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卫兵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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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卫兵档案-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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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加糟糕的是,那些红卫兵们看见工作组在他们革命的对象身上打主意,岂能善罢甘休?工作组在摘“桃子”,红卫兵也要摘“桃子”,就这样,一场揪人斗人的竞赛在各个校园里展开了激烈的角逐。可怜的“红腊烛”们真的流泪了,上午刚刚挨过工作组的批斗,下午又被红卫兵勒令迅速赶到另一个会场,继续接受下一场批斗。挨批挨斗,成了“流泪的红腊烛”们现在的新职业。
  演出这种荒唐的闹剧,并没有能改变工作组的厄运。毛泽东的真实意图是要打倒刘少奇,夺回被刘少奇控制的中央领导权。否定工作组,只是打倒刘少奇的第一步。因此,无论工作组表现得多么“革命”,也难以逃脱倒霉的结局。
  7月24日上午,毛泽东召集中央常委和中央文革小组成员会议,作出了撤消工作组的决定。毛泽东说:“不要搞工作组,不要发号施令……”说着毛泽东做了个挥之即去的手势:“工作组,统统驱逐之!”
  7月25日,毛泽东在接见各中央局书记和中央文革小组成员时说:“工作组起了阻碍运动的作用。工作组阻碍运动,势必变成反革命。”
  7月26日,毛泽东干脆下了这样的断言:“全国百分之九十五的工作组犯了方向错误。”
  毛泽东要发动文化大革命,依靠的是中央文革小组一帮秀才。有个外国人曾这样形容说:“江青是毛泽东的探雷器。”在文革发动初期,情况确实如此。
  江青最初是在毛泽东身边吹耳边风,引起毛泽东对某个问题的重视。然后,江青、陈伯达等人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去搞一些社会调查,情况反馈回来,再由毛泽东综合分析,并作出具体指示,由中央文革小组成员频繁在公众场合讲话,从此指导和推动文化大革命向纵深发展。
  在对待工作组的问题上,也是采取这种办法。
  7月16日,毛泽东在武汉游泳,北京召开了一次政治局会议。会上由康生传达了毛泽东的意见,认为派工作组是错误的。当时,会场的气氛很紧张。
  否定工作组,刘少奇有些不服,他拍着桌子上的一摞材料:“我怎么是偏听偏信包庇工作组呢?我收到北大等许多学校的同志来信,反映的情况与工作组汇报的情况是一致的嘛!总不能说打人、戴高帽是革命行动吧?”
  康生把茶杯“咚”地往桌上一放,蛮横地顶撞说:“我们也有材料,工作组就是镇压群众运动!”
  陈伯达操着难懂的福建话,大骂对外文委工作组是全国最坏的一个工作组,外语学院工作组血腥镇压学生的革命行动等等。总之,工作组里没有一个好人。
  一贯沉稳冷静的邓小平被激怒了,猛然拍案而起:“好,我们都撤,你去搞搞看……”
  就在这天的会议上,江青提着个黑色皮包,悄悄走进会场,在无人注意的记录席上落坐。会议还没结束,她又象来时一样,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踮着脚,悄然离去……。
  这一切,在毛泽东回到北京后,当然都一一作了添油加醋的汇报。
  于是,毛泽东对刘少奇的恼怒又增添了一分。
  根据毛泽东的旨意,从7月22日起,江青、陈伯达等人去北大、清华等院校调查情况,搜集有关运动的材料。
  演员出身的江青有着强烈的表现欲。就在毛泽东明确表示“工作组,统统驱逐之”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7月25日晚,江青和中央文革小组其他成员一起再次来到北京大学,在东操场,江青亲自主持召开了万人辩论大会,对工作组前一阶段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进行揭发批判。
  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树丛中,颇有校园诗意。天气闷热,比天气更加闷热的是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政治空气。江青登上一个高台,她的两边,分别站着康生和陈伯达。
  “毛主席向你们问好——”江青站在麦克风前大声说,她尖细的声音在浮躁的夜空中颤抖,响应这尖细的声音的,是一阵阵激动人心的欢呼声和口号声。
  江青的情绪在欢呼声口号声中激动起来。然而江青接下来的表演,却是任何名导演都不敢相信的一个场景。
  江青说,她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来到校园,是与毛岸青之妻韶华辩论来了。“他妈的是个政治骗子!韶华是趁毛岸青神志不清的同他发生性关系的,是骗他和她结婚的。”说着说着,江青又一次加大音量:“我从来不承认她是毛主席的儿媳,毛主席本人也不承认。”
  江青这一番话,使刚才热血沸腾的学生们不知所措,他们不明白,伟大的文化大革命怎么忽然间变成了一场纠缠不清的婆媳之战。站在江青旁边的康生、陈伯达也觉得有些尴尬。
  陈伯达有意识地走到江青跟前,想提醒她别把话题扯远了。江青却视而不见,又转而攻击毛岸英的妻子刘松林。刘松林是韶华的姐姐。江青把家事和文化大革命牵强附会地扯在一起,确实是一幕不大不小的闹剧。陈伯达不得不上去碰了碰江青的肩膀:“这些事不要在这里说了。”
  “我的确非常烦恼。”江青泪水迷离地昂起头,放低音量说:“这十年来我一直受着这个女人和她一家的气,这是我烦恼的原因。”
  麦克风把中国第一夫人的声音真实地扩散到在场的上万人的耳朵里,像一幕荒诞电影中的镜头。
  当然这只是文化大革命中的一段小小的插曲。
  江青“控诉”完毕之后,由康生继续讲话,康生在台上大声说:“毛主席一个工作组也没派。”实际上这话是把中央内部的分歧捅向了社会。红卫兵们如梦初醒,毛泽东没派工作组?原来中央内部在派工作组的问题上也有斗争?
  最后是陈伯达发言,他说:“我建议撤消以张承先为首的北京大学工作组。这个阻碍同学们进行文化大革命的工作组,是障碍物,要撤掉这个障碍物。”
  顿时,台下群情激奋,雀跃欢呼。受到压制的红卫兵终于拨开云雾见到了太阳,一种翻身感、解放感在全身涌动。当场有不少红卫兵激动地哭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万岁……”
  在中央文革小组频频找机会接触红卫兵的同时,红卫兵也在向中央文革小组迅速靠拢。在他们看来,中央文革小组是毛泽东司令部的人,代表的是毛泽东的声音。有中央文革小组的支持,就等于有毛泽东的支持。还有什么比得到毛泽东的支持更加幸福、更加让人激动兴奋的呢?
  在清华园里,以蒯大富为首的造反学生针对工作组长叶林贴出了一张大字报:《叶林同志,这是怎么回事?》。大字报热嘲冷讽,将造反派和工作组以及“保皇派”的冲突推向白热化。“保皇派”学生在群众大会上发动了反击,其代表人物是刘少奇的女儿。在激烈的唇枪舌箭中她脱口而出:“我母亲也认为工作组是正确的。”
  她的母亲是身份显赫的王光美。
  后台一个电话要过去,王光美匆匆赶到。王光美在这种场合露面,自然加强了“保皇派”的地位和份量。但是造反的学生们不甘示弱,决心战斗到底,并且把目标直指“保皇派”背后的“黑保护伞”。局势迅速恶化。蒯大富被关了起来,他以绝食进行反抗斗争。
  蒯大富被关押的消息是压在中央文革小组心上的一块石头,要利用红卫兵反工作组,必须首先放出蒯大富。否则,红卫兵心有余悸。7月21日,陈伯达派中央文革小组长的年轻成员关锋、王力赶赴清华大学,看望被工作组关押的蒯大富,表示慰问和支持。
  中央文革小组在红卫兵心目中的地位得到了巩固和提高。
  7月28日,在北京市海淀区的一次红卫兵集会上,渴望得到最高统帅支持的清华附中红卫兵们想出了一个高招。他们把那三篇颇有影响的“三论”大字报底稿交给了到会的江青,请她转交给毛泽东。江青扶扶眼镜,点着头说:“红卫兵小将的要求我一定办到。”
  之后,这几篇充满火药味的大字报底稿很快转到了毛泽东的手里。
  通过调查和搜集材料,毛泽东对刘少奇的“错误”已心中有底,在党的高层,打击异已的行动正在孕育中。
  在毛泽东、中央文革小组和红卫兵的联合反击下,工作组节节溃退。可是刘少奇依然不愿撤离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汇集了在京的中央负责人对工作组的看法,并作出“工作组有三种类型”的结论。刘少奇认为,工作组一种是实行“三同”,同左派一起斗牛鬼蛇神;另一种是当官做老爷,脱离群众;第三种是更加脱离群众。然而,这么大的运动,来势又如此猛烈,依靠谁去抓?党的领导总得通过一定的形式去实现,这个形式就是工作组,有了工作组就比较主动。大部分工作组还是好的,因此对工作组不能采取消极撤换的办法。
  这样的一些观点,显然是和毛泽东背道而驰的。
  到了7月27日,撤工作组已成定势,工作组犹如风雨飘摇中的一只漏船,眼看即将沉没。刘少奇仍然找到康生,要求单独谈话。刘少奇深知康生已成为毛泽东眼中的“红秀才”,但是当康生说“蒯大富是革命的”时,刘少奇还是坚持说:“不是。”
  7月29日,北京人民大会堂召开了“北京市大专院校和中等学校文化大革命积极分子大会”,在会上,刘少奇在派工作组的问题上作了检查。刘少奇说:“怎么进行文化大革命?你们不大清楚,不太知道。你们问我们,怎样革命?我老实回答你们,我也不晓得。我想党中央其他许多同志,工作组成员也不晓得。”刘少奇把这一情况说成是“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他说:“我们是想把文化大革命搞好的。文化大革命是伟大的,但我们用老眼光看待了新问题,工作组取到了对文化大革命发展不利的作用,我代表中央向红卫兵小将作检讨……”
  说着说着,刘少奇动了感情:“有时没犯错误,人家也说你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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