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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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间雪-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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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来,悄然啜泣。
  进而痛哭流涕,进而放声哀嚎。
  “你为什么不要我?玄明…………嘤嘤嘤嘤”
  “人皆道,良辰美景佳缘笑;独我是,情路坎坷悲秋扇。一片春心,化作空逝水;万般思念,散为点点萍。到头来,不过一场相思错付。玄明……嘤嘤嘤”
  “玄明……啊……”
  一只脚掉入水中,英渠水轻轻晃动,沾湿大片绛红衣裙。有船公摇橹经过,看见这般情境,摇头轻叹道:“这姑娘家中必是刚没了亲人。如此伤痛哀号不顾体面,真是至情至孝之女啊!”
  我嚎了片刻,觉得时辰差不多了,踉跄起身,欲到思过桥上纵身跳河。谁知挪了几步,神思实在混沌,最终体力不支又在桥头化作一滩烂泥。
  清风中,我仰卧桥头,望见一片墨蓝夜空,圆月缺了小口,繁星忽明忽灭,一时不想动弹。
  这样舒适地卧了许久,那片天空的一角忽然浮现一张俏脸。似温润如玉,又似丰神俊朗,煞是好看。
  我嫣然醉笑,柔柔地伸出手。
  “你来接我了么?怎么这样晚……”
  瞬时天旋地转,下一刻,我被横抱在一个宽适的怀中。
  “可你来了,我还是很开心的……”
  他抱着我不知往哪走去,想来应是回宫吧。
  “以后,我会乖乖听话的。其实我颇能干,你别不要我……”
  我搂着他的脖颈,他一直不说话我有些恼,又有些急。
  “以后行房的时候,我不会再推开你了。我也会,风情万种的……呵呵,嘘……”
  说着自己也害羞起来,靠近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脸。
  只听他闷笑两声,柔声道:“如此甚好。”
  “你的眼睛,怎么变成黑色了?不过你别担心,我都喜欢的。”
  夜已深沉,风愈加凉爽,我在他怀中一颠一颠的,觉得舒服又安心。
  不一会儿,眼皮似有千钧重,我闭上眼沉沉睡去。恍惚间,做了个桃花色的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第二日晨起,美梦变成了噩梦。
  神思清明乍现,昨夜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演,在英渠边放歌嘶吼,引行人侧目;在司马炽怀中又搂又蹭,还口不择言,如今想来全身发麻,直要羞愤死。
  我在衾被中翻滚不休,觉得实在无颜面对家中父老,更不知要如何面对司马炽。
  原本,我担着一代名士刘长盛孙女的名头,作风还算端庄淑雅,也时时记得祖父说过要谨言慎行的教训。偶尔言行有偏,皆因性子活泼,且毕竟年轻,家人只视为真情流露,不以为忤,反而甚觉可爱。
  可昨夜那般情状,实系前所未有,若是被祖父知道了,恐怕难逃家法一顿暴打。至此,我也终于知道自己为男人伤起情来,原来是这样不堪的样子。
  我的三姐云姬,在进宫之前,曾与一位世家公子相好,感情甚笃。有一天,那位公子却忽然另聘佳人,被弃的云姬自然也十分伤情。那段日子,时常见她蛾眉轻蹙,泪光点点,或提笔黯然作画,或花间凄凉吟哦,信手拨弦奏一曲草木藏悲,随口哼调唱一段云雾含愁。那伤春悲秋的光景十分有感染力,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那时我还想,女子落到她的境况里大约都该是如此。如今才知道,惹人怜爱和惹人暴打,效果实在大相径庭。
  想到此,我哀叹一声,玄明害人,真是害人不浅。
  正羞愤得出神,听见门扉响动,进来的是丫鬟阿锦。
  “夫人醒了?这是国公吩咐煮的醒酒汤,夫人趁热喝。”说完灵巧地将一个瓷碗放在案前。
  “国公他……”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幸亏阿锦伶俐,接话道:“国公新得了些散佚的史籍,说要闭门品研几日,请夫人自便。”
  听祖父说,司马炽做郡王时,为人淡泊无心权势,只是酷爱史籍,看来所言不假。
  我默默喝着醒酒汤,一颗心渐渐安下,觉得若与他这样相安无事、各过各的其实也不错。
  过了两日,果然不见司马炽。
  我闲来无事,在莲花池畔的沧浪亭烹上一壶清茶,细想刘玄明这桩伤心事。半柱香后,许久前听过的一个典故幽幽浮上心头。
  说的是汉朝武帝时,姿容倾国的李夫人得知自己身染重病,将不久于人世。那以后,李夫人一直称故对汉武帝避而不见,直至驾鹤西去。表面上狠心决绝,实是不想令心爱之人徒然心伤。
  这典故在脑中挥之不去。不会是,其实玄明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因爱我太深,效仿了李夫人?次日,心中怀着一丝念想,我火急火燎地差人去宫中向太医暗询。结果来人回报说玄明身体康健,食欲甚佳,实在没有什么病态。我尚不死心,又让他去问问玄明身边服侍的太监,看精神上有否异样。来人又回报说玄明的精神世界十分安好,近日还又添了两位贵嫔。
  我……
  事已至此没甚好说的,我确然实然被骗、被耍、被弃了。
  心中的烦闷无处排遣,只好抱着琴和谱,在亭间聊以抒怀。
  一弦初拨,忆往昔,心念君兮君知否?
  双弦齐奏,思源头,情深难寿悔当初。
  三弦起伏,望今朝,形容枯犒无颜色。
  四弦零落,遇穷途,何以为继解忧愁?
  一曲毕,余音袅袅、情思切切,路过的家仆或颔首踟蹰、或伤感摇头。我讶异自己琴艺大进,竟也似云姬一般有感染力,果然弹琴还需伤情。
  这样以曲寄情几日,自觉疗伤效果颇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一日入夜时分,我坐在床榻上翻看汉籍《洞冥记》,舒展盘了一天的腿脚,一边交代阿锦将明天要弹的琴谱备好。一向伶俐的阿锦不知为何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应着便下去了。
  片刻后门扉再次响动,我以为是阿锦忘了东西,没有抬头。然后就听到一个清冽男声乍然道:“你在看什么书?”
  我受了惊吓猛然抬头。只见司马炽一身淡竹色广袖便袍,散发,此刻正端着一个小案立在床榻前两步之遥。方才我抬头的动作过猛,他显然也是一惊。我们瞪着眼对觑了一会儿,然后他清咳两声,转身将小案放在木桌上。
  “这是阿锦熬的安神药汤,方才在屋外碰见,顺道端了来。”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还有些惊魂未定。
  他默然环顾四周,然后漫不经心地踱至我的书案前,拾起一本集子随手翻翻,然后放下,拾起另一本书简。
  我一头雾水看着他一举一动都带着在自家的舒适自然,觉得他许是皇帝当惯了。
  “玄明就那样好?”
  刚入嘴的一口药汤差点全数吐出来。他继续看着书简,神色淡然似刚才问的是“晚膳用了否?”呆傻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果真指着我回答,然后心思被这句问话牵引。
  小轩窗开了窗扉,几树花鹤翎开着层层叠叠的花盏,绛红的花瓣在夜色中不很清明。
  玄明就那样好?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
  我对玄明,就似戏里唱的:眼神相对,心中霎起微澜。再通俗些,就是“一见倾心”。他有什么好处,从未在心中比划过。如今细想起来,我对于他,这个曾让我倾心不已的男子,其实了解的不多。总想着往后有一生的时日相处,了解不必急于一时,现在倒是再没这必要了。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总是目光沉沉,一眼望不到底。大多数时候是缄默的,可一开口总能说出你想听的。那日在光极殿上,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有那般谈笑风生的模样。他冷酷起来,是真冷酷,如在常春殿前,衔着厌恶的眼神一下将你望得浑身凉透。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刘玄明,若要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摄人。摄着人不自觉地跟了他的步伐,随着他的神思。作为帝王,这种霸道倒是恰到好处。除开这些,他喜欢什么,他厌恶什么,我就一概不知,也许,是他从未表露。这样想来,我们之间是很陌生的。
  遇见他,大概是我命里注定的。可既然是注定,为何又要这样无疾而终?原来命中注定,难道竟是错的?
  我端着药碗,看着小窗外发呆。
  见我沉默良久,司马炽偏转头,又问道:“就这样喜欢他么?”
  “他生得好看。”
  我装作不经意,将药碗放回到桌上。
  “我生得也不错。”
  抬头看去,见他神态自若,不似说笑。
  “我喜欢……高大威猛些的。”
  “哦……”他一脸了然,点了点头。
  总觉得,这番对话有些不对劲。他这样,一点不像刚丢了个王位。
  “原来你口味变得这样快。几年前,不是还很喜欢我,那样想嫁我?”
  这句话,令我差点从床榻上翻下来。听这意思,他还记得曾在猎苑见过我。可他说得那些,又是哪时候的事?
  “你也许,记错人了吧?”
  他在书案前盘腿坐下,对着我淡然一笑。
  “这世上,能举起百斤银弓的女子,并不多。”
  接下去司马炽说的话,我听的恍恍惚惚,似乎确有其事,又好像不似真的。
  他说,他在三圈狩猎结束回房休整时,路过后园,看见我坐在一棵木犀花下哭闹,一旁的祖父则有些无奈。“可是为何那好看的皇太弟殿下不喜欢我呢?”
  “殿下并没有说不喜欢你啊?”
  “那他为何不要我?”
  “这……”祖父很为难。
  “你就这么想嫁给皇太弟?”
  “嗯!殿下生得好看,我很喜欢。”
  “唉,云静你这样以貌取人,以后要吃亏的。”
  “呜呜呜……皇太弟殿下……”
  “好啦好啦!阿公想,也许殿下喜欢的是王妃那样温柔娴静的淑女吧!你方才,可能把殿下吓着了。”
  “真的?”
  司马炽说的这事,我早已不记得。当下我只想,原来自己以貌取人的毛病,是从小埋下的祸根。原来祖父很有先见之明,还一语成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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