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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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仪光-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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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叶茂调顺内息后才发觉,主要受力的手臂酸麻,身下坐骑追风驹项间竟被那匹瘦骨龙辔头上的铁叶刮伤手掌大的一块。
  “玉面鬼见愁。叶某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你的真实底细。再将你钉于市曹寸磔示众!”望着渐远渐落的烟尘,叶茂切齿发誓。
  …
  九月廿八日,两分急报又至尚京城下。
  昊帝璟禛驾崩。皇长子睿嘉,皇次子睿骐奉梓宫回京。随行有朔宁侯沈赫,武靖侯独孤澹护卫。诏令城内百官,六宫命妇出迎。
  定涛侯万荣率队驻营于炙贲,距离尚京近二百余里。此距离对于久经战列的军士而言,多不过是一趟野营拉练罢了。真真是选了个令凤座上贵妇烧心堵肺的好地方。。
  最让沈后忍无可忍的是,讣报之中只字片语未曾提及继位人之事,更有甚者,连太子名号也未标注,显然可见,太子之位已经被摘掉了。
  邓绶两眼游离的看着殿中来回踱步,同时还在扳着手指盘算的锦衣身影,只觉得听到的每个声音,都如锋利的刀刃从他身上削了皮肉的声响。都说是贼咬一口入骨三分,邓绶确信,沈卉简直就是鹤翔卫刑讯司中那道美其名曰‘兰汤梳洗’的酷刑。自从触碰到中宫皇后,他就常有削骨淋油之痛的错觉。
  为何邓琚遥遇到尽是脑进水心塞草的物类,沈延召总能置身于花容月貌满腔锦绣曼妙群中?邓绶常无语问天如是感叹。
  【兰汤梳洗…以滚油或沸水浇于赤身裸体上,再以铁刷将烫熟皮肉刷下。一浇一刷反复几次,犯人着刑肢体就生生变成一副白骨。残忍处莫过于犯人并未断气,亲眼看着此景惊叫惨呼非言语可尽数】
  邓绶勾着手指将紫芸招到眼前,突然甩手巴掌,掴得一张桃花粉面又添了一个鲜肉烧饼似的。随之切齿骂道:“我把你这没心肝的贱人。皇上驾崩讣报到京,皇后哀痛以极失了准神就罢了,尔等不去准备丧仪服色,到停在此间。想候着本阁遣人去割草回来填满你们这些臭皮囊吗?”
  紫芸捧着脸不敢哭,看着邓绶睁着一双杀人的眼睛,牙关磨得要错筋断脉一般,知道自己是替主子挨打。只是不能再触霉头,忙着几步逃出大殿。
  “王座空悬,尚京城身处兵戈左右夹击之中,皇后不理丧仪,到忙着计较大权在握之后清剿异己,是嫌圈在你我头上砍头的斧子落得慢么!”邓绶擒住沈卉的手臂,将慌乱了满束心神的女人稳住。“先帝梓宫已至城外,中宫当率朝中监国首辅,及宫内嫔妃、皇室宗亲出城迎奉梓宫入城,奉遗诏确立新君,以上事宜哪一桩落稳了,嗯?!”邓绶的脸色突然一变冷笑道:“哪一桩不落实,你我都要灰飞烟灭。即使有人质问中宫不迎先帝梓宫这一条,也足够把你扯下凤座!”
  沈卉被唬得一愣,终于清醒下来。抬手拂落擒拿,转身坐回凤座上,一丝不乱的拔下发髻上的钗环饰物。
  “皇嫡长子睿嘉,自立太子以来,忠淳慎持,克成大统当之无愧。何况时至今日,哀家从未见过任何对于太子处置的明文旨意,继位之君人选还用再议么!”沈卉手把玉梳缓缓梳着发缕,胸有成竹似的。“邓卿这便传哀家懿旨:命令内宫自贵妃起,所有承御宫人系数为先帝殉葬。务必于今夜亥时之前完成。”
  “另有一件事需邓卿亲自办。将朔宁府那个妖孽女人拖到这里来,我要亲眼看着处死她。自从她缠上延召,同西宫谢氏贱人,挑唆皇上和朔宁侯,挑拨皇上和太子,君臣父子关系。若将她留下,有朝一日,说不得就要死灰复燃。”
  茫然行至朝阳殿廊下,邓绶望着四下宫娥内侍,人人自危低头忙着往廊柱雕梁上挂素蒙白,只觉自己的皮囊中,骨肉筋脉尽被抽空了。
  停步于院门外,听闻里面响起紧如金戈铁马搏杀般的琵琶声。有刀剑短接相搏,也有斧钺交会拼斗,俨然是一个血雨腥风边角声大作的修罗场。刹那间的怔忪,竟然冲散了邓绶心中刚刚成型的所有智谋。他明白了沈赫何以对这个女人视若珍宝,更明白了沈卉因何会对弟媳恨不能欲其灰飞烟灭。
  邓绶迈步进门一派风轻云淡之象,披风则被扯得紧绷在身上,将朝服压出死褶。但在万莹按弦收音时,他特意理平了衣装向着安坐在绣墩上的人躬身一揖。
  万莹仔细放下怀中的美人琵琶,拾起绢帕拭了颊边的细汗,起身挽手向邓绶回了一礼。丹凤美目中波光潋滟,樱唇上弯着一丝笑意,令邓绶看了只觉喉咙发干凉气窜股。
  “邓大人不必细述来意,万莹已经明白。再次仅问一句还望兄台秉实相告。”音色清丽丝弦般鸣动悦耳。邓绶真想多找些话题,让这个美得沁人心脾的女子多说些话,然而不可能。“请莹华夫人明示。”
  “于邓大人而言,领一个活生生的万莹去见太后,亦或是抬着万莹是尸身到朝阳殿交差,哪一结果对邓大人更为安全有利?”万莹对着桌上,久未打磨点点斑驳的旧铜镜,略齐了发式妆容,仿佛稍后将士外出迎候家人一般。
  邓绶如同重锤灌顶般,望着那婀娜依旧的身影瞠目结舌。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若是依着沈卉之言,将万莹带到朝阳殿,以沈卉心性,必要使出无比残酷下作手段将万莹折磨致死。他邓绶会坐壁旁观么?不会。继而自家阵营先起内乱。即便是来日,说不好也要被退出来成为替罪泄愤的倒霉鬼。若是抬着一具尸身回去,与各方面来讲,都是最大限度的脸面保全。
  邓绶抬手正冠理袍,郑重挽手当胸坦白道:“自然是将莹华夫人的遗体送去交差,与各方脸面都是最大周全。”——“邓大人所言未必周全。来日若想朔宁侯勉强在朝,便不要将万莹尸身交还给我家夫君,一坛骨灰才最是妥帖。非此,朔宁侯沈延召轻则辞朝,重则,联合家兄倒反大昌也不是做不出的。”
  万莹静静整理好衣着,抬起眼睛看向对面的房梁。“当日莹与延召成就姻缘,也有琚遥兄玉成之力,今日必以一具尸身为谢,谢你捧给我这十年的夫妻恩爱,口含慧珠而降的爱子。愿兄台凭此得以玉堂金马飞黄腾达。但有一言好教琚遥兄谨记,适逢机缘,若你敢伤及我儿仪光毫发片肤,我必聚厉魂来寻你索还。”
  邓绶向着万莹垂慕深施一礼:“谢贤弟妹成全。邓绶绝不令夫人走得太多痛楚。”
  两掌一拍,门外有朝阳殿侍卫应声冲进来。邓绶狠狠瞪了其中一个,那人忙将拉出半下的佩刀推回鞘中。见邓绶朝他伸着手,打了个愣神,才依着指点从体侧摘下一柄硬功······
  尚京城东向城门于紧闭七日后赫然洞开,以此同时其他三门也是落锁门扇打开。
  面对已经改装素白玄缨的车辇,沈赫的心又一次被千钧重物坠入谷底。一副銮驾出城迎奉梓宫,并非是内宫嫔妃与宫内居丧,必定是悉数已奉旨殉先帝而去。
  左相曹岳,代职鸾仪卫都统领贺远,与沈赫见礼后,未及开言已扯起孝袍袖子,哽咽难言泪如泉涌。
  贺远把代管印信呈放在案上,缓声叙述:惊闻遇刺噩耗之后,因城中出现歹人骚乱,为避免祸乱蔓延,得监朝首辅指令,将四门紧闭,以其成关门捉贼之利。至目下时分,内宫嫔妃凡入册承御,均已奉中宫懿旨生殉先帝。唯有惠妍宫谢惠妃,是奉先帝旨意独享专属护卫。自先帝殡天讣报送至大内时,守护兵士严阵以待,断了与其他宫苑一切往来,显然已是城中之城。
  “城中之城?莫如说是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吧。左相和贺大人不妨直说,交换鸾仪卫印信真正用意是什么?”其实不肖分说,沈赫也能猜出。奉旨驻守惠妍宫的专属侍卫是只听命于昊帝,其后可听命于二皇子睿骐。沈赫对这批人也只有借调不能指令。尚京城如今在豹韬卫和定涛军左右夹击下,城内兵力对应兵变还勉强,再难分出人手去围剿以作内宫。况且此类皇室家务事,最是难分是非,没人原去趟浑水。
  昊帝出行前,为防止沈卉行乱,调拨足够人手守护爱妻安全,未料及本尊才是一场阴谋的袭击目标。惠妃惊闻丈夫身亡噩耗,痛伤之余启动这批力量,必定缘于迫不得已之下的自保。凭此一节,沈赫业已推测到,沈、万、谢、独孤四家府邸,必已经遭到摧毁性劫难。且当是谢氏受创最深。
  “太后懿旨,特请朔宁侯国舅沈赫御辇之前觐见。”
  惠妍宫正殿座上,惠妃谢苧已换了素色袍服,发式改梳了中正发髻。俨然是预备着入殓的装扮。在其身下压着一柄短刀,臂弯中紧紧搂着侄子谢琛。望见紫茉引着沈赫步入,在珠帘另一侧撩袍跪倒,惠妃长舒了一口气,随之将脸埋进侄子衣间,从其身体颤抖可知,已是痛哭失声拼力将声音藏着。
  “侯爷可知,先帝讣报入内当夜,本宫的兄长,原太子太傅谢淳,即被尊姐差人安在公案上,强灌鹤顶红毙命。谢府上下数十口,亦在其后···无一得生;琛儿若非是提早一步被本宫借来惠妍宫,此刻也早已成为一缕冤魂。贵府中本宫的莹妹、独孤府武靖侯夫人、及定涛侯府中内宅两名妾侍,应着防患避乱的名义,被中宫派人圈禁在内务府···本宫曾派人去抢,被暗卫的人斩杀于门前···”珠帘外的身影有个缓缓地点头动作“惠妃娘娘已尽心,微臣感激不尽。”
  “本宫伴驾十余载,深受宠爱,恩延谢氏一族。如今圣上殡天,本宫自不能舍得他独自去走那条凄冷的黄泉路,必要赶上去相陪左右。如此保全谢氏体面,不知还能否奢求保留我谢氏仅存一脉?若沈大人当真为难,便将我姑侄两条命取走,以我们两条性命,换来惠妍宫内外数百生命,也是一层阴德。”
  沈赫朝珠帘内伏地一拜,哑声奏道:“微臣惶恐之至。敬请惠妃娘娘安心,自今日以后,沈赫身边视如多育一子,名唤谢琛。但存沈赫候间三寸气在,必当教养谢琛长大成人。莹妹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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