友。

郝靓的真实年龄和身份因此曝了光,大家在惊叹之余也被这小姑娘的智慧和毅力所打动,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十分无私地给她提供了很多或明或暗的帮助。

这些人中间还有一个是本市的法医,他通过了一些正常非正常的手段,帮助郝靓取得了她想要的样本,并指点她可以自己花钱去一些私立的机构保存样本。但是从头到尾这位法医却没有露面,也没有告诉郝靓他的真实姓名,他只是开玩笑似的道:“这可是违法乱纪的事,哪能正大光明地干啊。”

郝靓知道他并不是开玩笑,也衷心地感激他的行为,法医在提供完帮助之后就消失不见了,也许是换了马甲,也许是离开了论坛,但郝靓对他只有满满的谢意,她想她会永远记住这个人,并感激他。

完成了这件事,郝靓才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人间,才有功夫理会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

首当其冲的第一个问题是,她还未成年,谁将成为她的监护人。

梁青无疑是第一候选人,她的态度也十分强硬坚持,可是单勇任期将满,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回B城,梁青也不可能独自留在C城,而郝靓就算不是因为留恋C城,这个她和自己父辈们共同的出生地,也不想和梁青以及单家那一大家子搅合在一起。

郝靓给自己选的监护人是爷爷,可是郝靓没有想到,向来疼爱她的爷爷奶奶这次居然劝她跟着母亲,爷爷发了话:“我和你奶奶都是行将就木之人,不一定能看着你长大,你大伯他们也有自己的孩子要照顾,不管怎样,梁青总是你的亲生母亲,是你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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