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当省长的公务员不是好公务员的- 第56部分

　　一个周末的下午。下班之后，仇厅长来到了老干处活动室。他穿着运动服、运动鞋，还提着一个黑皮包，显然不是来检查工作的。

　　武威正和一位老同志练球，老郑坐在沙发上休息。武威现在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周末走得都很晚。他从老郑那儿打听到，厅长要是在家的话，周末一般都会来打球的。厅长是很忙的，平时见一面都很难，因此，不可能熟悉、了解每一个干部。所以，作为部属，要想方设法创造机会让领导了解自己、熟悉自己。现在有这样的现成机会，武威怎么能错过呢？于是，每个周末，他会推掉其他活动，采用守株待兔的办法，一心一意等待着厅长的到来。但他并不是一个人在等待，还有老郑相伴。老郑虽然不指望提拔重用，但陪伴厅长也是很光荣的，这也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任务。

　　他们四点来钟就开始练球，已经打了两个多小时。老干处虽然是清水衙门，却并非一无是处。它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清闲。在这里，能够把工作和娱乐有机地融为一体，做到寓工于乐。有一种教育方法叫寓教于乐，据说效果很好。老干处的这种办法也不错，大家过得充实而愉快，时间也就好打发。要不然，坐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那日子也是很难熬的。

　　见厅长大驾光临，众人立即停止了活动，老郑也站了起来。在老郑和武威的陪同下，厅长视察了活动室的里间和外间，肯定道：“嗯，不错，这才像个活动室嘛。环境好一点，老同志们玩得也开心。心情愉快，才能延年益寿嘛。”

　　“谢谢厅长关心。”几位正在玩牌的老同志异口同声地说，“以前没人愿意来这里，乱七八糟的，看着就不舒服。现在大家没事都喜欢到这儿来玩。厅长，您可为我们这些老头子办了件大好事呀。”

　　“应该的，应该的。关心、爱护老同志是我们党的传统，也是厅党组的职责。还有什么不到之处，大家提出来，我们一定加以改进。”听了老同志的赞扬，厅长很高心，谦逊地说。

　　视察完毕，厅长和老郑练球，武威仍旧在一边服务。

　　两人打得很精彩，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打不死一个球，比分总是咬得很紧。九平的时候，老郑发球，厅长回球过高，被他一板拍死；第二个发球，厅长搓了过来，老郑拉起来，厅长反拉，形成对拉的局面，很是好看。一板、两板、三板……第六板时，老郑拉了个擦边球，率先拿下了第一局。接下来，仇厅长越打越稳健，回球质量大大提高。老郑则有些着急，体力也跟不上，连输了两局。

　　“厅长的球打得越来越好了，不服气不行呀！”老郑边擦汗边说。

　　“哪里哪里，我主要是占了年轻的便宜。另外，你进攻比我多，体力消耗大，有些跟不上。”仇厅长分析道。

　　“年纪不饶人呀，这两年感觉明显大不如以前了。”老郑感叹道，“我们小武打得也不错，等会让他跟您学习学习。”

　　“哦，以后又多了一个球友。”厅长看了看武威，笑着说道。

　　“我打得不好，请厅长指点指点。”武威说。

　　喝了水，抽完烟，也休息好了。厅长和武威练了一会儿球，便提议说：“小武，打两局。”于是，两人正式比赛。

　　武威刚开始有些紧张，也不太适应厅长的发球，回球不是高就是下网，总是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很快以悬殊比分输了一局。第二局，他调整好心态，注意接发球，耐心地和对手周旋，瞅准时机再加力，局面大有改观。虽然最后还是输了，但比分的差距已经大大缩短。受此鼓舞，第三局一开始，武威便积极上手，加强了进攻，连连得分。厅长不敢小觑，也拿出看家本领，左推右挡。两人打得十分精彩，颇有观赏性，坐在一边的老郑也连连叫好。打到十一平，厅长发球，武威回球下网，输掉一分。他发球，厅长回球有些高。他一看，机会来了，大力扣杀，却扣出了台，功亏一篑。

　　下场休息，武威给厅长点上烟。厅长吸了一口，说：“小武的球打得不错，有基础，只是有些生。要多练练。”

　　“厅长说得对。这段时间事儿多，抽不出空来。有时间一定好好练练。”武威说，好像他一天到晚有忙不完的工作似的。其实，八小时上班时间，有一半都被他用来练球了。上午打，下午也打，像专业运动员一样。当然这也算是他的工作，因为有时是陪老干部打球。

　　歇了一会，厅长又和老郑打了几局，算是过足了瘾。大家这才散去。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经过刻苦努力，武威的球技突飞猛进，几乎恢复到了历史最高水平。现在老郑已经不是对手了，和厅长交手也是平分秋色。但他从来不赢厅长，总要输一两局，然后把厅长赞扬一番，请求厅长指点一二。厅长也倾囊相授，表扬他的进步。指出他的不足。别人看在眼里，总觉得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关系紧密得透不过风。田小兵佩服得不得了，提醒他高升了可别忘了弟兄们。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在仇厅长的模范作用带动下，乒乓球运动迅速在农林厅普及开来，掀起了一个又一个高潮。各处室纷纷购置器材，设立乒乓球室。每当华灯初上的时候，办公大楼总有一些房间灯火通明，不断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过罢国庆节，武威便撺掇陈处长举办乒乓球比赛。陈处长不喜欢运动，也怕麻烦，但经不住武威的再三劝说，再加上厅长喜欢打乒乓球的缘故，便同意了，并向分管老干处的刘厅长作了汇报。刘厅长一听，大为高兴，说：锻炼身体是件好事。既然大家积极性这么高，干脆举办一个乒乓球大赛，包括二级机构，都可以报名参加。他给仇厅长一说，仇厅长也同意，并指定农林厅著名的三大有闲单位——机关党委、团委、老干处联合承办，机关党委岳书记牵头组成竞赛委员会具体负责。武威作为老干处的代表，光荣地成为其中的一名委员。

　　岳书记是位老同志，五十多岁了，对待运动就像对待女人一样，兴趣与日俱减，乒乓球水平更是所向无敌——因为没有人愿意当他的对手。于是，他把所有权利全部下放给武威，自己落得逍遥自在。

　　武威干这种事轻车熟路，正想趁机表现一番，自然勇挑重担。他不辞辛苦，很快便拟好了比赛章程，标准完全比照国际乒联竞赛委员会的有关规定，丝毫不逊于任何一次乒乓球大赛。只是在男子单打分组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心思。退休老同志单独为一个组，这是没说的。在职的人多，如果只设一个组，显然不合适。原计划分为老中青三个组：四十岁以下为青年组，四十到五十为中年组，五十以上为老年组。后来发现这样也不合适，首先是老年组的名称不当，容易和退休老干部混淆；其次是老同志们不愿意，他们是年富力强的人，不是七老八十的老东西。如果调到中央的话，还算是年轻人呢，怎么就老了呢？

　　最关键的是，这样分组队对本届大赛最重要的运动员仇厅长不利。仇厅长不到五十，只能分到中年组，面临的对手就比较多。农林厅虽然不是藏龙卧虎之地，但难保没有一两条长得大一些的长蛇。要是冒出一个有点水平的二傻子，以战胜厅长为荣耀，把仇厅长淘汰了，那可怎么办？本次大赛岂不就失败了吗？

　　经过再三考虑，考虑在三，武威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把在职的分为两个组：以四十五岁为界，以下的叫青年组，以上的叫中年组。听起来都是年富力强，大有前途的，谁都不会有意见。他本人和仇厅长都分到了中年组。为了避免过早相遇，他又利用职权，把仇厅长和自己安排在不同的小组。

　　在厅党组的有力领导下，经过竞赛委员会的精心筹备，农林厅首届乒乓球大赛在十月二十日正式拉开了帷幕。

　　武威一路过关斩将，力克强敌，打入了决赛。仇厅长战胜了一个又一个老将，最后淘汰老郑，杀入了决赛。两人终于如愿会师。

　　决赛那天，观者如云。农林厅几乎倾巢出动，比开大会到得还齐，把赛场塞得满满当当的，挤都挤不进去。为了满足广大球迷的心愿，竞赛委员会临时决定把比赛改在会议厅举行。那是农林厅召开全体人员大会的地方，有足够的空间满足大家的需要。

　　一切准备就绪，两位运动员精神抖擞地走进比赛场。武威穿着上白下黑的运动服，仇厅长则是一身蓝色球衣。两人握了握手，开始练球。随着裁判老郑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真是蛟龙斗猛虎，孙悟空大战二郎神，比赛十分精彩好看。武威猛打猛攻，气势如虹；厅长稳扎稳打，安如泰山。一攻一守，你来我往，只见小小银球在台上飞来飞去。观众的掌声、叫好声、加油声不时响成一片，场面相当火爆。

　　三比三——前六局双方战成平局，迎来了关键的决胜局。

　　决胜局一开始，武威继续发扬敢打敢冲的精神，连连得手。仇厅长则有些保守，缺乏有效进攻。武威领先交换场地。有人以为厅长大势已去，武威胜券在握，没有了声息。也有人兴高采烈，等着看武威的笑话。精明的领导们纷纷摇头，连裁判老郑也是一脸无奈。

　　武威一心扑在比赛上，全然不理会场上的气氛发生了变化。谁知交换场地之后，场上形势却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仇厅长如有神助，防守滴水不漏，进攻势不可挡，一番左挡右攻，很快把比分追了上来。反观武威，心烦气躁，进攻不是下网就是出台，防守也频频失误。场上的气氛又热烈起来，那些正要走的人又停下了脚步。

　　九比九，关键时刻到了。武威发球，胜利的天平似乎在向他倾斜。他在裤子上擦了擦球，又用球拍扇了扇风，然后看了对手一眼，侧身高抛发球。

　　场外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