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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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不语-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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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再脏,初阳也会洗刷得干干净净晾在楼上窗台。她抬头看了看那个窗台,空空的,像此刻她的心。
  小葵笑笑,没有说话,转身往村外走。村子脚是连绵的田地,依山开荒,一级一级延伸下去,一圈一圈往外扩,就像落了一颗石子的一池春水,涟漪荡漾开去。又像是一把巨大的才子扇撑开着,扇子底就是修建在巨石上的村子,居高临下高瞻远瞩。扇面顺着山势往下斜铺,扇子边缘接近山林,八月底了,庄稼把田地涂抹成一块黄一块绿,好看极了。
  旧时常有野猪黑熊一类野兽蹿到地里糟蹋庄稼,为了防范,先人们沿山林修筑了两人多高厚厚的石墙。历经百年风雨,墙缝里长满了杂草,墙洞里有时能看到鸟窝,或者一小窝壁虎蛋。墙与田地之间还隔着一点距离,三五成丛地生长着仙人掌,厚实多刺的叶片上,长着拳头大小的金黄色椭圆形果实,果皮上遍布细小尖利的簇刺。仙人掌桀骜不驯地在蓝天里伸展着大巴掌,那些果实看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大巴掌上的手指头。小葵拿石块儿把果实打下来,用一根手指粗细的棍子穿起来,像是擎着一串巨大的糖葫芦。
  “干嘛呀拿这个?”林宇好奇死了,用手去拿,小葵赶紧避开了:“有刺!扎死你。”她给他解释说这东西丑是丑些,扒开果皮取出果肉好吃得要命。他掏出手帕给小葵擦了擦满头的汗,从她手里接过大糖葫芦串,小心地举着以免被刺扎到:“这等粗活就交给我吧,你小心脚下。”
  林宇眼中的小葵,优雅安静,才华横溢,就像名贵的猫,举止间自然流露高华,从没见过这样接了底气生机勃勃的样子。他饶有兴致地跟在她后面,对她又多了几分对孩子一般的疼爱。她心里又惆怅又快乐,带着林宇做这些事情,就好像是当年的初阳带着她一样。
  “你干嘛呀老回头这么看我?”林宇笑着问她。她无数次地回过头去看身后的人,但是林宇还是林宇,一次都没有变成当年那个安静沉稳的男孩。她在心里悄悄地希望,又悄悄地失望,看到林宇溢满温情的大眼睛,又悄悄地内疚。
  两个人顺着石墙走了一圈,沿田间纵横的小道往上走。过了一条水渠,走到一片苞米地边。苞米棒子十分饱满,顶上的须须已经蔫巴,这个时候的苞米刚好可以煮来吃,早了不饱满,晚了苞米粒太硬。地里隐约有人劳动,衣服和苞米青叶摩擦得窸窣直响。
  小葵一瞬间又激动了,希望像是鼓满了风的船帆。就在这块地里,当年初阳给她种过草莓和蔬菜,十多年过去了田地都没有荒废,肯定是有人在打理。说不定苞谷棵后隐约闪动的人影正是初阳呢!
  苞谷地里的人钻出来,却是一个身材圆壮的中年妇女,头上顶着草帽,一张宽脸红扑扑的,胳膊弯里挎个篮子,装满了刚掰下来的青苞谷棒子。无论如何跟初阳没有一点相像,小葵傻眼了。
  农村大嫂看到小葵和林宇,笑嘻嘻地点点头,大方地盯着这个好看的男人。饶是林宇见多识广,也被这直通通的眼神瞧得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没话找话地问:“大嫂,这是你家的地吗?”大嫂点头说是,从篮子里拿了好几个棒子塞给他:“给你!清水煮一煮,又香又糯呢。你们尝尝。城里来的吧?城里可吃不到这么好的苞谷!”她自豪地笑着。林宇赶紧接住,连连道谢。
  她继续露着白牙热情地说:“你们是来走亲戚还是度假?这几畦菜地都是我家的,想吃什么自己来拿。”地里种了韭菜,茄子,青菜,萝卜,还有辣椒,长得都很健壮。“真厉害!”林宇由衷地赞道。
  林宇一手抱着苞谷棒子,一手牵着小葵,走回家去。小葵打趣他:“今天可是沾你的光了哟!”林宇自鸣得意地说:“那是,相公我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走哪儿都借脸吃饭!”小葵笑着捶他。
  林宇兴致勃勃地煮苞米,熬苞米粥,炒青菜,忙完了去楼上屋檐下看小葵在画架上涂抹。沧桑石墙,狰狞的仙人掌,无知小儿滚着铁环,一头猪在小巷子里飞奔……一张一张晾在铁线上。笔下的一幅,是一座老屋,屋旁一棵树,今天见到的村子里那棵老树枝叶繁茂,不知为何画纸上的却是冬季里萧瑟的枝桠,树枝后面的夜空黑蓝,缀着几点星光,好像感觉得到风刮过树枝的寒冷。看来今天感触良多,一口气画这么多张。
  小葵作画向来言之有物,都是眼中所见心中所思,画风灵秀自然,清峻忧郁,还在伦敦读书时就是国内圈中新秀,参加比赛获过不少奖项。在一起这么多年,林宇知道她作画的时候断不能打扰,否则要发很大的脾气,他不舍她郁闷狂躁,所以日常专门负责将各种打扰拒之门外,全力为她维护安静的创作空间。
  她落下最后一笔,凝神盯着画上的树,神思不知飘哪儿去了。
  林宇取下她手里的笔,胳膊圈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一吻,笑着说:“怎么了?”她笑着摇摇头,放松地靠进他怀里,努力把神思拉回现实。她一向对自己严苛,以为是又对自己的画不满意,林宇抱着她摇晃:“好啦,不要想那么多,你画得这么好,送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抢着买呢!去吃饭吧,一会儿我来收拾。”他替她脱去沾满颜料的围裙,牵着她走下楼梯:“到处跑又站了一下午,累坏了吧?一会儿给你烧水泡澡按摩啊。”
  小葵回头看了看画布上的枝桠,心里想,人要是能变成一棵树就好了,守在你会回来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请让我住在你心里面

  也许是因为又回到这个爱着、牵挂着却又带来深刻伤痛的地方,夜里小葵做了噩梦,惊叫着醒来,满身的汗水。林宇心疼地抱着她拍着,像是哄一个孩子。她的童年与少年一定有太多的不愉快,才会成年了还时不时做梦,被那些挣扎的往事追着跑。
  清晨醒来,她又没了踪影。林宇有些颓然地坐在床上直抓头,最近几天,小葵都是这样,一不小心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把他丢在这幢老屋里不知所措,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不安。
  他爬起来到处找,屋子里没有,村子里没有,村子边上临山的巨石上没有。这村庄他完全陌生,她的频频消失让他很是郁闷。他收拾干净,早饭做好,追着信号往公司打了几通电话问问近况,又打开电脑处理完好几件事情。出去找小村里的人家买了一些新鲜果蔬,甚至还有一只肥壮的鸡,小葵还是没有回来,打她电话,电话在屋子里唱得欢,究竟是到哪儿去了,电话都不带!
  他呆坐在椅子里,努力把烦躁不安的情绪压下去。回想起来,和小葵的交往,都是顺从她的脚步,小到两个人吃什么、外出游玩去哪里,大到回国、在哪个城市居住、做什么工作,她喜欢怎样,他都尽力去安排妥当,而在他这么多年的付出里,她不知不觉像一个孩子一样依赖他。只言片语的听小葵说过一些关于这个小村,这幢老屋,年少时这片天地里的小葵和初阳,以及初恋无疾而终的惆怅。他都是持包容和心疼的态度,只希望陪着她解开少女时代的心结。他也明白,只能足够耐心,找到那把打开她内心深处最后一扇门的钥匙,他总会带领小葵走出来,也只有彻底从那一场变故里走出来,小葵整颗心才可能真正属于他。可是来了这里之后感觉整个气场都变了,小葵好像总是躲着他似的,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里、鼓捣什么、想什么,问她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他发现初阳带给小葵的影响那么巨大,她似乎又要把自己密密地包裹起来关到厚厚的蚌壳里,回到那个只有初阳和小葵的世界里去,离自己慢慢遥远,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发慌。
  再大方的男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吃味吧,他自嘲地咧咧嘴,不得不承认,还是会有一些难以把控的失落和挫败感。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十年前的连情敌都算不上的男孩大吃飞醋?林宇忽然有些好笑自己的小心眼,也对自己的不自信感到不满。再怎么说,那个给过小葵最深刻初恋的人,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甚至有可能都不在人间了,他们曾经的感情再深厚,陪伴了小葵五年、如今依然在小葵身边的人是他,未来也是小葵和他一起去走。他摇了摇头,把不安的情绪甩开,起身去整理小葵这几天的画作,一张一张拍照保存,然后放到晾干架上放好。
  门吱呀一声响,小葵回来了。她戴着草帽,脸上汗津津的。看了看时间,正午十二点。真是的,这么热跑出去,早饭都没有吃,她身体一向娇弱,万一中暑怎么办,山里的秋老虎是闹着玩的吗?
  林宇没有说话,去厨房热饭菜,沉默地端到小桌上。两个人沉默地吃饭,他给她盛饭,夹菜,舀汤,收拾碗筷,动作上还是照顾得无微不至,神色也是若无其事,但是嘴抿得紧紧的不说一句话。小葵跟到厨房,有些心虚地没话找话:“要不,我来洗碗?”从刚开始在一起,就一直是林宇承担了全部家务,小葵心安理得享受他的照顾,他说舍不得她那双漂亮的手弄脏弄粗糙,那是天生握画笔和弹琴的手。
  林宇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手脚麻利地洗好碗,放在架子上沥水。小葵又说:“我帮你擦桌子吧!”林宇避开了她伸手抢抹布的手,三下两下擦干净了桌子和灶台。他倒了一杯在井水里冰过的水果茶塞在她手里,转身走出厨房。小葵握着凉丝丝的茶杯,赶紧跟出去问:“你怎么不开心了?”
  林宇不理他,上楼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取出电脑插上无线网卡。那是这个屋子里信号最好的地方。
  小葵跟在他身后,讪讪地搭话:“你煮的鸡汤真好喝,吃得我好撑。水果茶也好喝。”他还是不吭声,风把铁线上晾着的裙子吹得要掉下来,他起身把干透了的衣服都取下来,叠好摞在干净的竹篮子里。小葵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闷声闷气地说:“你生气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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