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扬州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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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俊义(扬州评话)-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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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夜和眼,望得清清楚楚。乖乖!他家卢府又有钱,又是个大族,供的祖宗牌位讲究哩。只看见神案上有个祖宗龛子,这个祖宗龛子大哪,不是一般人家老爷柜上摆的那个祖宗龛子,那种龛子小得很,只能供几代牌位,他家这个龛子有人把高,又宽又大,里头一层一层一代一代的牌位摆得整整齐齐的。四周围的墙上,全是挂的祖先的容像。这些容像不象我们现在的容像,现在的容像都是拿照片放大的,装在镜框子里头,那时没得照相机这个玩艺,都是画匠画的,只要有几成像就行了。时二爷一想:莫忙,我这一刻不要闹,先把躲的地方找好了,等卢俊义来了我再闹。到那个时候他一定要上来找,我还要叫他找不到我,否则被他搭住了不得了。抬头一望:“有了!”什么地方?就在祖宗龛子顶上,有一块朱红漆的匾。这一块匾上有四个字:“光前裕后”。;等他上楼来找的时候,我最好就躲在这一块匾后头。用得。时二爷先把祖宗龛子门上的钩搭朝下一下,把祖宗龛子的门朝下一开,把里头一代一代的亡人牌子全搬出来,把祖宗龛子的门再朝起一关。然后把墙上一代一代的祖宗容像下下来,把上头的挂钩去掉,把底下的脚也去掉,只剩下当中的容像。二爷把一切准备好了之后,两手朝后一背,在楼上一摇二摆,踱起官步来了。他虽然踱官步,但是一点声音没得。为什么不闹呢?时间没有到哩,他要等到主人翁来了才闹哩,现在只有几个手下人在楼下,跟几个手下人闹没得意思。
过了一刻儿工夫,只听见楼下:“尔等随了!”“主人请。”卢俊义到了。门口的八个手下人一望:“主人!”“主人!”“主人!”“主人!”……“罢了。此地可有什么动静?”“没得动静。”楼上倒翻了天了,亡人牌子全搬出来了,他们还说没得动静。“你老人家坐下来稍微休息一会?”“好。”这个地方清静些,坐下来歇一会也好。卢俊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手下人忙了打暖布,泡茶。卢俊义才把茶杯端起来,只听见楼上:七咯!七咯!七咯!七咯!……得儿……得儿……七咯!七咯!七咯!七咯!得儿……,卢俊义一听:可要死啊!啊!敲的什么东西啊?还带起板来,还抖起花子来哪?接着底下换了一种声音了,只听见: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可要死啊!活象到了布店里头了,在那块不停地撕布啊?卢俊义把茶杯一放,朝起一站,把剑一端:“尔等随了!”“主人请!”哗……,卢俊义在前,八个手下人在后,掌着灯球,上了楼了。到了楼上,在灯光下卢俊义一望:“啊——呀!”不由跺了一脚,双眼泪下。刚才时二爷敲的什么东西?不是敲的多宝袋里的家伙,是把他家的这些亡人牌抓在手上,当作的嗒板子敲了玩。撕的什么东西?撕的是些祖宗的容像。把一些容像撕的粉碎,撒了满地板的。卢俊义这一刻后悔莫及。我早晓得猫子精会这么闹法,我今儿就不降妖捉怪,不摆酒席咧!你看看瞧,我这么一来,带挈祖宗不安,遭罪。卢俊义就带着八个人在楼上找妖怪,找来找去找不到个猫子精。时二爷在哪块?躺在祖宗龛子顶上的匾后头哩。卢俊义看不见他,他看卢俊义一清二楚。时二爷望卢俊义好笑。笑什么事?卢俊义啊,这一来你认得老时了吧?我看你明天可敢再降妖,再捉妖了?
卢俊义在楼上找了一阵子,找不到猫子精,只好下楼。随即吩咐手下人,带钥匙去先把前后门朝下一开,然后去告诉这些尊客:“你们请便吧!”把你们喊得来嘛,本来是想把猫子精吓了跑掉的,哪晓得倒更坏了,连祖宗都被它闹得不安了,你们还是早走好。大家一听:啊咦喂,这一来有命了!一个个坐在这块哪里是吃酒,就跟打摆子差不多,浑身直抖,提心吊胆,生怕被猫子精搭住了,“哇呜”一口啖掉了。主人翁这一刻开恩了,放大家走了,一个个求之不得,就跟开笼放鸟一样,又象囚犯遇到大赦,欢天喜地,都跑掉了。卢府上这一夜忙糟了,单酒席就摆了若干桌,连茅厕门口都摆下来了,要一桌一桌地收拾。祖先楼上要打扫,把祖宗亡人牌子重新安放好,把撕掉的容像检点起来,日后请画匠重画。手下人一直忙到天亮。
第二天卢俊义也不请客了,也不再在各处点灯了,一切照旧。这一来卢府除了卢俊义以外,上上下下的人格外害怕,一个个吓得连饭都吃不下去。厨房里头煮的饭,剩了有一大半。平时吃两碗的,现在只吃一碗;往日吃一碗的,现在只吃半碗。什么道理呢?愁心事,生怕遇到猫子精。自从这二癞子被拖过之后,人心惶惶,猫子精既然能拖人,它就能吃人,一个个生怕被猫子精吃掉。一个个都不敢单睡了,大家就约了:“今儿我跟你一起环环啊。”“老大哥,我们在一起挤挤啊。”三个人挤一床,五个人睡一房。
只有一个人不跟人睡在一起,哪一个?门房里的李祥李老爹。李祥为什么不跟人睡在一起呢?他是天生的绝症,如跟人睡在一起,他一夜都睡不着。他不怕吗?他怕虽怕,他胆比旁人大些哩,他还是情愿一个人睡。天一晚,他到房间里把房门一关一闩,就上床了。旁人不敢跟他罗嗦,因为他是老主人面前的一个心腹管家,在卢府很有威望,连卢俊义看见他,都恭恭敬敬地请教他一声“老人家”。老太爷在公馆里头现在是享福不做事。他在公馆里头有个干儿子,叫张鼎。张鼎胆小,不敢一个人单睡;心里有话:我用不着找旁人,晚上还不跟我家干老子环环吗?到了晚上,他把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吃过晚饭之后,走到李老爹房门口,手一抬,推推门,推不动。门不但关着,里头倒闩起来了。大概老头子已经上了床了。让我来喊他一声:“老,老,老爹哎!”“啊,哪一个啊?”“我啊 干老子哎!”“噢,原来是你啊?”“哎,是我,干老子啊。”“你不睡觉啊,这一刻跑来做什么?”“干老子哎,我想今儿晚上跟你环环,请你把门开下子。”“哪个?你来跟我环环啊?”“哎。”“不玩!”“怎么不玩的呀?”“我告诉你,我不欢喜跟旁人睡。”“噫!老太爷哎,我不是欢喜跟你睡啊,我是不放心你啊,有猫子精哪,会拖人哪!”“你怕,我不怕哎!”“你不要不怕,老太爷啊,被拖了去不得了啊!”“不瞒你说,小伙啊,这是你家干老子走胎里带得来的绝症,从来不跟外人睡。我一个人睡多舒服啊,滚来滚去,自由自在。跟人睡在一起,我浑身难过,一夜睡不着。当初娶你家干娘的时候,我也不过跟她拢了三夜,到了第四天,我说:算了吧,太爷妈妈,我还是一个人睡吧。不瞒你说,后来我除了有时跟你家干娘亲热下子以外,我都是一个人睡。倒不是我们的感情不好,我们老夫妻一直到现在都是和和睦睦的。我就是这么只占绝症!”“不啊,老太爷啊,现在不是已往哎,我不放心你啊,万一猫子精进来拖你呢?”“没事啊,小伙哎,我已经想了个办法了。”“哦,什么办法!”“我把缆绳已经带好了。”“噢,你怎么样带缆绳的?”“喏,小伙哎,你套着门缝子望望子成龙看,一望就晓得了。我拿了根麻绳,一头扣在腿上,一头就扣在大床的床腿上。万一猫子精来,它一拖我就醒了。它就是拖也拖不走,我已经带起缆来了。”这才要命哩!张鼎心里有话:我家这个干老子啊,脾气着实绝哩,他宁可带起缆来,都不肯跟旁人睡。这一来我怎么办呢?这一刻一个个都把班子搭好了,我又插不进去。再一想:哎,有了!我家干老子玩带缆,我就来玩抛锚!跑到花园里头,找了一块大石头,搬了朝床面前一放,又找了一根麻绳来,一头扣在腿上,一头就扣在石头上。这一来好了,抛了锚了,安稳了。倒也罢了,卢府上的人睡觉,挤在一起的挤在一起,带缆的带缆,抛锚的抛锚。一个个就怕成这种样子。
转眼之间,时迁到卢府闹了有十天下来了。时迁有些着急了:军师啊,你要快来,不能再迟啦。这几天我好不容易把卢府上闹得人心惶惶,疑神见鬼,你现在来正是时候,如再不来,卢府的人倒又被我闹疲了,你来就不容易进他卢府了。时二爷啊,不用着急,军师跟李逵到了。

五 吴用算命

吴用跟李逵两个人在路上日夜趱赶,吃尽风霜之苦,今日已抵大名府东门。进了东门,吴加亮在前,李逵抓着软招牌在后。“道童,随了。”“呜哇——!”爷爷装的哑巴道童,这一刻尽嗓子抽,喊得越高越好,才引人注意哩。路上的一些行人望见了:“哎,这个人好玩哩!长得这么壮,穿这一身装束,才异怪哩。”大人看了还好些,不过议论两句,有些小孩子,有的是没事在街上玩耍的,有的是书房放学回家的,看见了,全围上来了:“哥哥啊,你看这个人好玩哩!”“哎,是好玩哩。”有的孩子就问李逵:“哎,来啊,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呀?啊?”“呜哇——!”李逵望着小孩子点点头。“哎,你怎么不说话呀?”“呜哇——!”李逵就指指军师,又指指自己,心里有话:我怎么不说话的呀?你们不要问我,要去问他,是他出的主意,叫我不要说话,叫我装成个哑巴。我不能说话哎,如说了话,回山我就要被杀头了。“咦,好玩哩!”“好玩哩!”小孩子就围着他,不让他走。李逵心里急死了:要依爷爷的性子,一个巴掌,非把你们的头打了歪过去不可!现在不行哎,又不能说话,又不能动手。李逵就被这些小孩子围住,要走走不掉,“呜哇——!”在这块急得直喊。 
吴加亮在前头走了一段路下来了。“道童,随了。啊?道童,随了!”喊了两声,后头没得人睬。什么玩艺头?转身一望:“啊呀呀!”原来是些小孩围着他,走不掉了。看见呆匹夫胡子都急了支起来了,嘴张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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